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第9章
“好點了?沒那麽暈了吧?”校醫是位幹脆淩厲的女性Beta。
餘漁靠坐在單人病床上,微微顫抖的手捧着糖水杯,搖搖頭。
距離籃球館的那場混亂,已經過去一個小時。
“之前雖然緊急注射過針劑了,但是你這個情況……一會兒,最好還是再挂支葡萄糖。”校醫說着在一旁的藥品櫃裏翻找起來:“你們這些小孩,年紀輕輕的,別沒事找事瞎減肥!特別你還是男孩子,正在發育期。腺體成熟是xing成年的标志,但不代表你的身體已經發育完全!我真是頭一次見到把自己餓到昏厥、需要注射藥物的……啧,都過期了?”
校醫将幾瓶帶着薄薄灰塵的玻璃瓶滴液丢進垃圾桶。貴族學校的少爺小姐們家家戶戶都有專屬的私人醫生,學校的校醫室基本就是個擺設。
“算了,你好好歇着。我去倉庫給你找新的。你去給他買點糖巧、飲料什麽的。”
餘漁醒來後,一直在醫務室陪他的Alpha男生點點頭,跟随校醫一同離開。
醫務室裏靜悄悄的,只剩下餘漁一人。他讪讪地低頭抿了一口溫熱的糖水,悄悄轉了轉脖子——老師給他包紮的太緊了些,有點勒人。
沒過兩分鐘。
咚咚。
一陣禮貌的敲門聲響起,但還不等餘漁開口,敲門的人便直接推開門,走進房間。
是個西裝革履,頭發抹油的男人。
“餘漁同學對嗎?你好,我是周岩父親的秘書,這次來是想……”
周岩就是那個在群架中不小心劃傷餘漁的球員。
這位秘書先生先是替周岩同餘漁道了歉,然後便向他讨要監護人的聯系方式,說要商量賠償金的問題——因為之前,他在撥打餘漁預留在學校的家長電話時,一直無人接聽,這才只能找上餘漁本人。
“叔叔……”餘漁抿了抿唇,繼續說道:“把賠償直接給我,可以嗎?”
聽到餘漁的話,男人很明顯地愣了下,重新打量起餘漁,但很快就調整回一副波瀾不驚的樣子。
這個學生的情況他在學校老師那裏有所耳聞,沒想到……不過,他是替老板做事的,只要能把自家少爺惹的麻煩解決掉,錢給誰都一樣。
“五萬夠嗎?”
“嗯。很多了。”餘漁點頭。
“手機轉賬還是銀行卡?”
“叔叔,現金可以嗎?”
“……可以,你在這等等。”
男人離開後沒多久,被校醫指使去買東西的Alpha男生就回來了。
男生的金絲眼鏡歪歪的挂在鼻梁上,手裏拎了整整兩大袋零食,還有一份食堂打包的外賣和根本不該出現在學校的補品禮盒。
“學校實在沒什麽好東西可以買……你先湊合着,随便吃點吧。”
餘漁看着瞬間被袋子填滿的床頭櫃,有些局促。這個男生好實在,而且,對方大概不認識他……
餘漁不好意思地同男生道謝,猶豫了下,又問:“那個、你叫什麽名字啊?是哪個班的?我會還你錢的!”
“不不,不用還,這些東西又不值幾個錢。”男生連連擺手,自我介紹道:“我叫沈項生,大你們一級,是你們學長……”
是高三生啊。餘漁同沈項生笑了笑。
這是他第一次在學校遇到這樣的人,雖然這個人可能是因為不認識自己才這麽對他的。
但,對方怎麽都可以算作是他的救命恩人了吧!
倚坐在病床上的Omega長相清俊,透着點拒人于千裏之外的感覺。
但當他露出笑容時,嘴角卻會出現兩個淺淺的酒窩,将那種清冷的氣質瞬間抹滅,改換成滿是少年氣的乖巧可愛。
沈項生不禁看呆了。
咚咚!
禮貌的敲門聲響起,門外的人仍是直接推門而入。
“賠償金我取來了。”秘書先生手中拿着帶着XX銀行LOGO的紙袋,走進醫務室。
無視掉沈項生奇怪的目光,秘書将紙袋子遞給餘漁:“五萬,你數數。”
餘漁也沒客氣,接過袋子,将裏面的“現金磚”拿出,真的數了起來。
五萬,不多不少。這是買他脖子上那道傷的錢。
一道小傷而已,還挺貴。餘漁忍不住想。
“沒問題的話,我就走了。”秘書先生問。
餘漁:“嗯,正好的!謝謝您!”
醫療室的門一開一合,房間裏又只剩下餘漁和沈項生。
“你……”沈項生像是想說什麽,卻只說了一個字就卡了殼。
餘漁知道,從自己接過錢袋子時起,他的救命恩人看他的眼神就開始變得難言了。
唰唰唰,餘漁手腳利落地數出二十張鈔票,塞進恩人手中:“還你的!”
他感謝沈學長将他送來醫務室,也感謝他真心實意地給自己買了一堆好吃的。
沈學長是個溫柔的人。
但他和這些天之驕子們從來都不是一個世界的人。
對沈項生這樣的人來說,錢只是一個無意義的數字。但對餘漁來說,錢就是生活,就是明天。
天之驕子們會唾棄餘漁這種簡直和訛詐一般無二的交易行為,但他自己卻不覺得這有什麽不對。
餘漁甚至是有點慶幸:能拿到這筆賠償金,他也算是因禍得福——這五萬塊,實實在在地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沈學長,已經是晚飯時間了!你快去吃飯吧,我自己在這等老師來就好!”餘漁笑着同男生說。
沈項生有些尴尬,紅着臉,語無倫次地回餘漁:“啊?哦,你、好的……沒事,你多喝熱水啊……”
第二日。
因為受傷,餘漁被特許留在宿舍休息,不用參加校運會。
遠處操場上吵吵嚷嚷的聲音變得很小很小,若有若無地飄進安靜的Omega宿舍樓。
餘漁穿着身松松垮垮、皺皺巴巴的舊睡衣,坐在書桌前,對着一本作業習題,奮筆疾書。
文瀾的宿舍都是五星級酒店标間的那種雙人間。
但餘漁住的卻是“單人單間”。
當然,這不是因為他幸運的沒被分到舍友,只是那位陳先生在入學時特地關照他,為他買下了這間宿舍的另一個床位。
餘漁不清楚陳先生到底是怎麽想的,他明顯很讨厭自己,卻總是在做一些不符合他本心的事。
餘漁有時會有種奇怪的感覺,對于陳先生而言,自己像是一只被好生圈養起來的待宰的豬。
養豬人對臭烘烘的豬本身感到厭惡,但是為了豬被養肥後能賣個好價錢,就只能捏着鼻子給豬準備最好的生存環境,喂最好的飼料……
“1507,就是這間了。”宿舍門外傳來的聲音将餘漁的思緒拉扯回現實。1507是他的宿舍門牌號。
誰找他?
餘漁剛放下手中的直液筆,門鈴就被按響了。
他趕緊起來開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