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 19 章
最後，成百上千的牆頭草都被拒之門外，唯有長右的親衛順利進了朝暮居的大門。
長□□來的乃是他手下的得力幹将，獾妖來之前便打聽好了，在白素山上，流蘇樹妖蘇琉與妖王扶危平起平坐，都說一山不容二虎，可偏偏就白素山例外。
近日白素山附近彙聚了不少心思各異的妖，上山拜會的更是不少，妖王扶危的這一稱病，所有上山的妖要麽直接被趕走，要麽見到的便是另一位流蘇大人。
說起這位流蘇大人，論當下的名聲，那指定是不如妖王扶危的名頭來的響亮，但但凡有點腦子的人，都不會小觑這位前任妖主。
看看曾經的妖王雷鷹，那就是最好的例子。
獾妖雖是頭一次來白素山，但也知道朝暮居并非流蘇大人的居所，待會兒他說不定有幸能同時見到兩位大人。
雖心裏早有準備，但當他同時看到并排而坐的蘇琉跟扶危時，看着兩人波瀾不驚的神色，額頭上還是冒起了細汗。
“拜見二位大人！”獾妖深深地埋首行禮。
扶危輕叩了幾下搖椅的扶手，發出“磕磕”的聲音。
獾妖擡頭小心打量了一眼，随即意會起身。
扶危仰躺在搖椅上，“聽聞長右特意派人前來探望，還送上了厚禮。”
獾妖舔着笑臉：“正是，長右大人聽聞您身體有恙，簡直恨不得以身代之，接連幾日為此愁眉不展，此番更是派小人帶來了數十種靈藥靈獸，不求別的，只求扶危大人能夠早日恢複。”
扶危意味不明地笑了一下，偏頭與旁邊的蘇琉說道：“你看，要不怎麽說，幾名妖王當中我最為欣賞的便是長右，單是這調教手下的本事，就不是其他人能比的。”
蘇琉接過話去，側身與扶危攀談起來：“長右确實有心，不管眼前這個手下說的是真是假，好歹人家的的确确派了人來，送來的東西擺了整整數十米長。”
獾妖猜不透這兩人是真的在感念自家大人的心意，還是在說反話，措辭只好小心再小心。
“呃……都是些微不足道的東西，若是能對兩位大人有所助益，哪怕是得兩位看上一眼，我家大人想必也就心滿意足了。”
蘇琉看都不看獾妖一眼，旁若無人地與扶危閑聊着：“你這舊疾來的突然，養了這麽多天也不見好轉，真不知道吃什麽東西能有用些，依我看要不就看看長右送來的靈藥，別總是為了不引人話柄，将他人好意拒之門外。”
扶危安撫道：“我自己的身體我還不清楚嗎，靜養幾天即可，若我收了長右的禮，豈不是變相向衆妖告知長右已歸順于我？”
蘇琉埋怨道：“那你也不能為了別人看法就跟自己身體過不去啊。”
兩人的對話聽得獾妖冷汗直流。
好家夥，這是想借着長右大人送禮徹底逼迫長右大人歸順不成？
按照離開時長右大人的吩咐，這禮是無論如何都要送進朝暮居的門，可沒說若是要變相歸順才能送進來，那這禮到底還送不送？
扶危動了動，伸手扯了扯蘇琉的袖子，“你就是往日強勢慣了，這可不好，長右如此關懷，怎可将他陷入進退兩難之地。”
“不如這樣，就從送來的東西當中挑選幾樣留下，如此既不會辜負長右的心意，也不至于另衆妖過于猜忌。”
蘇琉點點頭：“那就這樣吧。”
兩人終于将目光投向已經快給兩人跪下的獾妖：“送來的東西當中可有什麽新奇的東西，或者對身體有益的靈藥？”
獾妖趕忙開口：“有有有！山珍靈藥、珍馐異獸都有！足足有幾十樣呢！除此之外還有些南境才有的奇花靈石，我家大人珍藏的寶器靈物，也有不少！”
蘇琉：“那就把山珍靈藥留下，其餘的就都帶回去吧。”
獾妖剛想稱“是”。
“等等。”扶危突然喊停，沖獾妖指了指：“玲珑兔可有？”
獾妖愣了愣，而後立刻反應過來：“有、有！”
扶危：“玲珑兔也留下，其餘的按流蘇大人的意思。”
獾妖雖心中奇怪，卻還是應下了：“是，小的這就去挑選。”
随後強忍着飛奔出去的沖動，保持着平穩的步伐出了朝暮居。
珍奇寶貝不要，偏偏要一只兔子？
不管怎樣，這禮總算是送出去了。
至于兩人刻意在他跟前說的那些話……他還得趕緊回去向自家大人傳達。
獾妖走後，蘇琉這才動了動眉頭，斜看着扶危道：“不是說好言語上暗示敲打一下，送來的東西随便留下幾樣就行了嗎，你怎麽突然主動開口索要？”
扶危自躺椅上緩緩起身，邊整理着衣擺邊回答：“我也是剛剛才想到，送來的東西裏或許有一件還真用得上。”
蘇琉：“玲珑兔？”
“是有什麽特殊的用處？”
一只兔子，從名字上也聽不出來有什麽地方竟值得扶危特意開口。
扶危擡頭看了她一眼，嘴角浮上一抹很有深意的淺笑，“某種意義上，或許很有用。”
蘇琉：“？”
“走吧，帶你去看看你就知道了。”扶危自然地拉過蘇琉的手腕向外走去。
扶危現在的體溫似乎比往常更低，蘇琉只覺得自己的手腕像是突然附上了一層薄霜，明顯的寒涼讓她眉頭一皺，剛要掙開詢問，擡頭間便注意到了扶危低沉的眉眼，以及步履間明顯比往日沉重幾分的步伐。
猶豫了一下，終于是什麽也沒說，任由他牽着。
權當照顧病人，給他暖暖手吧。
扶危以手掩唇輕咳了一下，白皙的手掌遮住了揚起的唇角。
果真是心軟。
***
獾妖動作非常麻利，帶着手下幾個小妖很快就将東西整理好，齊刷刷地擺在朝暮居的大門外。
南境獨有的黑木箱子裏，裝着一個個散發着寒氣的玉盒，裏面裝着的這些靈藥可謂是種類齊全，從外傷到內傷，從增補到提升妖力，應有盡有。
除卻這些之外，還有兩個精巧的金絲籠子，被一塊黑布罩住放在一邊。
獾妖沖二人一彎腰，指着自己身後道：“已經放好了，請二位大人過目。”
扶危目光随意一掃，在那兩個籠子上稍作停頓。
“不必了，回去告訴長右，他的心意我領了，順便他自己也要——多多保重。”最後四個字扶危說得慢且意味深長。
獾妖心中一驚，再不敢多說什麽，即刻帶着人告辭離去。
閑雜人等退走後，扶危向站在門外的灰徽使了個眼色，灰徽即刻意會。
那堆珍貴難尋的靈藥扶危看都沒看一眼，直接就讓灰徽收走。
他徑直向那兩只籠子走過去，彎腰拎起其中一個，一把将上頭遮住的黑布掀開。
兩團雪白的毛球團在籠子中央，緊緊地挨在一起，随着光線照進來，各豎起兩只毛茸茸的耳朵。
籠子被扶危遞到蘇琉眼前。
恰好兩只兔子同時擡起腦袋，如紅寶石一般的眼睛看向蘇琉，雪白的耳朵微微抖了抖，內裏是極淺的粉色，見蘇琉看過來時，好像還歪了歪腦袋。
蘇琉打開金絲籠的門，将兩只白團子碰到手心，雙眸中是抑制不住的驚訝跟喜歡，仿佛盈滿了細碎的光。
蘇琉并非對這種小動物沒有抵抗力，實在是這玲珑兔太過可愛了。
一身皮毛比她見過的所有兔子都要細軟，“玲珑”二字也果真沒叫錯，兩只兔子團在一起也不過蘇琉一只手掌大小，偏偏還十分親人的模樣，一被捧起便親昵地在她掌心中拱了拱。
随即她又想起這玲珑兔似乎還有什麽特殊的作用。
“這兔子究竟有什麽特殊用處？”
扶危将籠子放下，略微湊近了些，垂眸看着蘇琉捧着兔子不停撫摸。
“喜歡嗎？”
蘇琉擡頭看向他。
扶危：“不就是招你喜歡嗎。”
這就是“特殊用處”。
蘇琉怔了怔，又聽扶危說道：“玲珑兔是南境才有的一種普通動物，因為外表招人喜歡，在南境通常被拿來當做致歉的禮物。”
他語氣放緩道：“之前未曾與你知會便獨自前往北境，令你憂心了。”
兩只袖珍的兔子突然在蘇琉掌心中踢蹬了幾下，險些掉下來，蘇琉瞬間回過神來接住。
她垂眸看着兩只兔子半晌沒有說話，随後陡然失笑：“你怎麽就确定我會喜歡這個？”
扶危脫口而出：“姑娘通常不都……”
話說到一半突然戛然而止。
蘇琉淡淡瞥了他一眼，心中冷笑。
呵，萬人迷還懂怎麽哄姑娘呢，可真了不起。
蘇琉捏了捏玲珑兔的耳朵，柔軟的手感讓她不由得露出淺笑。
“我确實還算喜歡。”
扶危暗暗松了口氣，“喜歡就好。”
蘇琉裝若随意地問道：“那你喜歡什麽樣的動物、或者寵物？”
扶危一手抵在下巴，食指的指尖在臉頰上輕點幾下，似乎在認真思考這個問題。
“嗯——溫順的，乖巧的，都喜歡。”
說着，他伸出一根細長的手指貼在蘇琉掌心的玲珑兔身上。
雪白的兔子十分乖巧地靠過去蹭蹭，扶危微微淺笑，獎勵似的摸了摸兔子的頭頂。
蘇琉見狀便将那只兔子遞給他，看着那只被她稱贊過的，稱得上是手控福利的手掌，托着小小的一只白團子。
“我就不一樣了，無論乖巧與否，長得好看的，我都喜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