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021章

玉香出去只半個時辰就将小冊子拿到了郭盈袖面前,郭盈袖猶豫了半響,還是伸手接了過去,卻遲遲不敢打開。

“采微,走,跟我出去,我有件事與你說。”玉香拉住采微往外走,她剛剛偷偷看了一眼,那小冊子上的人都沒穿衣衫,羞死她了,還是趕緊出去,讓主子一個人偷摸的看,免得難為情。

采微原本沒打算走,想在屋裏伺候主子,但拗不過玉香強行拉扯,只好跟着她出去了。

郭盈袖聽到關門聲,這才慢慢将視線移到小冊子上,蔥白的手指輕輕翻開,只看了一眼就将小冊子啪的一聲給合上了,天爺呀,這都是些什麽?哪是姑娘家能看的?玉香是不是拿錯了?

她将小冊子放得遠遠的,不敢再碰,臉上燙得都要冒火了,算了算了,圓房的事還是順其自然吧,讓她看這種東西實在太難為她了。

年關越來越近,郭盈袖每日忙得王府郭宅兩頭跑,沒有時間再想其它,果真是将圓房的事情給丢到了一旁了,而宗政衍也政務繁忙,兩人除了偶爾一塊用頓膳,旁的時間都很少在一處。

除夕這日,郭盈袖要跟着宗政衍入宮參加宮宴,往年郭盛安也會入宮,可今年郭家沒了爵位,郭盛安沒了入宮的資格,只能在宅子裏過年。

郭家原來的下人大多都遣散了,只留了早年就跟着父親的管家餘伯,和一個管事媽媽孫媽媽,再一個跑腿傳話的小厮全子。

郭盈袖覺得宅子裏人少,怕父親會覺得孤獨,想回去陪他過年,但她身為親王妃,又不得不入宮,因此對進宮有些興致不高。

“等開了宴我們就出宮,去陪你父親。”入宮的馬車裏,宗政衍突然開口了。

原本垂着頭看着自己手上的玉镯子的郭盈袖聞言立即擡起頭來,欣喜的望着宗政衍,“王爺,可以嗎?”

“可以。”

郭盈袖立即挪到了他身側,抱住他的胳膊,頭靠在他肩膀上,又是感動又是感激道:“謝王爺。”

“以後有什麽事就直接跟本王說,別一個人悶在心裏,不知道的還以為本王欺負你了。”宗政衍捏了捏她如同白玉珠子一般的耳垂,打趣道。

郭盈袖敏感的縮了縮,笑着應道:“是,王爺才不會欺負妾,王爺待妾最好了。”

入了宮,宗政衍時間還早,宗政衍得先去禦書房處理一會兒政務,禦書房是宮中重地,一般人不可入內,因此兩人只得分開。

“景親王妃,大家都在溫華園看花兒呢,您也去瞧瞧吧。”引路宮女帶着郭盈袖一邊走一邊解釋道。

宗政皇朝建宮時起,皇宮裏就有一個天然的水池,那池子裏的水很是混濁,但卻像溫泉一樣一年四季都是溫熱的,因水質混濁,哪怕是溫泉,歷代皇室不願用于沐浴,因而只在池子四周種上花草樹木,池子卻一直都空置着。

敏成太皇太後是個奇人,不但發明了雙面繡龍袍,還将這個池子給利用了起來,在裏面栽種上水生花卉,于是,稀奇的事情就發生了,這些水生花卉比在普通的水池裏長得更好開得更豔,甚至在冬日也能抵禦嚴寒存活盛開。

敏成太皇太後又巧思奇想的将池子四周給建了一排排的屋子,那些屋子布置巧妙,夏為涼室,冬為暖閣,這樣一來,不管是盛夏還是嚴冬,都能在池子邊賞花喝茶,下棋作詩,小聚會友,招待官員家眷等,算是一大樂事。

昌帝親自将這處賜名溫華園,時常會帶後妃過去,也會帶官員去那裏議政,因此溫華園名極一時,一度成為宮中盛況,不少達官顯貴都以去過溫華園為榮。

昌帝在時,郭盈袖還年少,不曾去過溫華園,直到先帝這一代,郭家盛寵不斷,郭盈袖會經常随父親入宮,去溫華園的次數也較多。而幼帝即位這兩年,朝中動蕩,園子便再沒對外臣開放過。

聽聞園子這兩年被太後整改了一番,多了許多的樂趣,今年也是新帝即位後第一次開放溫華園,進宮後,大家都去了溫華園賞花玩樂,待宴席開始才前往恩澤殿。

“好。”郭盈袖也很想知道溫華園做了哪些整改,帶着玉香和采微跟着宮女迎着寒風往溫華園去。

到了溫華園,宮女便離開去引領別的官眷了。

郭盈袖帶着玉香和采微進了園子,發現園子确實作了極大的整改,光溫泉池子就被擴大了幾倍,裏面種了各種各樣的水生花卉,還在池中搭建了九曲回廊和亭臺水榭。

冬日溫度底,溫泉池水散發出氤氲的霧氣,遠遠看着就像是仙鏡一般,人置身其中倒也有幾分得道仙人的缥缈感。

郭盈袖暗嘆,太後這個整改還挺不錯的,只是溫泉池是天然水池,這般大肆挖掘擴建會不會影響到溫泉池水?

不過目前看來是沒影響的,且也不是她該擔心的問題,她帶着玉香和采微走向前,在池子周圍的官眷們見到她紛紛行禮,她道了免禮,讓大家随意,便踏上了九曲回廊。

一上了回廊,熱氣撲來,立即隔絕了外面的寒意,郭盈袖暗嘆果然構思奇妙,她随意觀賞着回廊兩側池中的花卉,暗想也做了回仙女了。

“盈盈!”突然,一道略帶驚喜的喊聲響起。

郭盈袖尋聲看去,見是她的手帕交曾秀儀,她面上一喜,忙迎向前,“秀儀。”

曾秀儀是大學士曾子孺的女兒,比郭盈袖大一歲,兩年前嫁給了新科狀元呂淮為妻,呂淮出身貧寒,家中又只一個寡母,倒是為人厚道,曾秀儀又是低嫁,夫家待她極好。

郭盈袖入獄後與外界隔絕了消息,這些日子也忙着為郭家翻案,未曾關心旁的事情,不知道她近來過得如何了。

“盈盈,總算是有機會見着你了,你可還好?”曾秀儀握住她的手,又是歡喜又是關切問,想到什麽,她又忙改口:“不對不對,不能再叫你盈盈了,應該稱呼景親王妃,臣婦參見王妃。”她說着就要行禮。

郭盈袖忙扶住她,“你我之間何須這些繁文缛節?”

“要的。”曾秀儀拂開她的手,規規矩矩的行了一禮。

郭盈袖知道她向來小心謹慎,也只能受了這一禮,忙将她扶起來,“行了,快起來說話。”

曾秀儀起了身,突然咳嗽起來。

一旁的婢女青玉趕緊遞上帕子,一邊給她順着背一邊擔憂的欲言又止。

郭盈袖見她咳成這樣,忙将她扶着往一旁坐了,這才發現她臉色十分憔悴,但是大病過一樣,“秀儀,你是病了嗎?既病了,怎麽不好好在家休息?這大冷的天,出來吹了風得加重病情。”

“不礙事……咳咳咳……”曾秀儀說着又咳了起來。

青玉心疼得不行,終是忍不住出了聲,“我家姑娘還不是為了王妃您,這才在月子裏受了寒,落下這一身的月子病……”

“青玉,住嘴!”曾秀儀低聲喝止,她情緒突然波動,頓時咳得更厲害了。

青玉咬了咬唇,委屈的低下了頭。

郭盈袖聞言一驚,忙靠近她一些,輕輕給她拍背,待她緩和下來,才問道:“秀儀,怎麽回事?”

“沒事,你別聽青玉胡說。”郭秀儀拍拍她的手,顯然不願多說。

郭盈袖還要再問,曾秀儀忙叉開了話題,“恭喜你啊,終于沉冤得雪了,我真替你高興。”

“謝謝。”郭盈袖看出她不肯說,也沒再勉強,而是看了采微一眼。

采微會意,找了個機會拉着青玉走開了。

數月不曾相見,姐妹之間有許多話說,郭盈袖聽聞曾秀儀在她入獄後生下一雙龍鳳胎,高興得不行,“先前你成親一年多都沒有消息傳出,我們都替你着急,怕你在夫家立不住腳,如今總算是放心了。”

“其實夫君和婆母待我是極好的,先前未能有孕,他們也都沒有只言片語的不滿,但他們待我越好我就越自責,不過現在好了,我總算不用自責了。”曾秀儀輕松道。

郭盈袖點點頭,真心為她高興。

“景親王妃。”

兩人正說着,以前相熟的閨中好友也都過來打招呼了,雖然幾個月不曾相見,郭盈袖又經歷大起大落,一躍成為景親王妃,但往日的交情還在,不一會子便熟絡起來,說笑開了。

“王妃可怪我們不曾伸出援手?”

熟絡起來後,大家才敢提起往事。

郭盈袖搖頭笑道,“我明白大家都有難處,不會怪你們的。”

郭家歷生死大劫,連身為未婚夫的崔琅都能落井下石,又何況是旁人?且叛逆之罪,誰沾上誰倒黴,她們都有有家族有夫家的人,一但受到牽連就是滅族之罪,她豈有不理解的?

曾秀儀聞言垂下了頭。

郭盈袖以為她覺得愧疚,拍了拍她的手道:“沒事了。”

曾秀儀在月子裏,又新得了一雙孩子,她們感情雖然最為要好,但她最不會怪的人也是她。

“對,沒事了,以後都會好起來的。”曾秀儀擡頭朝她一笑,眼裏全是真心。

再說了一會兒話,曾秀儀的婆子來尋,說是孩子哭得厲害,她和郭盈袖約好有空約去府上說話,便急匆匆走了。

眼看時間不早了,其它人也都去尋家人準備往宴席去了。

郭盈袖看了眼不知何時回來了的采微,問道:“問到了嗎?”

“問到了,起初青玉懼着呂夫人不肯說,奴婢說了好些話才哄得她開了口,原來在郭家出了事後,呂夫人不顧在月子裏,四下為郭家奔走,受了寒傷了身子,落下了一身月子病。”采微回道。

郭盈袖震驚,“秀儀姐姐她……”

她眼眶立即就紅了,原來先前秀儀姐姐咳嗽成那般是因為在月子裏為郭家奔走染了病,原來先前她垂下頭不是因為愧疚,而是怕被她知道她默默為她做的事。

她又是感動又是溫暖,都說患難見真情,曾秀儀這個朋友,她郭盈袖這輩子都不會忘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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