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昙花】

第18章 【昙花】

餘安的日子過得很規律,每天就兩件事,複健和練琴。

手臂的萎縮的肌肉慢慢恢複,在專業人士的指導訓練下,靈活度和出事前相差無幾,但畢竟做了這麽大的手術,腺體又沒恢複,體力不支是最大的問題,不論是訓練還是練琴,餘安變得很容易累,極限是兩個小時,必須定下來休息,不像以前坐在鋼琴前可以一整天可以不離開。

制定的營養膳食讓餘安虧掉的氣血恢複過來,臉蛋恢複了流暢的線條,面色紅潤,從外形上完全看不出生過一場大病的樣子。

深冬天色暗得很早,六點過就一片漆黑,餘安喝了阿姨熬的雞湯躺在沙發上休息,本想眯一小會兒再起來練會兒琴,沒想到就這麽睡着了。

他是被手上冰涼的觸感驚醒的,一睜眼裴燿坐在他身側,用放松肌肉的按摩膏幫他按摩手臂。

餘安睡得有些迷糊了,聲音帶着困倦的慵懶,“什麽時候回來的?”

“有一會兒了。”裴燿力度适中地揉着餘安的手臂,按摩膏有些黏膩,帶起一片濕滑。

餘安看到裴燿身上的居家服以及有些濕潤的發絲,他就這麽沒有聚焦地盯了一會兒,開口帶着嘆息:“還想再練一會兒琴的,你肯定不讓我練了。”

裴燿嗯了一聲,“休息。”

按摩到手掌,alpha摸過那些傷口,膏體化成好吸收的油,乳白色的液體黏糊着二人指尖。

餘安動了動手指,插 進裴燿的指縫,被動變成主動,變成一個親密的十指交扣的樣子。

裴燿轉眸看向躺着的人。

餘安內斂地勾起唇角笑了一下,燈光映在他透亮的眸子裏,像落進繁星。

裴燿沒有猶豫,俯身親上餘安眼睛,眼睫和嘴唇相觸,接了一個短暫的吻。

“想說什麽?”alpha自上而下地看着妻子,看破他的欲言又止。

Advertisement

“今天醫生跟我說了一個事情。”餘安說。

裴燿:“如果你想說腺體新藥劑的事情,不可以。”

新藥劑是國外研發出一種針對腺體壞死的藥,簡單來說就是直接往裏面注入藥水刺激腺體。

這種治療辦法有利有弊,比吃藥這種保守治療見效更快,更為激進,同時也更為痛苦,腺體遍布神經,一旦發生不可挽回的事,只有割掉腺體這一條路。

雖然這項治療方案已經用于臨床,醫生既然提議說明也是有把握的事情,但裴燿還是覺得太過冒險。

“你不要這麽決絕。”餘安好商好量,“醫生給我說了,會根據我的身體和腺體情況适當注射,他們不會做沒把握的事情。而且,我想試試。”

恢複的期望一天天落空,有機會落在眼前餘安想抓住,不管會不會成功,最壞的結果無非也就這樣了。

“我了解過,這項治療還不算特別成熟,”裴燿說,“有風險,一旦失敗,代價是你的腺體,會永遠失去。”

alpha說這話的時候眉心微微蹙着,語氣也很嚴肅,“你應該知道你的腺體能保下來是多艱難。”

餘安坐起來, 與裴燿平視,“我知道,可現在腺體這樣,有和沒有沒區別。裴燿,你是alpha,你比我更清楚腺體對我們來說意味什麽。沒有腺體維持身體機能,我甚至算不上一個beta。”

裴燿下颌線繃着,輪廓越發鋒利。

餘安垂下眸,身體靠向裴燿,額頭抵着男人的肩膀,露出一截後頸,聲音低低的,“裴燿,如果是你,遇到這樣的機會,試也不試就直接放棄嗎?”

裴燿看着omega脆弱的脖頸,屋內暖氣很足,只穿着一件單薄的睡衣,領口那截露出一些疤痕增生。

餘安把臉貼在裴燿的肩上,眼睫輕顫着,“我真的想試試,裴燿。”

客廳安靜無聲,落地窗的玻璃映出二人相擁的身影。

裴燿微微歪頭,臉頰貼上餘安的發頂,扯開領口的衣服,在布滿傷痕的腺體上親了親。

餘安的眼睫顫得更厲害一些,氤氲上淡淡的水汽。

“那我陪你。”alpha妥協道。

餘安擡起頭,嘴角帶着笑,“謝謝。”

裴燿注視着眼前清隽的臉,指腹撫過餘安日漸圓潤的臉頰,突兀道:“不用擔心。”

餘安:“嗯?”

“就算腺體沒了,你我夫妻,也是不争的事實。”

餘安怔住,微微睜大眼,嘴唇動了動,但到底都沒說出來。

因為仰頭的關系,眼角滑出一抹水痕。

omega抱住丈夫的腰,深深地嗅着檀香的氣息,心中是止不住的心悸,連帶着呼吸都在顫抖。

屋外寒風冷冽,刺骨的寒意被門窗阻擋,屬于夫妻倆的小天地裏是如春一般的暖意。

·

餘安接受注入治療的時候是一個陰天,天色灰蒙蒙的,像蓋了一層厚厚的白霜。

他穿着厚厚的羽絨服,裹着圍巾, 哪怕坐着電梯直接到地下室,裴燿仍盡可能杜絕任何着涼的可能。

秘書開着車, 二人坐在後排,餘安閉眼休息,裴燿握着他的手,暖着剛才吹了冷風變涼的溫度。

到醫院後,醫生把他們領進vip診療室,先給餘安的腺體做了檢查,把所有利弊一一說清楚,可以确定的是以目前的情況肯定是利大于弊,唯一需要承受的是腺體注入藥水後的應激反應。

每個人的情況不同,所呈現出狀态也不一樣。

醫生把恢複成功的例子給他們說,有的沒有任何痛苦反應,有的又痛苦難言。

餘安鐵了心要嘗試,自然不會怕這些。

裴燿不關心別人的例子,直截了當地問:“我妻子的情況,成功有幾成把握?是否能恢複如初?”

醫生:“ 成功率在百分之九十左右,我很有信心,這點您絕對放心。恢複成沒受過傷的标準肯定不行,多次手術的傷害是沒法消掉的,我可以保證恢複到以現在情況的最佳狀态。”

注入分腺體注射和靜脈注射,二者同時進行,針頭在紮進腺體時,餘安疼出冷汗,臉色立馬變得蒼白。

不過也只是在注射的時候,拔出針頭後,餘安跟着松了口氣,看向一旁的alpha,露出一抹讓他放心的笑。

裴燿氣壓冷沉,扶着餘安的動作與之相反。

餘安的腺體陣陣刺痛,讓他提不起勁兒,只能靠着男人。

醫生囑咐:“今晚不要碰水,一周會有身體無力,腺體刺痛或者發燙,前三天會眼中,後面逐漸減輕。若是有嚴重情況就來醫院,我們為您處理。“

裴燿:“哪種是嚴重情況?”

醫生:“這個得根據太太的承受情況定,每個人是不同的,也沒有準确的一個界限。總之,受不了了就來醫院,千萬別逞強。”

餘安扯了扯蒼白的唇,“好, 我知道,謝謝醫生。”

因為腺體疼痛的關系,餘安走得很慢,精神情況明顯不濟,上車也靠在裴燿休息。

“很疼?”裴燿擦去餘安額角的冷汗。

“還好,”餘安說,“可以忍受,只是身體沒勁兒的情況加重了。”

裴燿說:“那就好好休息。”

餘安聞着熟悉的檀香,不知是不是心理作用,真的感覺有緩解的效果。

裴燿沒去上班,擔心餘安身體有情況,在家陪了三天居家辦公。

餘安沒有練琴,身體像生病一樣發軟無力出冷汗,腺體時強時弱的疼痛消耗他為數不多的體力,吃飯都是由裴燿端在床前喂的。

裴燿一直守着他,過了頭三天,餘安腺體疼痛灼燙的症狀明顯減輕,精神也恢複了不少。

信息素爆發的時候是第九天的晚上,本以為情況穩定,裴燿也放松了警惕。

阿姨洗完碗離開,餘安待在卧室裏看書,沒有任何預兆,腺體崩裂出撕碎靈魂的痛。

餘安當即捂着後頸倒在床上,同時身體的溫度也升高,汗水很快打濕了衣服,體內流竄着久違的火氣,像極了已經一年未來的發 /情 /期。

他除了疼痛什麽都感覺不到,頭暈目眩,豆大的汗滑進眼中,模糊了視線。

餘安發出痛苦地嗚咽,顫抖着去摸電話,憑着肌肉記憶解鎖手機,撥出裴燿的號碼。

今晚裴燿加班,前幾天陪餘安停滞了一部分工作等着處理,電話等了很久才接通,alpha的聲音傳出來,那頭還有開會的雜音。

“裴……裴燿……”餘安痛苦地咬牙,聲音完全是從齒間逼出的,口腔裏充斥着鐵鏽味,“我……呃……”

裴燿臉色驟變,抛下幾百人的會議開車趕回家中,電話沒挂,他安撫着餘安,說自己馬上就到,omega痛苦的呻 吟和哭泣傳進耳道, 刺激着alpha的神經。

從公司到家半小時的車程縮減成十五分鐘,裴燿闖了好幾個紅綠燈, 停在公寓樓下時急剎激起一陣刺耳尖銳的摩擦。

電梯間沒信號,通話只能中斷,裴燿扯開領帶,緊盯着上升的數字,眼底是緊迫的一抹赤紅。

裴燿沖進卧室的時候率先被濃郁到發悶昙花香迎面砸過來,關在裏面的信息素争先恐後飄出,刺激着alpha的感官。

餘安躺在大床上沒有動靜,看上去像是暈倒了。

裴燿忍着AO信息素相吸的天性快步過去,抱起餘安準備往外走。

“裴燿……”餘安喘着氣,費勁地睜開眼, 頭發濕透了。

“我在。”裴燿手臂收緊,壓抑着情緒,“我帶你去醫院。”

餘安陷進alpha的懷抱,腺體依舊劇痛,可他卻在笑,“你……聞到我的信息素了嗎?”

“聞到了。”裴燿用自己的長款羽絨服裹着他。

餘安的神志昏沉,疼痛折磨着他,仍虛弱地問:“昙花,香不香?”

“香。”裴燿緊緊抱着餘安,眼底閃過複雜,嘴唇蹭上他微涼的臉頰,“很香。”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