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第 10 章
很快蘇琉就感知到了雷鷹方位,說話的聲音空洞遙遠,內容卻十分清晰。
“準備得怎麽樣了?”
這聲音低沉又陰冷,正是雷鷹在與人對話。
“大人放心,都準備好了,保證萬無一失!”
雷鷹冷冷“哼”了一聲,“要是真能做到萬無一失,骨蓉長右他們幾個還能好生地活這麽多年?”
“是,是小人無能!不能為大人分憂!”手下說話的聲音都在抖,即便是看不到畫面,僅憑聲音也能感受到他渾身發顫冷汗直流。
“無妨,這幾個人都不是那麽好殺的,這點我知道,最重要的是,這次毒殺不管能不能成功,都要把鍋牢牢地扣在長右的頭上!”
手下道:“毒藥已經交給了我們的卧底,待會只要那個舞女向流蘇樹妖敬酒,再讓流蘇樹妖喝下,咱們就可以順理成章地将流蘇樹妖之死推到長右身上!”
蘇琉凝神靜聽,聽到這裏不由得捏緊了掌心。
“很好。”
“說起來,前幾天那場刺殺查出來是誰做的沒有?”
雷鷹突然提到那日蝶妖的刺殺,蘇琉瞬間更加專注對話的內容。
“小人無能!”只聽那邊像是撲通一聲跪下了,“只查到那日刺殺流蘇樹妖的是個蝶妖,但……還未查到蝶妖背後之人。”
雷鷹目光森冷,若非腳下跪着的已經是他最得力的手下,此時此刻定會被他直接扭斷脖子。
半晌之後他才揮手道:“下去準備吧,待會兒可別再出了差錯。”
對話結束後,兩人的腳步聲漸遠,蘇琉松了一口氣剛要收回妖力,忽而另兩道不應該出現在這裏的聲音讓她頓時止住。
“還以為他們幾個費了這麽大功夫是打算孤注一擲,直接在這落烏山上聯手把你跟蘇琉殺了呢,結果就這?下毒?雷鷹不愧是四個妖王當中最沒有腦子的那一個。”
說話人音色魅惑,居然是方才離席時才見過的豔娘。
“雷鷹是沒有腦子,但你怎麽知道其他三個人不是借雷鷹的手試探我跟蘇琉的底呢?”與豔娘對話的不是別人,正是扶危。
豔娘不屑嗤笑:“呵,這幾個人繞來繞去試探了上百年,居然還是在試探,雷鷹蠢,那三個多少聰明點但也有限。”
兩人皆沒有把雷鷹待會兒要做的事情放在心上,就這點兒小伎倆還不值得被他們放在眼裏。
豔娘忽然唉聲嘆氣道:“關于蘇琉的妖丹我是真的一點兒線索都沒有,你就沒直接問問她?”
扶危回答:“她的記憶還未恢複。”
豔娘有些驚訝,對扶危的做法很是不贊同:“當初流蘇樹一夜花開,你在樹下等了一天一夜,可不是為了跟一個連妖丹都沒有的流蘇樹妖合作的!”
扶危語調平緩,對豔娘的質疑似乎滿不在乎:“妖丹總歸丢不了,遲早都是能找回來的,但別的嘛,宜早不宜遲,即便她目前沒有多少自保的能力,僅憑她以流蘇樹妖的身份站在我這邊,便已經足夠了。”
豔娘清楚不管她怎麽建議,反正最後做決定的還是扶危自己,她也從來沒能改變過扶危的決定,便只能無奈說道:“随便你了,反正,說不定人家也沒多信任你。”
扶危輕笑了一聲:“不需要她多信任我,知道我是目前最不可能殺她的人就行了。”
談話聲到此為止,蘇琉忍着暈眩滑坐在地。
最後還是沒控制住妖力的使用,得趕緊休息一會兒,出來了這麽久,雷鷹跟扶危想必都已經在返回的路上,她再待在這裏,待會兒該有人出來找了。
她閉上眼睛,一邊恢複着體力,一邊想着方才扶危跟豔娘的對話。
想着想着嘴角忍不住向上彎起。
這個扶危,說話真是不拐外抹角就不行。
不知道過去了多久,蘇琉一側肩膀突然搭上一只手。
“明明提醒過你不要随意透支妖力。”扶危側靠在蘇琉身後的那棵樹上,垂首靜靜看着她。
蘇琉睜開眼睛,向後看了一眼,随後二話不說直接扯住扶危的袖子,打算借力站起來。
為了保住自己的袖子不被扯下來,扶危只好順着她的力道向前一步,伸出手臂代替自己已經有了褶皺的袖擺讓她抓住。
蘇琉神色疲憊,說話間看不出來有什麽情緒,“我之所以會透支妖力,還不是要賴你。”
扶危莫名地說道:“這話從何說起?”
蘇琉站穩後松開扶危的手臂,與他面對面站着,“想消除我對你的疑心,告訴我事情複雜,大可以直接跟我說,不必刻意跟豔娘演上這麽一出戲。方才我離席時豔娘看在眼裏,以她察言觀色的能力,不難猜到我是想去幹什麽的,偏偏我剛聽完雷鷹跟他手下的對話,你跟豔娘就出現在同一個地方,不是故意的又是什麽?”
扶危也不否認,大大方方地就承認了他确實是故意的:“我若是直接在車架上就同你說這些,你對我的疑心怕是要更重一些。”
原來他在來的路上就已經察覺到蘇琉內心的不安。
扶危一側眉頭微挑,似笑非笑地直視着蘇琉的眼睛。兩雙墨黑的眼睛對視良久,仿佛要看到對方心裏去。
“呵……”
“噗……”
看着看着,兩個人同時忍不住笑了出來。
緊張的氣氛頓時瓦解,柔和的杏眼與扶危含笑的桃花眼重新撞在一起。
扶危:“以後若心存疑慮,大可直接問我,不想回答的我自不會說,說了便不會騙你。”
蘇琉:“也勞駕扶危大人,想告訴我什麽就請直言,我并非不識好歹、愛随意揣測之人。”
蘇琉本來的目的便是保住性命即可,其他的什麽權利什麽地位都不在她考慮範圍之內,所以扶危利用她吸引其他妖王的注意力也好,達成什麽別的目的也罷,只要确保她安然無恙,蘇琉都可以不計較。
她做他的利用對象,他做她的保護傘,這很公平。
***
當蘇琉與扶危重回宴席,時間已經是小半個時辰之後了。
此時宴席上的氣氛仿佛剛好達到高潮,璀璨星空中不時有絢爛花火綻放,五彩的琉璃燈照得周遭赤紅的葉子都更加熱烈。
妖嬈的舞女在中間來回穿梭舞蹈,場面簡直熱鬧極了。
“喲,你們兩個可算是回來了,再不回來可就要錯過長右帶來的好酒了!”一見二人相攜而歸,骨蓉便熱情地招呼着。
蘇琉心裏一動,酒?
她下意識往妖王長右的方向看去,期間十分自然地帶過雷鷹的方向。
“好酒?什麽樣的好酒?”
長右沖身後招了招手,頓時便有兩個小妖擡着一壇酒走了上來。
“我可以誇下海口,放眼整個妖域,這酒只有我一人能釀得出。”
長右親自拍開酒壇的封口,一名舞女自覺端着幾只空酒盞上前,将酒盞一一倒滿。
蘇琉仔細看着那舞女的動作,心想果然跟她方才聽到的計劃一模一樣,若非她早就知道這舞女有問題,絕不知道僅僅是一個撫杯的動作,酒盞邊緣便被塗抹上了劇毒。
“這酒的神奇之處就在于,它倒出的每一杯酒滋味都有不同,所以諸位入口的每一杯,都是世間獨一無二。”長右繼續向衆人解釋着。
抛開下毒這點,能讓幾個妖王同時推崇的酒的确不是凡品。
酒液色澤通透且每一杯顏色都不相同,或粉或藍,在白玉酒盞的襯托下好看極了,且還沒到手邊便已經能夠聞到濃濃的酒香與花香。
長右吩咐舞女将酒分給衆人,等到了蘇琉這裏剛好剩下最後一杯。
蘇琉端詳着手中的這杯酒,突然喊住了即将飲下的骨蓉:“骨蓉大人,我看着你手裏那杯顏色漂亮,聞起來也最合我的喜好,不知可願與我手裏的這杯換一換?”
骨蓉訝異了一霎,即刻笑開道:“這聲‘骨蓉大人’我可當不起,流蘇大人直接喚我骨蓉便可,只是一杯酒,大人想換當然可以換了。”
蘇琉将酒杯與骨蓉交換的瞬間,一旁的雷鷹差點沒忍住将手裏的酒杯捏碎!
他分不清蘇琉這麽做到底只是一時興起,還是已經知道了他背後的密謀。
其餘人将酒飲下後皆面色陶醉,僅一杯便有了微醺之感。
方才回來時扶危沒有再回到自己的席位上,而是順勢坐在了蘇琉身邊。
此時蘇琉端着酒再次猶豫了,她偏了偏頭小聲向扶危問道:“這酒烈嗎?”
一般的酒水她多少還能喝一些,但稍微多一點她就會醉得徹底,這酒雖香,但看衆人的反應也知道,度數一定很高!
扶危飲下自己的那杯後,回味了一下說道:“尚可,一杯無妨。”
于是蘇琉放心地點了點頭,将酒喝下。
味道果然極好,花香混雜着果香,被醇厚的酒香糅雜在一起,确實當得起長右這般自豪。
蘇琉放下酒杯後,立馬擡眼看向骨蓉。
只見骨蓉将酒含在口中并未咽下,眉頭越皺越緊,臉色也越來越難看,最終那一口仙釀被她猛得吐出,高喝道:“這酒有毒!”
在場無不駭然,長右豁然起身:“不可能!這酒是我方才在大家眼皮子底下打開的!而且所有人都喝了這酒都沒事,怎麽可能有毒!”
骨蓉身為百蟲之王,用毒無人能及,她不屑地冷笑一聲:“我又沒說所有人的酒裏都有毒,我指的是我手裏的這杯。”
骨蓉細白的手指在杯沿上拂過,湊到鼻間聞了聞,“手段也還算高明,是三種毒的混合,又抹在了杯沿上,被這酒香一遮輕易察覺不到味道呢。”
“這酒可是我從流蘇大人手裏換過來的,長右,你膽子不小啊。”
另外三名妖王同時站起來,目光帶刀,像是要對着長右斬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