第34章 寫情書
寫情書
狗血歸狗血，慌亂歸慌亂，路岑亦也沒傻到用生命去試探愛情的深淺，他雖然一路狂奔着追車，但也是順着車道靠邊跑的，并沒有奔襲在行車道上平白無故送人頭。
前面那輛車開的不快，但也不慢，總之，是牢牢地掐着路岑亦的體能和速度在前進，每當他累得不行步伐緩下的時候，那輛車也會跟着慢下車速，只是那時候的路岑亦忙着喘氣，沒有發現。
不知道具體情況的路岑亦，只覺得那輛車一直在視線中，但無論他怎麽加速，怎麽追逐，卻永遠都差那麽些距離。
就好像他和鴛北沁之間的鴻溝，無論他如何追逐，看起來還是那麽寬，那麽遙不可及……
道路兩旁雖有路燈，但也不是處處光明，一段黑暗路段中，狂奔中的路岑亦根本看不清腳下，被不知道什麽東西絆了一下，因為速度太快，他整個人瞬間飛了出去，然後結結實實的撲倒在地。
清脆的咔嚓聲響起，額頭冷汗瞬間就淌下來了。
前方路段突然傳來了一陣車輛催促的鳴笛聲，緊接着，一輛黑色的車打着燈離開了車流，停靠到了路邊。
路岑亦咬着唇，單手撐着身體從地上艱難的爬起來，跌跌撞撞的往前走了幾步，雙腿突然撞到了路障，這時他才發現身後那地方應該是準備維修的路段。
越過路障，走到光明處的路岑亦下意識回身擡眼看了一下，他才發現上方的路燈是黑的，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壞的，導致這段路程漆黑一片，那些原本放置的提示用的東西壓根兒看不到。
這裏不是主行車道，路燈黑不黑其實也沒多大關系，就算偶爾有車輛想要停靠，那人家也有車燈，就算車燈壞了，那也有車輛自帶的自動感應系統，壓根兒不可能會撞上。
所以，誰都想不到，有個傻逼會在這種前不着村後不着店的地方狂奔，還相當倒黴的中了獎。
中大獎的這位二逼忍着疼準備繼續追車，卻在轉身回首時，瞥見了那個朝他走來的長發美人。
風衣衣擺随着走動揚起，夜風刮起她的發尾，打破了那一身清冷，平添了一絲随意。
連疼痛都逼不出眼淚的男孩兒，在這一瞬間淚流滿面。
只因那人，正朝着他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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鴛北沁視力很好，隔着老遠她就看出了路岑亦的不對勁，離得近了，腳步不由更快了。
“你怎麽就能——笨成這樣。”
鴛北沁一臉的一言難盡。
她說的話雖然不怎麽好聽，但其中所包含的擔憂卻是實打實的。
男孩兒的右手軟軟的垂在身側，一看那不正常的歪斜角度就知道肯定是斷了。
“嗚~你明明答應過的，不會丢下我的。”
許是瞅見了鴛北沁眼中的心疼，路岑亦同學開始學會了倒打一耙。
因為不知道具體情況，對于這個砸進懷裏嗚嗚嗚的人，鴛北沁也不敢輕易去觸碰他的右手，只得單手摟着人。
鴛老板心疼的同時，還是為自己正了下名。
“我說的是，只要你乖乖聽話，我就不會丢下你，哭之前先審視一下你自己，做到這個前提了沒。”
懷裏哭聲頓歇，顯然對方也意識到了這個嚴重的問題。
“我疼~手好疼~”
這個話題轉的有點僵硬，但還是很有效的。
鑒于人受傷屬實，鴛北沁也不準備在這時候追究他的錯誤，把人帶上車，朝着醫院飛快開去。
雖然是大晚上，但醫院還是和白天一樣，進進出出，人滿為患。
怎麽着都是自家親戚的地盤，插個隊還是很簡單的。
不過，為了讓後門看起來不那麽明顯，作為院長的鴛北宿讓鴛北沁直接帶着人到D棟七樓去，那裏是專門為醫院重點培養的醫師們開辟的地兒，設備什麽的都還齊全，一般的情況都能處理。
鴛北沁帶着路岑亦過去的時候，遠遠地就看到了七樓入口處站着一個高瘦俊朗的大男孩兒。
“沁姑姑。”
“小影，你什麽時候回來的？”
鴛北沁眼中閃過一絲驚喜。
“回來半個月了，一直埋在這兒做研究，沒來得及回主宅。”
回答的人，叫鴛澤影，比路岑亦小兩歲，今年剛成年，但他的輝煌履歷卻和年紀一點都不符。
這個十三歲就名動A區的天才少年，經過五年歷練，在這個剛成年的年紀，就已經憑借一身高超的醫學造詣享譽了涅希爾，成了醫學界一顆耀眼的新星。
“這位是——小姑父嗎？”
雖然鴛澤影常年沉迷醫學，但也不是落後的土著，家裏的人和事兒他也是知道的，特別是鴛北沁和鴛北溟，這兩個大齡未婚的，更是主宅裏最知名的人物。
如今她的身邊竟然站着一個omega，這麽明顯的事兒，似乎壓根兒不需要猜。
路岑亦被這聲小姑父弄得面紅耳赤，想反駁一下，又舍不得，只好不出聲兒。
“嗯，他手斷了，你幫忙看下。”
“好的，你們跟我來。”
一連串檢查下來之後，發現只是骨折，這個問題對于鴛澤影來說完全是小事兒。
處理完畢之後，鴛澤影拿着新鮮出爐的例行檢測怔在了原地。
“是有什麽問題嗎？”
所謂的例行檢測，是鴛家人一直以來的慣有傳統，有病沒病的時不時體檢一下，了解身體狀況。
原本檢測檢的都是些常規項目，因為是自家人，所以查的還要再細些，而對于omega，則是會下意識的多出那麽一項孕檢。
這孕檢并不單指是否懷孕，而是包含了所有孕前孕中的檢測。
讓鴛澤影愣在原地的，正是這一項多出來的檢測。
聽到鴛北沁的聲音，鴛澤影下意識先擡眸望了一眼路岑亦，然後在對方的一臉莫名中，對鴛北沁道“姑姑，你跟我出來一下。”
鴛北沁只覺抓着自己手臂的手驀的一緊，側首對上了一雙帶着緊張的貓眼，她下意識的安撫道“乖，沒事的，你在這裏等我一下。”
鴛北沁和鴛澤影出去之後，被留下來的路岑亦莫名的開始心慌不已，坐了沒一會兒，他還是忍不住起身跟了出去。
樓梯間，鴛澤影微皺着眉，将他的發現告訴了鴛北沁。
“小姑父的孕腔發育有些畸形，再加上孕素極低，他懷孕的可能性低于百分之一。”
也就是所謂的，不孕。
鴛北沁聞言心中咯噔一聲，倒不是因為自己會沒孩子這件事兒，畢竟她本來就對崽崽沒啥大興趣，而且家裏也沒皇位需要繼承，她怕的是路岑亦知道這事兒之後的反應，畢竟他那麽喜歡小孩兒……
“那，有沒有什麽辦法可以治療？”
孕腔發育畸形倒不是最大的問題，靠藥物調整還是可以拯救的，孕素低才是最致命的，這意味着即使用科學手段，也不一定能夠得到屬于他們的孩子。
鴛澤影搖了搖頭，實誠的道了聲沒有。
“不過，我正在做這方面的研究，雖然沒什麽大進展，但也不是一點希望都沒有。”
這話顯然是安慰大過事實了，這個數百年都不曾被徹底攻克的課題，就算鴛澤影再天才，如果沒有什麽特殊的際遇，幾乎也是沒影兒的事兒。
“你們也別太灰心，醫學史上存在着很多奇跡，萬事皆非絕對，雖說低于百分之一，但也還有那百分之零點幾的可能性，不是嗎。”
鴛澤影相當客觀的道。
兩個人交流完走出樓梯間的時候，走在最前面的鴛澤影腳步一頓，嘴唇張了張，最後還是什麽都沒說出來走遠了，留下鴛北沁和路岑亦倆人面對面站着。
“你，都知道了。”
路岑亦低垂着頭看不清表情，聲音有些飄忽，有些顫抖。
鴛北沁倒是挑了挑眉，聽這小家夥的語氣，顯然是對自己的身體情況有所了解的。
“為什麽不告訴我？”
話一出口，沒等對方回答鴛北沁自己倒是先怔住了，顯然她已經飛快意識到這個問題問的有問題。
不孕這件事兒，對于一個omega來說，幾乎是致命的。
并不是每個人都像鴛北沁這樣對孩子沒興趣的，也不是每家長輩都像鴛家三房那樣，能夠接受自家後輩注孤生設定的。
單身還好，一旦談了戀愛結了婚，對于幼崽的期盼似乎是每個人的本能，特別是家長那一輩的，對于孫輩的期盼更是殷切無比。
別說豪門大戶，就連普通人家也不會同意自家孩子和一個無法生育的omega在一起。
所以，隐瞞這件事兒，才是最正常的情況。
氣肯定是氣的，氣路岑亦不相信她，但從人之常情上來說，前者的做法并沒有什麽不對。
他害怕說出了真相，她就會抛棄他。
這是一種相當普遍的大衆式認知。
不過究其根本，應該是她沒能給予對方足夠的安全感，才讓他這般患得患失。
鴛北沁想告訴路岑亦他們已經登記結婚，還是一輩子沒辦法離的那種，他能不能生孩子也不會妨礙到什麽，可這話到嘴邊又默默地咽了回去。
時機不對。
現在這檔口說，能給予對方多少安全感尚未可知，但能加深他的愧疚感絕對是鐵板釘釘的。
既然思緒走到這裏了，鴛北沁也就任由它繼續往前發散發散。
他們認識這麽久，相處這麽久，甚至連完全标記都已經完成了，但路岑亦說過的最明顯的一句話，不過是你別丢下我而已，即便見過了她的父母長輩之後，他也不曾在她面前提過一字一句關于結婚或是去登記的話……
原本鴛北沁以為他只是害羞臉皮薄，現在卻發現事實似乎并非如此。
這小東西好像，就沒有和她共度一生的打算。
被自己猜測氣到的鴛北沁“……”
“回家。”
路岑亦讓鴛北沁聲音裏夾雜的那絲怒氣吓得抖了抖，莫名的就想掉眼淚，但最後還是默默地憋了回去。
他想：現在就算哭，也沒人會在意了吧。
路岑亦深呼吸一口氣，睜大了貓眼不讓淚水流下，才擡步跟了上去。
回程一路死寂沉沉。
心中的不安，在門鎖落下的那刻，掀到了頂峰。
“你在找到喜歡的人之前，別丢開我好嗎？我保證會乖乖聽話的，你放心，如果你找到了喜歡的人或者準備結婚，我一定會自覺滾蛋的，滾得遠遠地，這輩子都不會出現在你面前，我……”
鴛北沁轉身，瞅着那個滿目含淚，卑微的不行的路岑亦，面無表情。
路岑亦在鴛北沁毫無波瀾的眼神中，漸漸地住了嘴，貓眼裏開始堆疊起越來越多的絕望。
見把人吓唬的差不多了，鴛北沁才不急不緩的開口。
“滾不滾什麽的不急，我們先來算算之前的賬。”
鴛北沁在沙發上坐下，懶懶的靠在沙發背上。
“撒謊，喝酒，泡吧，蹦迪，路岑亦同學，你覺得這賬該怎麽算。”
鴛北沁嘴裏每蹦出一個詞，路岑亦小心肝就顫一下。
此刻滿心皆是後怕，一時間竟連前幾秒糾結的會不會被抛棄這件事兒都淡了幾分。
“我，錯了。”
犯了錯，先認錯總是沒錯的。
對于這三不五時就會出現的批量式認錯模板，鴛北沁毫不為所動。
“嗯，然後。”
然後？
額——
“你罰我吧。”
就知道！
鴛北沁哼笑一聲，這小東西每次犯了錯都來這一招，還真以為她沒辦法治他了。
三分鐘後，路岑亦一臉苦逼的坐在書桌邊，咬着唇，眉心揪成了一團。
沒受傷的那只手在平板上艱難地滑動，書寫着那詞句不能重複，辭藻必須優美，情感必須真切的——萬字情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