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
長右帶着熊妖手下回了猿啼山,那兩名身份尊貴的大妖也已經離開,祝餘山谷一時只剩下九個“半死不活”的祝餘草,以及一個似乎被所有人忽略的祝魚。
一個嬌小瘦弱的身影警惕地觀察着谷內,确定四下無人,這才用力拍了拍木屋外的栅欄。
本該半死不活的祝餘草一個個很快地自屋門處露出頭來,四下打量後全都将目光投向祝魚。
“怎麽樣?他們信了嗎?”
祝魚略微遲疑了一下說道:“總之……計劃一切順利,這三日還得委屈你們繼續強行催動血脈,造成瀕死的假象,按照長右方才所說,三日之內我們就可以去猿啼山見到族老他們了!”
衆人皆松了一口氣。
“沒想到那兩位大妖竟然真的會幫我們。”說話的正是方才被扶危以妖力探知的祝餘草。
“方才那束妖力打進我身體裏時,我感覺好像什麽秘密都能被他看穿,差點兒就裝不下去了,結果那位大人最後居然說我們是真的沒救了,可讓我虛驚一場。”
祝魚見她拍着胸脯後怕,便開口安慰道:“既然這一環幫了我們,我估計後面的計劃他們也一定不會拆穿。”
她想了想,将自己的顧慮告訴了衆人:“我最擔心的一點,是還不知道他們幫忙的目的何在,按照那兩名熊妖所說,這兩位大人地位尊崇,根本不應該對我們幾個小妖有所求才是,我們祝餘一族如今唯一可能被看上眼的,也就只剩本體妖身的價值了,可這麽想的話也說不通,若是想靠我們的妖身進補,大可直接接受長右的好意,根本不需要繞這麽多彎子。”
其他人被她一說便也覺得疑惑,只是祝餘一族已經是走投無路,被算計也好,被圖謀也罷,總不可能比現在的情況更糟糕了。
“算了,車到山前必有路,現在我們還是再想想接下來的行動還有沒有什麽漏洞吧。”
她們的計劃一經開始就不允許再退縮了,與其操心那兩位大人幫他們的目的,不如操心操心計劃能不能順利實施。
“按照我們的計劃,假借重傷瀕死,迫使長右選擇犧牲族中長輩換取我們的性命是第一步,接下來等我們到了猿啼山,約莫也只有最終獻祭時才能讓我們見到長輩們。”
經歷過刺殺,以長右的膽小,絕不會輕易放他們跟族人待在一起。
“祝餘一族以命換命的秘術必須要靠焚燒精血來催化,為了催化的效果達到極致,焚燒所用的火焰長右一定會選擇以點燃妖丹所得的妖火,到時烈焰強勢,近處不可能有人看守。”
“我會故意制造出騷亂吸引長右極其手下的注意力,剩下的便要靠你們了。”
祝魚認真地看着其餘九位族人,沉聲道:“誰也不會想到重傷瀕死的你們實際上并未有太大損傷,借着沖天的焰光,你們帶着族人趁亂離開猿啼山!原本我想着去東境最為合适,如今看來,不要猶豫,你們直接遁入中心地域,長右的手下一定不敢追進去的!”
起初在他們的計劃中,最後無論如何都難免要與長右殊死一搏,否則根本無法擺脫後面的追捕。
但蘇琉與扶危的意外出現,讓原本的計劃變得更具有可實施性,甚至可以免去對上長右這一環。
只要逃入中心地域,長右一定不敢未經這兩位大人的允許擅自闖入,這就為他們尋找躲避的地方提供了緩沖時間。
祝餘一族對長右來說雖然重要,但祝魚起初也不敢保證,長右是否真的會願意犧牲他預留出的種子來救活年輕的這一批。
這也是他們計劃實施的前提,更是最關鍵的一環。
幸虧有蘇琉與扶危暗中推了一把,待到了猿啼山後,她無論如何一定要找機會單獨與這兩位大人見上一面。
衆人漸漸向祝魚的方向聚攏過來,或靠或坐在木屋前的栅欄處。
祝魚是他們當中最聰明的一個,自從長輩們被帶離祝餘山谷,平日裏的大小決定基本上都是由她做主,包括這次營救的計劃也是祝魚一個人想出來的。
他們從未質疑過祝魚,但這一次卻必須反對。
十人當中年紀最長的女子對祝魚說道:“當時定這個計劃的時候就覺得太過兇險,現在雖然有貴人暗中相助,但計劃最後,你獨自一人引開長右還是太危險了!”
衆人紛紛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們所有人一起上都無法奈何長右,怎能只留你一個人呢!”
“實在不行我們就都留下,反正不能留你一個人!”
“是啊,實在不行,要不我們就找機會去求那兩位大人再幫幫忙?反正已經出手幫過我們了,說不定真的願意幫我們到底呢?”
衆人神色皆難掩擔憂,對祝魚孤身犯險的做法保持一致的不贊同。
祝魚的實現從在場所有人的臉上一一掃過。
他們都是她最親的親人,是祝餘一族僅剩的族人,他們從小相互扶持在末路中艱難生存,為了族人,她祝魚可以奉獻一切,哪怕是自己這條命。
祝魚輕輕一笑,将不舍盡數收斂,唯餘感動令碧瑩瑩的雙眸浮現出水光:“你們放心,只是引開長右罷了我不會與他硬碰,更何況你們也說了,實在不行我便躲到那兩位大人身後去,縱使長右再惱怒,肯定也不敢沖上去把我從兩位大人身後拖出來。”
祝魚故意說着俏皮話,分明是走投無路後的兇險,卻被她說得篤定又輕松至極。
衆人這才松了一口氣,放心地說道:“你有安排便好,可千萬別自己逞強。”
衆人平日裏相信她慣了,根本沒聽出她說的都是假話,只是在安撫住他們而已。
長右是妖王,能順利引開他已經是不易,從他手上逃脫的幾率更是微乎其微。
計劃是她定下的,她是抱了必死的決心,犧牲最少的人來保證更多的族人從此自由地活下去。
蘇琉與扶危就地在迷谷山住下了,等候長右的傳信。
相比于長右的焦頭爛額,這兩個人就像閑來無事在度假一般,甚至還搞來了兩把躺椅,一左一右地并列躺着,好不惬意。
“祝餘一族算上年邁體弱的統共也不過二十餘人,是什麽讓你最終打定主意要幫他們的。”扶危習慣性地擡手去摸身旁的案幾,可這裏不是朝暮居,桌子上當然不可能有蘇琉親手做的點心,他失望地收回手,突然想傳信催一催長右,讓他動作快一點,他們也好早些了事早些回白素山。
蘇琉瞧見了他的動作,暗中好笑了一下,說道:“祝餘草對你沒什麽用,祝餘一族當然也沒什麽好圖的,我感興趣的從始至終只是那名叫祝魚的草妖罷了。”
初到山谷時因得了扶危的提醒,蘇琉曾動用能力聽到了他們計劃中的一部分,祝餘一族的秘術也是她問過扶危後得知。
兩方稍作聯想便很容易猜到,他們假借重傷的目的只能是為了被長右帶走的其他族人。
祝魚的演技實在不錯,若不是事先聽到她是如何安排刺殺以及刺殺背後的目的,或許連她都要被那副表現出來的楚楚可憐給騙過了。
“膽子足夠大,做的計劃雖然有缺陷風險也大,但以他們目前的處境來看,已經算是不錯了。”
蘇琉繼續評價着祝魚:“知道将犧牲降到最少,能不能做到先不談,在她這個年紀能夠考慮到這點已經是難能可貴。”
扶危聽懂了她的意思,“原來你是想将這小草妖收為己用?”
他的內心頓時多了幾分複雜的情緒。
其實她若是身邊缺人,他大可以為她安排,灰徽也可以供她随意驅使,不必如此大費周章。
不過若是由他派去的人,大約也無法得到她的全然信任吧。
“這祝魚跟她的族人……有些地方到底是欠妥,派上大用處還早,收到身邊當個親随還是綽綽有餘。”
蘇琉半開玩笑地說道:“你身邊有豔娘這樣的紅顏知己,又有灰徽這樣忠心的親随,可讓我羨慕好久了,就不許我也收個心腹用用?”
扶危大喊冤枉:“怎會,我可從未幹預過你做什麽事情,這次你想幫一把,我不也順勢讓熊妖告訴了那小草妖,以你我二人的身份或可成為她的助益。”
提起那兩名熊妖來,蘇琉才想起來問:“你怎麽就料定祝魚當晚會去向你的手下打聽消息?”
扶危失笑道:“我哪有那麽神機妙算,只不過整座迷谷山就只有他們倆有可能透露消息,不去套他們的話,還能套誰的。”
“那段話我的兩個手下可是重複大半個晚上,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說上一遍,就怕那小草妖偷聽不到。還好那祝魚是直接跑過去套話,不然他們倆可真要重複到天亮為止。”
蘇琉腦海裏想象着兩個五大三粗的熊妖,守在山谷入口神神叨叨,每隔一會兒就以同樣的語氣神情重複一遍同樣的內容,那畫面簡直……
“噗嗤。”蘇琉沒忍住笑了出來,“可真有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