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第39章
玉兒是被搖醒的,她不高興地睜開眼睛,清澈的眸子看到擾她好夢的昭延,立刻變得兇狠,躺着不願起身。
看他一副淡然的模樣,她氣得牙癢癢,她根本就感覺不到他對她心懷愧疚,他怎麽好意思賴在青丘的?還有她爹和她的那些兄姐們怎麽能讓他留下的?難道不該是聯手将他驅逐嗎?平日一個個說寵她疼她,關鍵時刻連個人影都見不着!
昭延将床幔用鈎子鈎起,從桌上端來早膳,坐到床上,看着她:“餓了嗎?”方才那條蟲子端過來的,他怕粥涼了,所以才搖醒她。她如今幾乎沒有修為,又是凡胎,還懷着孩子,定會感覺餓,一日三餐吃好最要緊。
蓮花紋路的青瓷碗中裝着大半碗紅棗銀耳粥,他拿過同樣花型的湯匙,舀了一勺,輕輕吹了吹,送到了她的唇邊。
玉兒不想吃的,可湯匙到嘴邊,她不由自主地張了嘴,将香糯的粥吃了下去。
喂了幾口粥,昭延又從碟子裏拿了一塊翠玉綠豆糕,放到她的唇邊:“這裏的膳食做得不好,我明日讓王府的廚子過來,專門為你做。”
昭延是個挑剔的人,對膳食也非常講究,譽王府的廚子比宮裏的禦廚還要厲害,做出來的食物都是一流的臻品,玉兒第一回吃時簡直驚為天人,不過——
她瞪他一眼:“這裏不是你的譽王府,你若是挑三揀四就不要呆在這,這裏本來就不歡迎你!”
昭延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墨石般的眼睛裏深藏着一絲黯然的情緒,他不動聲色地将手上的翠玉綠豆糕塞到了她的嘴裏,看着她不情不願地咬了一口,眼神才稍稍變得柔和一些。
玉兒恨恨地咬了一口,就好像恨不得咬他一般,吃完這一口,她就不想再吃,說了句“飽了”便轉過頭去,不再搭理他。
昭延也不勉強她,将手上的糕點放到小桌上,從懷中摸出了一顆糖,是一顆烏梅糖,她在譽王府時最喜歡吃的,他臨出門前順手拿了幾顆。他剝開糖紙,将糖果拿在手上,靠近了她的唇。
糖果芳香的味道勾得玉兒有些饞,可她不想自己這麽沒骨氣,她恨透了他,不可能這麽輕易就原諒他,要不然她受的傷受的委屈算什麽!
“就這一顆,你不吃,我便吃了。”
玉兒閉上眼睛,不理他。
昭延沒有堅持,縮回手,将烏梅糖放到了自己的嘴裏,糖果酸酸甜甜,味道很好,就像春風抹了蜜一般,又甜又爽。
Advertisement
玉兒氣得轉過頭坐起身,掄起拳頭就往他身上招呼。這什麽人呀,他根本就不是來給她道歉的,他就是來氣她、欺負她的!她怎麽會喜歡上這樣的人!
可下一瞬她就被他抱住了,他一手摟着她的腰,一手托着她的後腦,不顧她的掙紮吻住了她,靈巧的舌頭撬開她的齒關,深吻着,唇齒交纏。
酸酸甜甜的味道在兩人的口中蔓延,玉兒的腦子裏昏昏沉沉,只覺得一個“咯噔”,那烏梅糖不知怎麽就到了她的口中,沾着他的氣息,濃得化不開。
當昭延放開她時,她的唇紅豔而帶着水潤潤的光澤,撩人極了。
見她想要把糖果吐出,昭延低聲道:“你若吐出來,我不介意再喂你一次。”
“昭延,我讨厭你!”口中含着糖,玉兒說話都有些含糊,可瞪他的眼睛卻半點不含糊,還一腳踢到了他的腰間,耍賴撒嬌般地胡鬧着。
昭延雖然不覺得疼,可聽她說着讨厭他的話,又被她這樣踢打,方才抑下的黯然複又冒出了燥郁的苗頭,只是他藏得深,并沒有讓她發現,可看她的眼神是愈加幽暗了。
唉……
在門口坐着玩石頭的九九雖然看不到他們在做什麽,卻将他們的對話聽得一清二楚。看樣子,玉兒是真的喜歡上了昭延,便是心中有恨,可見了他,還是柔軟成了一灘水。
她不知道自己是不是還要再破壞他們,一條命、兩條命、三條命……昭延死了,她一點也不在乎,可是玉兒還有她肚子裏的小娃娃……她突然感覺主人真.他.媽的不是好東西,她也不是!
正懊喪着,她察覺有人靠近,擡頭一看,是荻風。她呵呵一聲冷笑,站了起來,拍拍自己的衣服,傲氣淩人地看向他:“今天吹什麽妖風,把荻大族長給吹來了?”
“讓開。”荻風臉色陰沉,他知道昭延來了青丘,他沒想到他居然敢來,在他那樣傷害玉兒之後,他還有什麽臉面再來纏着她、騷擾她。
“讓就讓呗。”你以為你進去了能幹嘛?還不是自找不痛快!頭腦清晰的九九讓得很幹脆,還做了個請的姿勢,“荻族長請吧。”
屋子裏,玉兒吃完烏梅糖,昭延又喂她吃了一些粥,她沒再鬧,卻也沒什麽表情,對他冷冰冰的。
她嘴巴輕輕動着,不知是生氣還是昭延喂得太滿,腮幫子鼓鼓囊囊,像一只嘟嘴的小貓。
昭延看着有些出神,手微微一抖,勺子裏的一顆米粒沾到了她的嘴畔,米粒映着她粉白的膚色,嬌豔中添了分俏皮可愛。
他眸光微動,輕擡指尖想幫她拂去,可還沒觸及她面頰,就見她精致的小臉一繃,擡起手,啪的一下打在了他的手背。
聲音清脆又響亮。
昭延的手僵了下,神情微愣,旋即回過神,說了句“別鬧”便又要再碰她的臉。
還敢說我鬧?玉兒火氣蹭蹭蹭直往上竄,又是啪的一下招呼過去,怒道:“你別得寸進尺!”
她話音剛落,氣氛便冷凝下來。
她覺得自己仿佛回到初見他時他給她的那種冷飕飕的讓人寒徹心扉的感覺,她雖然沒去看他的臉,可身邊絲絲寒氣讓她感覺就像是掉進冰窟窿裏似的,讓她這個不怕冷的人都忍不住倒吸一口冷氣。
她此刻就算不擡頭,也能感覺到他在生氣。
玉兒心裏不大舒服,但轉念一想,生氣就生氣吧,她還在生氣呢!她滿不在乎地一昂頭,眼眸兒随意一瞟,瞥到他手背上的齒印恰好就在她剛打過的位置,她剛才那兩下只聽聲音就知道很重,如今看到那一片肌膚泛起微紅,在他白皙的膚色中格外刺目,連帶着那牙印也跟着顯眼起來。
她心尖兒不由一顫,這種可以自愈的小傷,沒想到他真還留着,真是讓人心煩眼亂。
荻風推門進去,徑直走到裏間,看到的恰好是玉兒伸手打昭延的一幕,他心中止不住的暢快:“昭延,玉兒恨極了你,你居然還敢來擾亂她的生活,虧你是天界上神、遠古之神,沒想到竟是這般無恥龌鹾!”
見他毫無禮數地闖進來,玉兒轉頭正想斥責,上身卻被一個力量緊緊鉗制,她毫無準備地落到了昭延的懷中,幾乎是同時,她覺得唇畔一涼,随後那冰冷而熟悉的吻再度落下。與方才那個溫柔的吻不同,這次的吻極具侵略性和霸占意味,放肆的,狂狷的,猛烈地侵蝕着她的內心,灼燒着她的靈魂,令她心悸不安,迷亂而虛軟。
許久之後,昭延才放開懷中幾乎岔氣的人兒,凝視着她嬌軟無力、眼神迷蒙的模樣,心裏這才舒坦了些。他的手指在她的臉頰上輕輕捏了一下,從眼到心,滿是寵溺。
“昭延!”荻風怒喝,上前兩步,雙手握拳,恨不得将其挫骨揚灰。
昭延将手中的蓮花紋路青瓷碗置到一旁,看向荻風,緩慢地、妖冶地綻放了一個挑釁的笑容,似乎在問:如何?
荻風看到玉兒紅潤微腫的唇,一下炸了:“你沒資格碰她!”
“她是我的妻子。”簡單的一句話,不容辯駁的事實。
“玉兒是我青丘之人,我是青丘的族長,我可以明确地告訴你,你和玉兒在凡間的私自婚配不作數,玉兒将會是我的妻子,青丘的女主人!”
“呵……”昭延一聲輕笑,似乎在聽一個笑話。
“我可以給你一個機會,你跟我打一架,若三招之內能贏我,我便承認你和玉兒的婚事,若你無法贏我,就給我滾出青丘,永遠不得再跟玉兒見面!”他與他交過兩次手,雖然兩次皆是苦戰,卻并未發現他的修為有多高深,所謂遠古上神不過如此,他想他撐三招應當沒有問題。
他并不知道,那時昭延的修為不過恢複了十之一二,而現在……
兩人都沒有再開口說話,雙雙離開了房間。
這是……要開打?玉兒回過神,難以置信,迅速穿上外衣,出了房門。
門口,九九正等着她,見她出來,拉着她就往前面跑:“他們往那個方向去了,我們趕緊跟上,這下可有好戲看了!我想看看那個荻風怎麽死!”
玉兒被她拉着往前跑,心情很糟糕,她一點也不想看到兩個男人為了她打架,簡直無聊透頂。他們還是小孩子嗎,一言不合就開打?她記得,小的時候,只有年齡和她相仿的七哥八哥才會時不時吵架打鬧,大一些的哥哥姐姐們一個個成熟穩重,絕不會做出這種幼稚的行為。
一個是修為高深的天界上神,一個是身份尊貴的青丘族長,眼下看着,竟和小孩子一般!
她甩開了九九的手,語聲漠然而空洞:“你自己去看吧。”她轉身就走,打算找一個合适的地方清靜一會。
“啊,你真不去嗎?”九九一陣遺憾。
“不去。”
九九正要自己去看打架,突然感覺周遭出現了熟悉的氣息,她大為驚吓,顫抖着喚道:“主、主子……”
主子?聽到九九的聲音,玉兒狐疑地轉過身,驚訝地看到一個身穿鴉青色寬袍的男子出現在了她的面前,而九九看起來很害怕這個男人。
他是誰?
鳳辭低頭看着面前的玉兒,臉上露出溫和無害的笑容:“小金狐,許久不見。”
“你……認識我?”玉兒看着他,卻只覺得陌生,這個男人應是斂去了自己的氣息,她探察不到他修為的深淺,可九九這麽怕他,他應該是個很厲害的人。
“主子,主子!”九九連聲喚着他跑了過來,擋在玉兒的面前,“這裏是青丘,昭延他在這,要是讓他發現你就不好了。”她的聲音急切而慌張,想要護着玉兒,心裏卻清楚她根本護不住,想要大聲呼救,卻又不敢,急得整顆心髒就快跳出來了。
“發現又如何?”鳳辭推開了她,伸出雙手搭上了玉兒的肩膀,“小金狐,你說,我會怕他嗎?”
玉兒發現自己動不了了,也發不出聲音,皺眉看着他,不知道他究竟想幹什麽。
鳳辭微微側過了頭:“九九,給昭延帶句話,玉兒,我帶走了。”
九九還未及回應,眼前的兩人便消失不見了。
改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