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第 26 章
打從迷谷山離開後,狼奪就帶着一肚子火氣直接往北境奔去。
他以前一直以為長右的謹慎是可取之處,沒想到他根本就不是謹慎,而是膽小怕事!
身為妖王,竟就這麽簡單地甘願做了別人的走狗,枉費他們曾經平起平坐這麽多年,當真是丢人現眼!
狼奪此行并沒有帶上自己的手下,他沒法确認自己身邊到底哪個是扶危或者長右的眼線,此行又不好讓他人知曉,最穩妥的做法就是他一個人來。
根據之前得到的線索,骨蓉每次與北荒聯系應當是有什麽特殊的媒介。
可自從骨蓉身死,北境群龍無首,曾經依附骨蓉的大小妖紛紛轉為投奔白素山,還留在百足洞附近的,要麽是自認不會被白素山看在眼裏的幼年小妖,要麽就是坐等下一任妖王收編,好繼續跟着混吃等死的廢柴,簡直連個能讓他問話的都沒有。
狼奪在百足洞周圍徘徊了許久,除了幾個不曉世事的蟲妖之外,連個鬼影子都沒見到,周圍又盡是雜草沼澤,讓狼奪的心情更加煩躁不已。
百足洞裏裏外外更是被他翻了個遍,因為長久無人居住,洞內早就被青苔毒蟲占領,別說什麽傳遞消息的媒介了,幹淨得像被好幾撥人打劫過一般。
狼奪站在當日被扶危重創的那處大廳中央,雙眼緊閉冷靜思索着還有什麽地方被他遺漏。
實在找不到的話,他就只有去封禁邊界碰碰運氣了。
“唉!”他重重嘆了一口氣,緊皺着眉頭就準備出發,卻沒想到剛一轉頭就被吓了一跳。
他身後居然悄無聲息地站着一個人!
待他看清來人後,直接忍不住怒喝道:“鬼鬼祟祟站在我身後做什麽!”
他對這人有印象,骨蓉身邊的一個親随,沒記錯的話應該是個蜂妖。
只是這個蜂妖看上去不太對勁,一雙複眼灰白無光,臉上還遍布着數條詭異的紋路,見着他之後不僅一言不發,還悄無聲息地站在他背後。
更令他奇怪的是,他居然對此人毫無察覺,半點沒有感應到自己身後有人。
“說話!”
狼奪口中呵斥,背在身後的手卻暗暗積蓄起妖力,警惕着蜂妖的一舉一動。
分明只是個小妖,他卻莫名感覺到一股危險。
而這種感覺,甚至比當日與扶危對上時還要強烈。
只見蜂妖的脖子突然不自然地向肩膀一側折去,臉上那些詭異的紋路逐漸蔓延,竟在蜂妖的脖頸處撕開一道口子!
狼奪腳下漸漸後退,眼見一枝墨綠的樹枝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從裂口處長了出來。
樹枝細如柳條,葉子卻形如桑葉,三兩片地挂在枝條的頂端。
蜂妖此時開口,“你不是一直在找我們嗎。”
聲音如同被火灼燒過般沙啞,且發生時好似有數到聲音重疊在一起,就像有好幾個人在同時說話。
狼奪眼睛眯起,雙手瞬間變成鋒利的狼爪,“你是什麽人?”
蜂妖向前走了一步,那股逼人的壓力瞬間爆發,令狼奪控制不住向後退去數米遠,最終憑借着過人的毅力,才沒有直接跪下,只是額頭上的冷汗已經順着眼角淌下。
蜂妖歪着腦袋,嘴角大大地咧開發出低沉的笑聲:“我是什麽人?”
他的身後驟然浮現出三道巨大的妖身幻影,玄龜、巨蛇、桑柳的輪廓依稀可辨,本就暗淡的洞穴內一下子好似黑夜降臨,巨大的威壓迎面襲來,硬生生将狼奪壓得無法動彈,連幻化出來的狼爪都不得不收了回去。
三道幻影異口同聲:“我們就是你口中的北荒囚犯,你想說什麽,現在就可以說了。”
狼奪萬萬沒想到會以這種方式與北荒被囚的大妖見面。
他想好了見到北荒大妖後如何與之談判,如何與之周旋為自己謀得最大的利益,就如同他對長右說的一般,北荒的妖總歸是出不來的,不管如何交換條件,都是平等合作的關系,而且也正是吃準了他們絕對不可能打破封禁,談條件時自己一定能夠多獲取一些利益。
可真到了眼前,他才知道他究竟錯得有多離譜。
“我……”
他全身每一根汗毛都豎起來了,這是他本體妖身遇到極度危險時的自然反應。
他拼命地想着措辭,該如何開口要求合作,可他大腦如今一片空白,根本不知道怎麽說最為恰當。
巨大的幻影輕蔑地俯視着腳底下渾身顫抖的狼妖,不屑地評價着:“這就是內域僅剩的妖王?當年那只蟲妖見到我們時好歹還能說出話來,真是一個不如一個,難怪會連區區一個扶危都對付不了。”
狼奪被三人的話刺激到,以他高傲的性子怎麽可能忍受被人如此貶低,即便是強過他數倍的人也不行!
他額頭上青筋暴起,兩顆獠牙都顯露了出來,運氣全身的妖力奮力抵抗着幻影帶給他的威壓。
“啊!!——”他口中怒吼,終于顫抖着膝蓋向前邁進了一步,可也只能是一步了。
幻影被狼奪的表現取悅到,大笑着股掌道:“好好好,還是有那麽點兒骨氣的嘛。”
幻影撤回了施加在狼奪身上的威壓,但依舊高高在上地俯視着:“現在你可以說了。”
狼奪大口大口地喘息,向上的目光收斂着陰狠,冷冷地注視着三道幻影:“我要求,與你們合作!”
蛇妖均極“哼”了一聲,“我們憑什麽要與你合作。”
狼奪道:“就憑骨蓉能做到的,我會比她做的更好,骨蓉做不到的,我也能做到!”
三道幻影沉默半晌後,玄龜緩緩開口:“你的條件呢。”
狼奪站直了身體,心中已有七成把握對方能夠答應:“我的條件便是幫我坐上內域妖主的位置。”
蛇妖均極猛然爆笑出聲:“哈哈哈哈哈哈,就憑你也想當妖主?”
“你可知,将你逼到現在這個地步的扶危,本就是我們的人?哈哈哈哈哈——”
狼奪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
扶危竟是北荒的人?怎麽可能!
“骨蓉難道不是你們的人?”
均極回答道:“是,那又怎樣,廢物一個,死了就死了。”
狼奪一時慌了神,這還怎麽談下去,扶危是他們的人,怎麽可能再答應扶持實力比不過扶危的自己上位。
正當狼奪想要放棄,突然聽到玄龜的聲音自頭頂上傳來:“不過你的條件,我們答應了。”
狼奪豁然擡頭:“什麽?”
玄龜的聲音如同亘古陳鐘一般:“我們許給骨蓉的條件同樣可以許給你,拿到流蘇樹妖的妖丹,我們可以在你需要時借給你力量。”
狼奪早就料到北荒囚徒除了想打破封禁重獲自由,不會有第二個條件。
“好,我答應,只是要拿到流蘇樹妖的妖丹,除了殺了她沒有第二種辦法,她可有三千年妖齡,又能聆聽萬物,身邊還有扶危……”
“流蘇樹妖的妖丹不在她體內。”均極慢悠悠地說道。
“若是殺了她就能拿到妖丹,還用得着你?”
流蘇樹妖體內竟然一直沒有妖丹?!這簡直讓狼奪更加驚駭。
流蘇樹妖一直以來竟都是在虛張聲勢!?
他們堂堂四大妖王,竟被一個沒有妖丹的妖唬住了?
虧他小心翼翼了這麽久,什麽聆聽萬事萬物,沒有妖丹在身,即便她的能力再怎麽棘手,也根本發揮不了太大的作用。
狼奪惡狠狠地咬着牙,不僅僅是因為被欺騙,更是深深地感到懊悔,他就應該找機會先除掉流蘇樹妖!她跟扶危,但凡能死一個都是好的!
“妖丹我一定為你們找來,只是扶危……”
他試探着三人的口風。
均極也好,玄龜也好,他們三個從不在意內域這幾個妖王如何明争暗鬥,哪怕骨蓉是他們的人,死了之後,也只是不滿地說了聲“廢物”。
至于扶危,一個連性命都掌握在他們手裏的提線傀儡罷了,就算再怎麽出衆,對他們是否忠心,不還是得乖乖聽他們的話。
“扶危也在找妖丹,你們之間随便打生打死都與我們無關。”均極一臉漠然,擺明了他們的态度:“你就是想借我們的力量去殺了扶危也随你,只不過借用的次數有限,想怎麽做是你的事。”
狼奪心中暗喜,果然來找北荒合作是對的,他根本就不用真的去找什麽妖丹,口頭上答應就是了,大可一直以找尋妖丹為借口向他們借取力量。
等到殺了扶危,自己坐上妖主之位,即便最後反悔,他們區區幾個被困在北荒連自由都沒有的妖,又能耐他何!
狼奪問道:“那我要如何與你們聯系,又如何能夠及時借用你們的力量。”
話音剛落,蜂妖脖頸處的那根桑柳枝開始不停抖動,三片葉子脫離枝條沒有重量般飛到狼奪眼前。
“把這個帶在身上。”
始終保持沉默的桑柳第一次開口,那股漠視一切的聲音讓狼奪恍若置身冰窟,玄龜的壓迫感也好,均極的蔑視也好,都不及桑柳全然不帶一絲感情的語調令人心顫。
狼奪将三片桑柳葉收進懷中,仔細打量着三人當中唯一的女妖。
幻影只将桑柳的妖身勾勒出一個模糊的輪廓,但仍舊能夠清晰辨認出,他方才收起的樹葉應當就是桑柳的枝葉。
桑柳:“你有三次機會,三次之後,全看你的表現如何。”
狼奪非常自信地回道:“放心,三次,已經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