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第40章
玉兒被帶到了一個全然陌生的宮殿，宮殿空曠寂靜，空無一人，四周燃燒着火盆，熱得她很不舒服。帶她到此地的那個男人正坐在臺階上，撐着下巴，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她看他一眼便移開了視線，找了把椅子坐下，用手扇着風，四下看了，看。不過，空蕩蕩的宮殿委實沒什麽可看的，她只好就近看着一根紅木圓柱，只見那柱身上刻着的鳳凰栩栩如生，似乎馬上就要展翅高飛。
“我以為你會恨極了他。”
她聽到那個男人開口說話，扇風的動作頓了頓，側頭看了看他，媚眼兒輕擡，精致的臉龐透着桃花般的紅。
他以為她會恨極了誰？
“真把我忘了？”看到她眼中的陌生和疑惑，鳳辭輕笑，換了只手撐下巴，眼神慵懶，“在天界之時，引你去東極之境的人正是我。”
玉兒臉上的淡然逐漸崩裂，她不明白他為什麽會說起這個，聽他的口吻，對她和昭延都非常了解，他會是什麽人？前世……她一點都不願回想，可仔細去想時，那時确實有一個人為她指了路，便是他？
記憶有些模糊，她盯着他的臉，卻怎麽也回想不起來。
“你到底想說什麽？” 她防備地問他，眼前的這個男人給她很不好的感覺，說不出讨厭還是喜歡，但讓她心裏堵得慌。
“你可知道你為什麽會這麽怕熱嗎？”鳳辭問她。今日今時，他很有心情為她解惑。他本以為小金狐恢複記憶後，會恨極了昭延，那樣的生死仇恨豈是輕易能化解的？可事實出乎他的意料，他給九九的鳳血石擁有他的修為，也可以通過九九感知她的所見所聞，所以他知道，盡管小金狐對昭延不冷不熱，但她對他的恨卻在一點一點消散，這不是他要的結果。既然昭延已經發現了他的存在，他也沒必要再浪費時間，盡早取了他的性命才是上策。
“為什麽？”
“因為在東極之境，是我控制了你的意識，吃了梧桐樹上的焰果……”他滔滔不絕，将前塵往事盡數說與她聽，他的臉上自始自終帶着深沉的笑，看着玉兒的臉色白了又白，看着她的眼睛變得晦暗、蘊着憤怒，他的心情變得舒坦而愉悅，雙眼也綻放瘋魔般的異樣光彩，“你為什麽不恨他呢？你的恨可以催化焰果的力量，讓他眼睜睜地看着你死去，然後再由冰果将他吞噬。如此，不是甚好？”
眼淚撲簌簌落下。原來，這才是真相嗎？
玉兒哀婉地垂下眼眸，伸手擦着不斷流下的淚，卻怎麽也擦不盡，反倒累得手背濕濘不堪。
所以，她和阿昭都會死，是嗎？因為眼前的這個人，他們錯過了太多，而一切的源頭不過是他的自私和狹隘。為什麽會有這樣的人呢？記恨一個人可以九萬多年，卻只是因為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而犯錯的人根本就是他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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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可笑了。
本該痛苦，本該難過，可現在她只覺得一陣釋然的暢快，心中對昭延的恨意煙消雲散，剩下的只是遺憾。
阿昭，是我吃了你用來對抗天劫的焰果，害得你應劫失敗，不怪你斷我尾、毀我內丹。
她終于擦幹了眼淚，擡頭看他，紅紅的眼眶像極了一只可愛又可憐的小兔，柔媚的臉龐還留着擦不淨的痕，看着便讓人心生憐愛。
鳳辭看着她，心中竟不由一動，她确實嬌媚可人，怪不得連心如止水的昭延也對她動了情，她若不是昭延看上的人，或許他還會對她有一絲憐惜，真是可惜呢。
“你不必看我，就算你向我求饒，我也不會放了你的。”
“你這話說得真可笑，決定我生死的從來就不是你，而是焰果，焰果是阿昭的，也就是說決定我生死的人就只有阿昭，那麽，我有必要向你求饒嗎？”看來，這個人不但小肚雞腸、睚眦必報，而且還非常自以為是。
“說得有道理，是只牙尖嘴利的小狐貍。”鳳辭不吝贊許，鼓了鼓掌，高貴俊美的臉龐透出一絲陰狠和得意，驕傲的鳳凰之血令他熱血沸騰，“那你猜猜，我接下去想做什麽？”
“猜不到，我和你不是一類人，你的瘋狂幼稚我理解不了。”求饒沒用，逃走很難，害怕也沒有任何意義，她倒不如鎮定一些，橫豎不過一個死字，她已經死過一回，又有什麽可怕的？
鳳辭從臺階上起身走向她，将她從椅子上拉起來，不顧她的反抗拉着她走向那一個個燃燒着熊熊火焰的火盆，說道：“你看這個，這些火盆都是我親自為你準備的，是能摧毀一切的鳳凰之火，帶有我的靈力，你現在是不是覺得很熱、很不舒服？”
是，她是覺得很不舒服，和阿昭在一起後，她已經很久沒有這種難受的感覺。她蹙眉想要退後，可他将她的手抓得很緊，她無法掙脫。
“你是想催化我體內的焰果之力？”
“聰明，猜得一點也不錯。你說，在你死之前，昭延來得及趕到這裏，見你最後一面嗎？”他嘆息一聲，語氣不無遺憾，又像自言自語地說道，“總得讓你們再見上一面的。”
玉兒終于抽回了自己的手，聽到他的話，咬了咬唇，內心有不甘，不甘她和阿昭因為這個瘋子而丢了性命。她轉頭望向宮殿的大門，大門是關閉的，四周的窗戶也是關着的，這就像是一個封閉的牢籠，讓人壓抑而不安。
“別看了，宮殿周圍有我設下的結界，你逃不了。”鳳辭察覺了她的意圖。
“謝謝提醒，我知道了。”她冷靜地說着，神色漠然，不再跟他多說，找了把離他最遠的椅子坐下，閉上眼睛，試着用靈力抵擋火焰的燥熱。
出乎意料，此次她運用靈力居然順暢了許多，不再似之前那般阻滞，似乎丹田有所好轉。
怎麽會這樣？她沒有細想，體內漸升的熱意令她難捱，她必須靜下心來才能借助體內的靈力壓制熱意。
鳳辭冷眼旁觀，并沒有阻止她。昭延想找到這，還需要一會功夫，讓他親眼看着所愛死在自己的面前才是對他最大的懲罰。
啊對了，聽說這小金狐懷了他的孩子，一屍兩命更有趣呢。
昭延得知玉兒被鳳辭帶走，什麽都沒說，甩袖将九九化為蟲形兜在袖子裏，一轉身消失了蹤影。
鳳辭……是了，那只燒得他元身半邊焦黑的鳳凰就叫鳳辭，那已經是隔了九萬年之久的事情，那件事早已被他丢棄在記憶的角落，本來是不會再被想起的。
“前因後果，全部告訴我。”這句話，他對袖子裏的九九說。事到如今，她若再敢裝傻充愣，他不會再饒她。
袖口風聲呼呼，淩厲似刀，對小小的她來說簡直就是飓風過境，吹得她不停翻滾，撞得她頭昏腦脹，好不可憐。可是聽到昭延毫無感情的問話，她識相得再不敢有任何隐瞞。
反正主子都把自己暴露了，她還隐瞞個鬼啊！她現在關心的只有玉兒和她自己的小命。
于是，她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一五一十的将前塵往事悉數告訴了昭延，全部說完後，她如釋重負，感覺自己的身子更加輕盈了。可是，他突然加速幹什麽？啊啊啊，她控制不住自己的身子啦，要滾出去啦，救救蟲啊！
完蛋，昭延肯定氣瘋了！雖然她被兜在袖子裏看不到他的臉色，可就憑這飛行的速度，她就能猜到此刻一定是山雨欲來風滿樓，而将來一定是天崩地裂江河幹。
昭延在風中捕捉到了尚未消散的鳳凰氣息，他拈葉成蜂，無數只引路蜂循着那氣息彙集成一道金光，引着昭延前往鳳辭的落腳處。
宸山之巅，幽火鳳巢。
一路之上，九九瑟瑟發抖，躲在昭延的袖子裏，不敢探頭。
因為，他就像瘋了一樣，一路斬殺，神擋殺神佛擋殺佛，攔他者，一個不留。幾乎沒有任何的打鬥聲，她只看見一個又一個人無聲無息地倒下，神魂皆滅。
主子的人絕非泛泛之輩，可在昭延的面前，全然成了無用的擺設，全部都是一招斃命。鳳巢總共九層，除了找路費了點時間，他們幾乎沒有任何阻擋。
九九覺得，她要是方才沒有實話實說，早就成了炮灰。
昭延的眼中是嗜血的瘋狂，他未曾想到，原來一切都是源于一場報複。不，他完全應該想到的，單憑玉兒的修為，根本不可能碰到焰果，若非有人從中作梗，她不可能摘下焰果，并将焰果吃掉。他錯在沒有将她認出，而最該死的，是鳳辭。
當他踩着無數屍體上到最高處，一身青衣的鳳辭早已等候在宮門前。
見到他來，看到他一身的陰冷，滿臉的瘋狂，全然失去了往日的平靜淡漠，鳳辭忍不住笑了，笑得放肆而張狂：“昭延啊昭延，原來你也會有這麽驚慌失措、憤怒滔天的樣子，倒是讓我想起了當初你斷她尾時的狠厲絕情，哈哈哈，太精彩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