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第 23 章

夜色下的迷谷花可是長右特別推薦給蘇琉一定要看看的,蘇琉當然也就沒有辜負這番好意。

蘇琉與扶危的住處被安排在迷谷山巅的一處斷崖旁,除了缺少一道飛流直下的瀑布外,無論是位置還是周圍的景色都與白素山的庭院有些相似。

從高處俯瞰,散發着琉璃般光華的迷谷花将它們周圍的草木枝葉都映得碧綠一片,無數螢火缭亂飛舞,更顯得夜色如夢如幻。

這确實是蘇琉從未見過的美景。

就連月色亦好似不忍辜負這般景色,一輪上弦月暈開一圈冷光,與星子交相輝映。

蘇琉站在懸崖邊緣,一身淺藍衣裙點綴淡紫花紋,風起時如同清風中伴着螢光起舞的蝶,墨發挽起一個簡單的發髻,有大半随着衣裙被風吹起。

從屋內出來時就預料到了夜晚山間肯定要冷一些,所以蘇琉特意多穿了一件外衫,可她沒想到能這麽冷,在崖邊站了沒多久身上便已經冰冷一片。

剛打算回去再穿件衣服,身後便傳來了熟悉的腳步聲。

步履不急不緩,吹來的風中還夾雜着若有似無的草木清香的氣息。

蘇琉不用回頭便知道來的人是誰,果然下一秒,一件厚實一些的外衣便披在了她的肩上,那件外衣被人十分體貼地提前熨熱,一下子便驅散了周身的冷意。

蘇琉抓着外衣的一角,一邊嘆息一邊自己将衣服穿好。

扶危聽到她的嘆氣聲,不由得垂首打量她的表情,“為何嘆氣?遇到了任何煩心的事都可以說給我聽。”

蘇琉瞥了他一眼,随後收回目光投向腳下的景色:“是有些好奇。”

扶危:“?”

蘇琉:“好奇還有什麽事情是你扶危不知道的,連我什麽時候是冷是熱都一清二楚。”

扶危無聲笑了一下,上前一步與蘇琉并列站立,一藍一紫兩道背影成了夜色中的另一道美景。

“我就住在你隔壁,窗戶打開便可看見你站在這裏,迷谷山要比白素山更冷一些,站在這裏這麽久了,你當然會冷。”

蘇琉沒有說話,而是伸手從無數螢火中抓過一只半握在手心,而後再看着它不斷在掌心中碰壁,最後自尋出路自手指縫隙中鑽了出去。

面對絢麗的迷谷山夜景,扶危的眼睛卻一直落在蘇琉的身上,從風中傳來的溫潤嗓音似乎總是自帶一股冷意,可唯獨在蘇琉這裏,那份冷意就像那件被熨熱的外衣。

扶危:“至于我不知道的事情也還是很多的,就比如,今天你到底跟那個祝餘草妖說了什麽?”

蘇琉反問道:“那你又是如何得知今日祝餘草妖會行刺長右的?”

扶危道:“因為長右身邊的那兩個熊妖是我的手下。”

如此輕描淡寫的一句話令蘇琉豁然轉過頭來。

能被長右委以重任看守祝餘山谷,甚至在南境的守衛幾乎全都撤走的情況下還能留下來,必定是長右十分信任的手下,可扶危現在卻告訴她,那是他的人!?

蘇琉吃驚了好一陣,才把頭轉回去,說道:“難怪。”

即便知道他的眼線與其他妖王一樣遍布整個內域,突然窺到冰山一角還是讓她非常驚訝。

“今日離開露臺時,我只是稍稍透露了一下我的态度,那名祝餘草妖若是腦筋還算靈光,便應該知道我已經知曉了他們的計劃。”

扶危問道:“你是想要幫他們一把?”

蘇琉眼角一揚:“若是不麻煩,順手幫一把也未嘗不可。”

“視情況而定吧。”蘇琉說得很是随意。

她本就不是什麽救苦救難的慈悲心腸,在這混亂又危險的妖域,好管閑事随意大發善心更是要不得。

一切單看這祝餘一族值不值得她冒險相助了。

扶危對着漫天的螢火伸出手,崖上風勢驟起,不算劇烈地卷着無數流螢圍繞到蘇琉身邊。

無形的力量制約着它們,令它們無法逃離扶危的掌控,只能乖乖地任蘇琉賞玩。

扶危說道:“那我便也順手再為他們添上一把火吧。”

蘇琉心中估摸着他的想法,突然想到:“你要完成的那什麽約定呢,進行得怎麽樣?”

扶危看着她笑了一下:“大約——快了吧。”

***

白日冒險刺殺長右的九名祝餘草妖皆受了傷,看守的熊妖将他們丢回各自的屋子中後便走了,好像根本不怕他們逃走。

借着夜色的掩護,九名祝餘草妖拖着受傷的身體齊聚在一起,而被圍在他們中間,正是白日那名膽小懦弱、并未參與刺殺的嬌小女妖。

“大家身體還撐得住嗎?”祝餘女妖一掃白日的怯懦,眼神冷靜而又堅定,其餘人似乎也非常信任她,全都把目光投在她身上,像是對她寄予了所有的希望。

“放心吧祝魚,我們都撐得住。”

有人咬着牙說道:“只是可惜到底還是沒能傷得了長右半分。”

這一次直面實力上的巨大差距,讓不少人都對後面的計劃産生了退縮。

“我們……接下來還照計劃進行嗎?”

“雖說這次刺殺本來就沒想着能成功,且事先說好了,只要能傷着他半分,之後的計劃風險再大我們也要試試,可結果連長右的一片衣角都沒能摸到,輕輕一擊便令我們倒地不起,就算今後計劃進行順利,最重要的一環不還是要殺了長右嗎?”

其中傷勢最重的人撐着身體訓斥道:“你怎能如此沒志氣,一次失敗便徹底放棄退縮嗎!待我們救出所有族人,之後再一起出手,未嘗不能與長右抗衡!”

“以卵擊石只會平白犧牲大家的生命!”

“那也不能因為害怕犧牲就畏縮不前!”

衆人分為兩派,眼見就要吵起來,祝魚連忙高聲喊停:“大家別吵了!”

她的話在幾人當中還是頗有威懾力的。

祝魚思來想去,還是将今日蘇琉與她的接觸告訴大家:“今日長右領來的那兩個人你們還記得嗎?”

衆人道:“記得,一男一女,樣貌氣勢都非常特別。”

祝魚道:“今日你們被拖走後,那名女妖離開時跟我說了一句話。”

“她說‘弱小只是一個形容詞,代表不了結果’。”

衆人眼神彙聚在她身上,等着她給大家一個解釋。

祝魚回想着那名女妖說這話時的語氣與神情:“我懷疑她已經知道了我們的計劃。”

衆人大驚失色:“什麽!!她如何會知道!”

“那個女妖是長右帶來的貴客,說不定此時此刻已經将我們的謀劃說出去了!”

“不行,趁着長右還不知道,我們是不是應該考慮封口?”

祝魚再次揚聲喝止:“大家都別慌!這個女妖若是想告訴長右,那她早就說了,不可能等到現在的。現在當務之急我覺得要先搞清楚這個女妖跟她身邊那個同伴究竟是什麽人。”

若這二人跟長右真的是同路人,那沒道理幫他們隐瞞這麽大的事情,可若不是一路的,那長右又為何會……

想到此處,祝魚突然想到白日蘇琉還跟她說過——今後我與扶危便是迷谷山新主。

長右竟然直接将整座迷谷山送給了這兩人!這一男一女究竟是什麽來頭?

祝魚越想越覺得心驚,長右已是內域妖王之一,能與他平起平坐的只有其他幾位妖王,骨蓉她是見過的,并不是這個女妖。

那在內域中誰還會有這麽大的本事,能讓長右豁出整座迷谷山去讨好。

祝魚一咬牙,對着身旁的同族們說道:“你們先回去好好養傷,我去跟那兩個守衛探探口風,待我回來再決定接下來我們究竟要怎麽做。”

那個女妖不僅跟她說了那種話,還幫她們隐瞞背後計劃,不管她究竟是什麽身份,她都想試一試。

祝餘一族已然是被逼到了末路,任何一個可能成為救命稻草的東西,她都不會放過!

出了那扇門之後,祝魚眼中的堅韌便消失不見,轉而換上了平時怯懦膽小的模樣。

深夜的祝餘山谷是死一般的寂靜,一點點聲響都顯得格外突兀。

祝魚小跑着跑到山谷入口處,直奔兩名熊妖過去。

“兩位大哥,求你們行行好,可以給我們點傷藥嗎,我的族人白日受了重傷,疼得實在受不了了。”祝魚哀聲懇求,細軟的聲音跟小心讨好的眼神,任誰來了都要受不了答應。

兩名熊妖卻十分鐵石心腸,直接将她推了回去,嚴厲呵斥道:“受了傷還不是你們膽大包天、自讨苦吃,能賴誰!長右大人交代了,只要不死就行,就是要讓你們吃吃苦頭,才能長記性!”

祝魚仍然不死心:“求你們了,求求你們……要不能跟白天另外兩位大人說一聲也好,那兩位大人說過會善待我們的!”

熊妖一聽祝魚居然如此大膽,竟敢把主意打到那兩位大人頭上。

“那兩位可是如今當之無愧的內域之主,怕是不久後便會成為新的妖主,此等身份怎麽可能會搭理你這種小妖,能成為他們二位食用的靈藥便是你們最大的福氣了!”

“滾滾滾!等真要死了自然會幫你禀告的!”

祝魚被兩個熊妖推搡着一步三後退,最後只能眼淚汪汪地原路返回。

她走得極慢,兩名熊妖的交談聲在耳中清晰可聞。

“切,沒見長右大人都上趕着巴結嗎,這種小妖也想來沾邊,真是癡心妄想。”

“誰說不是呢,這種連妖王都要小心翼翼伺候的大人物,想要什麽不是一句話的事,還真能對區區幾個小妖另眼相看不成。”

既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又聽到了這樣一番話,祝魚的內心再也不能保持冷靜。

在回去的路上,她腦海中轉了無數種想法以及實現的可能性。

沒想到那人的身份居然會如此尊貴,就連長右都只能小心巴結。

隐瞞。

激勵。

是不是代表,她願意幫她救救祝餘一族其他被長右帶走的族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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