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做的時候抱着人不放,眼淚汪汪說弄裏面吧睡前洗幹淨就是了,結束時又抱着肚子支支吾吾說不想洗了、一個晚上不洗沒事。
本來以為萬賀呈不讓的,但看萬賀呈沒有催他去清洗,而是穿上褲子自顧自去倒水喝,裴小拾又突然沒那麽堅定了,撇着兩條腿在床上呆呆坐着,萬賀呈回到床邊,把喝過的水杯遞給他,示意他喝水。
做愛是體力活,裴小拾現在整個人确實是有些虛脫,他接過水杯,轉了兩下杯子,找着杯口的水痕,在萬賀呈剛喝過的位置抿了兩口水。
擡頭才發現萬賀呈視線一直沒離開他,想必也看見他這舉動了。
熱着臉在床上又磨蹭了會兒,裴小拾自己下床乖乖去洗屁股了,不要人扶,說自己一個人可以的。
扶着牆腳步放得極輕,水流也開最小,本來是想讓萬賀呈先睡,不想打擾到萬賀呈,磨蹭半天出來後發現萬賀呈還靠在床頭看着手機等他。
“你還沒睡呢……”裴小拾爬上床的時候還有點難為情。
萬賀呈把被子掀開一些方便他進來,等他進了被窩才問:“像今晚這樣的情況經常出現嗎?”
裴小拾知道萬賀呈問的是什麽。
今晚在劇院他就已經控制不了自己的狀态,換作以前他會想要逃,不想讓萬賀呈看見他這模樣,但這段時間萬賀呈對他說了那麽多,他不會一句都聽不懂,他知道萬賀呈也在等他好起來。
裴小拾自己把被子揪起來蓋到下巴處,悄無聲息藏起半張臉:“在人多的地方有時候會突然覺得很難受。”
萬賀呈伸出胳膊摟住他肩,又揉揉他耳垂,算個安撫。
裴小拾條件反射縮進萬賀呈朝他打開的懷抱裏,橫過一條胳膊把人的腰抱住,餍足地呼出一口氣,再小心翼翼問:“晚上可以抱着睡嗎?”
不只是想抱着睡,還想爬到萬賀呈身上,貼着萬賀呈的脖子、胸口、四肢,跟人貼得緊緊地睡,冬天關掉暖氣,夏天把溫度打低,就算熱到流汗也無所謂——如果萬賀呈也覺得無所謂的話。
“可以。”萬賀呈這麽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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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麽抱都可以嗎?”裴小拾又問。
“可以。”萬賀呈又說。
于是裴小拾腿一擡,身子一扭,整個人挪萬賀呈身上去了。
動作很大膽,此刻裴小拾心裏卻在瘋狂打鼓,畢竟縱是熱戀期也只有過三兩次此種殊遇,他不敢想現在。
感受到萬賀呈身子動了一下,突然害怕萬賀呈要把他推回床面,裴小拾就先跟只八爪魚似的,打開四肢緊緊扒在人身上,動作太大,沒發現蓋在背上的被子被他弄到一邊去了。
想起萬賀呈說了“可以”,他好像一下就有了任性的底氣,跟人據理力争:“你說怎麽抱都可以的,那就不能抱一半把人放回去。”
萬賀呈一手按住他背,一手拉回滑落一旁的被子,說:“知道了,沒說不抱。”
不管是抱着還是把人怎麽着,萬賀呈總覺得這人輕得沒重量,說實在很怕用點力就會把人弄骨折。
那些裴小拾過去因為痛苦而留在身上深深淺淺的痕跡,萬賀呈如果在跟人上床時盯着看就容易分神,然後忘了控制力度,這時就會看見裴小拾臉上出現類似承受不了的表情,有時萬賀呈會因此放輕力度,有時候只更想把人弄壞。
畢竟因這樣的事流淚,總好過因為真實的悲傷和痛苦而流淚。
被萬賀呈這樣抱着,裴小拾反倒失眠了,幸福來得太突然,被忽視的小孩得到了糖果,第一念頭是自我懷疑。
但他還是抱得萬賀呈很緊。
其實這幾年他一直睡不太好,總是斷斷續續做着零零碎碎的夢,經常一晚上醒來好幾次,分不清夢境和現實,于是此刻他咬了咬自己的舌頭,發現痛得厲害,這才相信不是夢。
在25號生日之前,裴小拾一直住在萬賀呈這兒,之前他不敢問萬賀呈是不是為了他才留下,現在不敢問萬賀呈是不是25號以後就要走。
他只知道,不管早或者晚,萬賀呈總要回深圳的。
反正自己在深圳還租着一套房子,這次不怕萬賀呈再跑了,也不怕找不到萬賀呈了。裴小拾心想。
萬賀呈留在申城也從早到晚都在遠程處理深圳那邊的事情,後來開會也不借會議室了,電腦找好角度就直接在酒店房間開視頻會。
能見着萬賀呈人,裴小拾心裏多了不少安全感,這是除了看電影,另一件能讓他內心安定下來的事。
而最大的安定應該是萬賀呈得空陪他一起看一部電影。
播放列表又自動跳出《小楷》這部電影,裴小拾卻突然不想看了,他現在覺得萬賀呈比小楷要好得多。
跟已讀不回的小楷不同,萬賀呈不回信只是因為沒有收到“小傑”的信。
裴小拾擡頭冒出一句:“等你回深圳了,我給你寫信好嗎?”
萬賀呈說:“貼郵票的那種嗎?”
裴小拾點點頭。
換作從前,萬賀呈會覺得這樣的事是舍近求遠多此一舉,但現在他不這麽覺得了,一些無用之用對于現在的裴小拾也許是大用,于是他說,好,記得把地址和郵編寫對。
裴小拾生病以來,每次醫生都會叮囑要多運動,跑跑步游游泳,能很好緩解抑郁情緒,但裴小拾總是太過于沉浸在痛苦裏,自虐般“享受”痛苦,寧願痛苦也不願改變,可以說一定程度上他放任了自己停留在深淵,甚至有時候藥就在手邊,他卻把自己塞進衣櫃。
在萬賀呈身邊的這幾天,裴小拾終于鼓起勇氣邁出第一步,去買了泳褲回來,清晨萬賀呈開始辦公時,他在酒店的露天泳池裏劃開第一道水花。
早上游泳,下午在酒店健身房跑步,運動的時候絕不含糊,大腦短暫釋放出內啡肽或者多巴胺的時候,他誤以為自己痊愈了,很亢奮地要跑回房間向萬賀呈報喜,完全忘記自己一直以來有過多少次這樣的錯覺。
跟着人群進電梯,卻因為忘記按電梯一直跟着別人坐到地下三層,走出電梯發現是陰森森的地下車庫時,游泳時曬的太陽,跑步時流的汗在這一刻好像全都白費,只感覺得到地下室黏稠又濕冷的空氣扒在他的皮肉上,又鑽進他的毛細血管裏。
尋常人該直接重新上樓了,但裴小拾卻想留在原地哭一場,又因為痛恨自己會因為這種小事就想哭而更絕望,想着完蛋了自己永遠好不了了。
是不是要吃一輩子藥了,可是我沒病啊我為什麽要吃藥。這種想法裴小拾也不是沒有過。
裴小拾運動沒帶手機,拎着毛巾和換洗衣物就出門了,一直到中午飯點萬賀呈也沒把人等回來,他剛準備出門找人,裴小拾這時候刷卡進來了。
“下次得記得帶手機了,沒帶手機都沒注意到時間。”沒等萬賀呈開口問,裴小拾一副自言自語的模樣,一進門就拐進浴室。
萬賀呈剛要跟進去,門就在他眼前關上了。
雖然玻璃門沒帶鎖,但萬賀呈還是很規矩地被“擋”在外面。
透過磨砂玻璃隐隐看見裴小拾并不是上廁所,而是一直站在洗手池前。
擰開水龍頭,又彎下腰,看樣子是在洗臉。
可是早上不是去游泳了麽?剛才看頭發也是幹的,應該是游完泳洗了澡吹了頭發才回來的。
裴小拾在浴室洗了把臉終于冷靜一些,擦幹臉後把浴室門打開,看見萬賀呈正靠在邊上牆壁等他,心裏的躁動又平複不少,以為這時自己露出的是很自然的笑臉,不知道在別人看來依舊是強扯臉部肌肉。
萬賀呈靠近他,伸手按住他嘴角緊繃的肌肉揉了兩下,說:“怎麽了?跟我說說。”
把負面情緒一味帶給別人和誠實是不一樣的,裴小拾不想自己帶給萬賀呈的只是沒必要的負能量。
“剛剛在樓下突然心情有點不好,不過沒關系,看到你我又全好了!”提到萬賀呈的時候,裴小拾眼睛裏流露出的光芒是真實的。
“現在能跟你待在一起,我已經太開心太滿足了!”裴小拾兩手攀着萬賀呈肩膀,踮腳跟人面對着面,說,“要是現在能跟你舌吻一下我就更開心。”
于是萬賀呈就吻了他。
裴小拾這下知道,自己确實已經影響到萬賀呈了,無論好的還是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