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文瀾國際學校是一所有名的“貴族學校”。富豪之子,權貴之女,在這裏就讀的學生随便揪一個出來,家庭背景都能讓人驚掉下巴。

當然,要與學生相配,這所學校必然也要有讓人瞠目結舌的資本:市中心巨大的占地面積,奢侈昂貴的生活環境,最先進的教學設備,最精尖的師資力量,以及普通人完全無法想象的學費和生活費。

“爸,我真的沒錢了……”學校後山的鐵栅欄內,十六歲的少年央求着,想要将手從栅欄縫隙裏抽回。

“放屁!那婊子攀上個真大款,既然能把你弄到這種地方來,怎麽可能就給你這點錢?!”

抓在手腕上的手指又粗又短,力道大的要命,像是要将餘漁細瘦的小胳膊生生掰折。

“沒有,媽沒來找我……爸,我明天、”

“你就是不想拿出來!”Beta男人忽然瞪起眼睛,五官扭曲,手上用力,一把将少年拽得跌向紋樣複雜的雕花栅欄。

餘漁措手不及,堪堪閉上眼睛側過臉,就一頭撞在了冰冷的鐵栅欄上,凸起的尖銳圖案在他下颚留下一道殷殷的血痕。

“我前天看到你媽那個賤人和她姘頭過來了,她肯定是來給你送錢的!你這個野種,別忘了是誰把你養大的!把錢交出來!”

頭有些暈,臉沙沙地疼。剛剛那下餘漁撞得不輕,他一時說不出話,只能搖頭。

“你這個賤人生的白眼狼!小雜種!”男人見從餘漁這裏再要不到錢,低聲罵着,發了狠,準備再次實施暴行。

啪嗒——

一顆不起眼的小石子撞到了安裝栅欄的石基。

咔嚓!

狂躁的男人眼前一花,手便松開了,正在掙紮的少年立刻抽回手臂,躲回高高的栅欄裏。

溫熱的液體從頭頂滾落,男人一時沒反應過來,愣愣地看着站在栅欄後一米開外的餘漁。

什麽人竟然敢從背後襲擊他?!

“滾,你擋道了。”一支破碎的玻璃啤酒瓶被人丢棄,砸在男人腳邊。是個貼着英文标簽的棕色瓶,不常見。

回過神的男人,抹了把臉上的血,壓抑着暴怒,轉身:“你他媽……”

昏暗的冷白色照明燈下,一個身高超過1米8,面戴黑金止咬器的高大Alpha滿身酒氣,一臉不屑,宛如俯視地上的蝼蟻般,居高臨下地看着男人,嗓音沙啞,語氣不耐:“我最後說一遍。滾,你擋道了。”

Alpha是站在食物鏈頂端的強者,而出門必須攜帶止咬器的Alpha則是Alpha中的頂級獵食者。

B、O對Alpha的恐懼是根植于生物本性中的——男人狼狽地逃走了。

Alpha見對方離開,再懶得施舍一個眼神,翻身躍入栅欄。

原來,這裏的栅欄頂部有缺損,比其他地方少了個尖。

餘漁看着輕巧躍入學校的人,下意識後退了兩步。

那人跳得很高,像是一匹矯健的獵豹,又或者……一匹兇狠的孤狼,在看到對方凜冽的眼神時,餘漁忍不住想。

翻進學校的Alpha看都不看餘漁,提步便走。

想來他剛剛說打人的理由是“擋道了”,就真的只是因為他父親擋了道。

餘漁詫異地看着Alpha身上熟悉的校服褲子——這人,竟然也是這裏的學生,但他顯然并不是個“好學生”。

緊張地抓了抓自己的褲縫,餘漁甩掉腦中的偏見。

無論對方是什麽樣的人,又因為什麽趕走了他父親,結果都是自己得到了幫助。

“同學!”餘漁壯着膽,向前一步,小聲叫到。他得和男生道謝。

“?”

沒想到,男生聽到餘漁的聲音,竟然真的停了下來。

餘漁有些高興:或許,他只是看起來吓人,實際上外冷內熱。

他向男生小跑幾步。

“Omega”一聲冰冷的詢問打斷了餘漁的動作。

滿身酒味的Alpha抽了抽鼻子,眯起眼睛,神色不明地看着餘漁。

男生的氣場太強,餘漁不由自主地感到害怕。

“你是?……Omega。”男生又問了一次,但這次,沒等餘漁回答,他自己得出了答案。

短暫地愣了下,餘漁點了點頭。

他是個很弱的Omega,信息素味道極淡,一般人如果不是緊貼着他的腺體聞,是聞不到那股特殊的味道的。

餘漁擡手用袖子擦了擦受傷的側臉。

隔着這麽遠都被對方聞到,應該是因為他下颚的傷見了血,而眼前的這個Alpha男生又很強。

男生可能是不喜歡他信息素的味道吧。

餘漁不再向前:“同學,剛才謝……”

然而真誠的道謝沒能說出口便被打斷。

“滾。”男生面露嫌惡,只說了一個字就轉身離去,仿佛同餘漁說話是對自己的侮辱,很快地離開了後山。

餘漁定定地站在原地,看着對方往教學區走去,再沒了動作。

他在學校不受待見,對這樣的情況其實早已習以為常,只是不知為什麽,剛剛那一個“滾”字,竟然會讓他早已堅硬的心有些難受。

大概是因為這個人剛才幫了自己,所以才會産生了一點“他和別人不同”的期待……

餘漁垂下頭,笑自己:期待什麽呢?這些學生都是天之驕子,出生就站在別人的終點。而他,不過是個……

無奈地搖了搖頭,餘漁返回宿舍樓。

第二日。

今天是開學的第一天,升上高二,整個年級都重新分了班,換了座。

班長是個面容可愛的Omega女生,但性格與長相卻完全不符。她用力地在講臺上砸了兩下黑板擦,等教室裏靜下來後,大聲道:“班費500,學雜費3000,補習材料費1000,一共4500。每組小組長把錢收一下,然後轉給我。”

底下的人開始懶懶散散地掏手機,收繳費用。

女生的話讓餘漁眉頭微微皺起。他有些為難地在書包底層掏了半天,抽出10張紙幣。然後又翻出藏在書包夾層裏的牛皮紙信封,将裏面的錢與剛剛找出的錢合成一疊,重新塞回去。

“喂,你的。”前排的小組長回過身來,用手機點了點餘漁的桌子。

餘漁看了看Beta男生手機屏幕上的二維碼,然後将自己的信封遞了過去。

男生高一與他不在一個班,接過牛皮紙信封時,瞪大了雙眼,表情一言難盡。愣了半晌,才轉過身去,開始數錢。

在一堆叮咚叮咚的轉賬聲中,紙幣唰唰翻過的聲音顯得格外突兀。

“他沒有手機嗎?竟然交現金?現在還有人用現金?無語死了,他是怎麽進咱們學校的?”

“還能怎麽進的?你以前沒聽說啊,他媽……”

前座的兩人叽叽喳喳說起閑話,聲音雖然努力壓低了,但餘漁依然能夠聽見。

不過,這并不能影響到他什麽——習慣了,在來到這個學校前,他就習慣了。

将那些話音屏蔽,餘漁翻開課本,背起單詞。

叮鈴鈴~叮鈴鈴~

優美的下課鈴在校園中飄蕩。

學生們放下書本習題,說說笑笑地向食堂走去。

餘漁抱着一本作文鑒賞集,走向與學校食堂完全相反的方向,學校後山。

貴族學校之所以被稱為貴族學校,是因為它所收取的各種費用只有不差錢的貴族們才能負擔得起。

公立學校裏,五塊錢就能吃飽的一頓飯,在這裏沒有五十塊是做不到的。

因為被父親要走了一部分生活費,今天又額外交了一千的材料費,餘漁這個月的飯錢不夠了。

為了節省開支,他從今天起,只能一天吃兩頓。

本來,如果能提前知道今天要收額外的錢,餘漁一定會在早飯時剩點吃的,留到中午。

但可惜,他并不能未蔔先知。

學校後山種了一大片觀賞桃樹,現在正是初秋,結了小酸桃的觀賞樹着實沒有什麽特別的觀賞性,所以也沒人會選擇來這裏就餐,很是安靜。

這樣的環境,剛好适合餘漁“專心讀書”。

抱着作文集,從一片綠唧唧的小酸桃下走過,餘漁聽着肚子咕嚕嚕的叫聲,安慰自己:等他考上大學,有了工作,就能吃飽肚子了。而且,老話不都說,讀書也算是一種吃飯嘛!書是精神食糧。書中自有黃金屋,書中自有顏如玉,書中自有……漢堡包?

餘漁停下腳步。

一股高熱量油炸食品的味道飄進鼻腔。

确實是漢堡的味道。

竟然有人在這裏吃飯?

餘漁咽了咽唾沫,好奇地向味道飄來的方向走去。

“不用找了。”高大的Alpha語氣裏滿是不耐。

将一張紅色的紙幣丢給栅欄外的外賣小哥,那個背對餘漁的Alpha一把抓過一大包熱氣騰騰的炸雞漢堡、奶茶飲料,黑着一張帥氣的俊臉,大跨步離開。

是昨天晚上的那個人。

他在……取外賣?

躲在小樹林裏的餘漁看到了男生冷冰冰的側臉。

可,他為什麽要給外賣小哥錢?雖然餘漁沒有智能手機,但他也知道,現在訂外賣,跑腿費都是直接轉賬的。

“哎?同學!!!等等,你給我錢幹嘛?我不能收你錢啊!我們是有規定的……你回來!我拿了錢就是違規,要雙倍罰款的啊……”

果然,反應過來的外賣員在栅欄外大喊,急得團團轉。

可那個Alpha卻一副沒聽到的樣子,頭也不回地走掉了。

得知了漢堡香氣的來源,餘漁随即轉身,也準備離開。

焦急的外賣員卻眼尖地發現了他,轉而向這邊叫道:“哎!同學,那邊那位同學!你過來……”

餘漁為難地看看穿着藍色制服的外賣小哥,再看看Alpha離去的方向,嘆了口氣,在小哥的殷殷期待中,走了過去。

文瀾雖然是貴族學校,但也有着只許吃食堂,不許吃外賣的規定條例。美其名曰是防止學生吃到不健康的食品,私底下究竟是不是為了宰大款賺錢,誰也說不準。

當然,這裏的食堂質量其實是很好的,完全比得上外面的某些高檔餐館,只是,終日吃同樣的食物,再好的東西也會膩。

餘漁并不知道Alpha男生的姓名和年級,但好在對方并沒有離開太久,他跑得也還算快。

“同學!你、你等等!”餘漁總算追到了男生的背影,氣喘籲籲地叫道。

男生腳步一頓,有些猶豫,但最終還是停了下來,眉頭微皺,看着餘漁。

和昨晚不同,他冷淡的眼睛裏并沒有明顯的厭惡。

男生應該是沒認出自己吧,餘漁松了口氣,向對方跑去。

外套內袋裏安安穩穩地放着那張百元大鈔,餘漁在距離男生一米的位置停下,伸手想要掏出錢來還給他:“你……”

剛剛摸到紙幣,餘漁嘴裏忽然一熱,油炸食品的香味充盈了口腔,卻也堵了他一下,讓他嗆咳起來。

“不用掏袖标。你也違紀了,有本事就拿着漢堡去告發我。”Alpha男生懶得理會難受得雙眼泛紅的餘漁,強硬地把那個拆了封的“贓物”塞進餘漁手中。

“不是……”餘漁這才反應過來,對方誤會了自己追來的意圖,把他當成學生會的風紀委員了。

“我不是學生會的人……你,你的錢,我是來還你錢的。”餘漁抓着漢堡,連連搖頭,又趕緊将錢拿出來,說:“現在點外賣,運送費是直接在軟件上付的,不用給現金。這、這是你的錢,我幫外賣員還你。”

看着手上紅彤彤的百元大鈔,Alpha男生的臉上泛起了一絲不易察覺的紅暈。

他沒點過外賣,或者說,點外賣取外賣這種事本就輪不到他頭上。

所以,Alpha對于“運送費”的印象還停留在“跑腿費”上。

這次,如果不是打賭輸了,被那個損友訛上,他才不會……男生的臉燒得慌。

但好在,餘漁身高矮,只到他肩膀,而且這個Omega說話的時候不敢看人,并沒有發現他的窘迫。

“送你了。”陸銘惱羞成怒地把紙幣拍到餘漁懷裏,努力繃着臉,重新提起外賣袋,氣沖沖地走了兩步,又停下來回頭指指餘漁道:“第二次了,墨蘭味的Omega是吧?我記住你了。”

被男生的行為搞傻眼的餘漁,一手拿着錢,一手拿着漢堡,還稀裏糊塗地被人記了一筆……

而且,原來這人早就認出他了!

餘漁摸了摸下颚的劃傷,傷口塗過藥,已經愈合。

他15歲的時候腺體進行了分化,但不知什麽原因,那顆成熟的腺體與正常Omega不同,根本沒有散發出任何信息素的味道。

後來,母親帶他做了一次基礎檢測,确定他真的是Omega,又讓他吃了一個月的藥,這才使得這顆腺體所散發的信息素擁有了淡淡的香氣。

他還記得,第二次的檢測書上寫着他的信息素類型:花香——基礎檢測不會明确标記味道的具體品種。

原來是墨蘭的味道啊……餘漁摸了摸自己頸後微微鼓起的信息素腺體,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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