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第59章
楊煜撤資的事,裴小拾比萬賀呈還郁悶。萬賀呈淩晨醒來一次,眼睛睜開看見裴小拾蝦米一樣蜷起身子面對牆壁,肩膀一聳一聳的還沒睡。
萬賀呈碰他肩膀,他先是身子僵了一下,反應過來後迅速把臉埋進枕頭裏藏起來。
萬賀呈摸黑下床,只找到一只拖鞋,就踩着一只拖鞋去拍牆壁的燈,沒讓裴小拾繼續躺着,把人拉起來看見這人不知哭了多久眼睛都腫了一圈,心一下就很重地沉了下去。
他勞碌慣了,以為自己已經麻木不會有感覺,但裴小拾的眼淚這一刻讓他意識到自己也會疲憊,不是因為負重前行,而是看見自己再努力也只撈回一籃子空氣。
“楊煜壞死了,讓我見到他我要咬死他。”裴小拾捂着眼睛,已經哭得沒聲兒了,還能有小脾氣,“把錢都卷走了,你的工作室怎麽辦?你已經這麽辛苦了……”
“是狗嗎就咬人?”萬賀呈站床邊揉他腦袋,“錢本來就是他的,工作室也有他的份,他有退股的權利,合同上白紙黑字寫着了。因為這個你就哭成這樣?”
裴小拾扁着嘴在床上坐了好一會兒,再把自己挪到床沿,直起上半身去抱萬賀呈的腰,臉頰貼在人胸前,說話時還帶着濃濃鼻音:“萬哥,你不要工作了,以後我養你。”
又一字一句認真說:“等我進組拿到錢,我們就可以換大一點的房子住了,我算過了,拍完這部戲,我的片酬夠還你身上的債。”
萬賀呈捏住他下巴左右轉了轉他腦袋:“成富婆了,要包養我了?”
裴小拾仰起頭看他,眼角還挂着淚:“以後我的片酬全給你好不好?”
萬賀呈笑笑:“聽起來挺誘人。”
抖抖被子把掉在床鋪的牆灰弄掉,萬賀呈關了燈重新鑽進被窩,裴小拾這也才擦幹眼淚跟着他一起躺下。
換大房子萬賀呈不敢想,他決定等天氣暖和點先把牆刷了。
二月下旬,《安眠夜》如期開機,裴小拾進組的那天,萬賀呈結清了實習生的工資,正式關停了工作室。
後來的歲月裏他也創業失敗過幾次,但再沒有讓自己像第一次這樣因為“愛情”陷入困境。
Advertisement
關停工作室的事萬賀呈沒跟裴小拾說,直至三月,導演給劇組放了幾天假,裴小拾從外省拍攝地趕回來,這才發現萬賀呈“失業”了。
失去了從前的事業,卻更忙了——找了家尋常公司入職,又自己搗鼓了一個手搖碎冰機,白天打卡上班,晚上就騎着大學時候那輛二手電動車在小區附近廣場擺攤賣冷飲,攤子設計得有“科技感”,在一個普通的塑料折疊桌上擺上一些看似高級的人體感應燈和發光燈牌就能最大限度吸引路過的小孩和大學生。
生意好的時候,晚上比白天掙的還多。
但怎麽掙好像永遠沒有每個月要還的舊債多。
還好萬賀呈不是只有這種活法,對于他而言,換個城市機會遍地都是,裴家的手再長也有伸不到的地方。
裴小拾回來剛好是生日前一天,知道萬賀呈工作室關了,難過得不行,仰面倒在沙發上對着空氣打拳,說要去找楊煜算賬。
萬賀呈轉移話題把他從沙發上拉起來:“讓我看看,是不是瘦了?好像才進組不到一個月。”
“這都被你發現了,瘦了三斤左右。”裴小拾把自己的臉頰放在萬賀呈手心蹭蹭,“那邊吃辣,我吃不慣。”
裴小拾體重基數小,瘦三斤也不少了。
很快裴小拾又垂了眼,說劇組那邊資金好像出了點問題,原本說好的30%片酬還沒到手。
萬賀呈說,不急,咱不缺錢。
第二天裴小拾生日,萬賀呈帶他去吃了不辣的港式茶點。
萬賀呈請客,裴小拾替他心疼錢沒舍得多點,又說東西太貴以後不來了。
但也說了東西不辣很好吃、以後或許可以到廣東生活的話——萬賀呈一直記到現在。
這天晚上萬賀呈沒去擺攤,帶裴小拾去小區附近兩百三一晚的連鎖酒店開了房。
不必買套子和潤滑劑,因為裴小拾去年暑假買的還留在衣櫃角落——東西買來第二天萬賀呈就發現了。
發現自己藏起來的寶貝被人翻出來,裴小拾還有點難為情:“你什麽時候發現的……”
“前兩天整理櫃子看到的,再不用過期了。”萬賀呈說。
裴小拾反駁:“瞎說,保質期到後年呢。”
萬賀呈說:“是嗎?那不急了。”
裴小拾臉變換着好幾種顏色,半天才憋出一句:“也買來很久了,還是有點急的。”
就住一晚酒店,裴小拾還是很講究地整理了換洗衣物,帶上了從劇組推回來的16寸小行李箱。
萬賀呈寄存了內褲襪子在他箱子裏,看他一箱子瓶瓶罐罐,問他就出門睡一覺還要化妝嗎。
裴小拾忙說:“是保養!保養!”
在一起這麽久了,萬賀呈當然知道是保養。
萬賀呈說:“好好保養,大明星。”
裴小拾貼着人說:“我不是大明星,我是你的裴小拾。”
“也不嫌膩歪。”萬賀呈後仰着跟他隔開距離,但被裴小拾拽着親在嘴巴上的時候也沒躲。
依舊是瓶瓶罐罐,但卻不再是從前外包裝上一堆英文或日文的國際大品牌了,而是連萬賀呈都認得的超市裏十幾、幾十塊錢一大罐的便宜護膚品。
去的酒店算不上多好,但大床房裏的大床已是他們卧室那張的兩倍大。
開完房,裴小拾終于知羞,跟着人走到房間門口,臉頰的紅也從耳後蔓延到脖子。
他們談戀愛快兩年,怎麽樣的對方都見過了,但這天還是第一次要真的去做這種事。
第一次總是困難,兩人又都沒有經驗,再怎麽潤滑,還是把裴小拾弄疼了,甚至還把人弄出了點兒血來。
落在純白床單上的紅,像處子血一樣醒目。
像明天就是末日一樣地去接吻和做愛,沒有章法和技巧,只靠本能驅使肉體碰撞。
裴小拾用力抱住萬賀呈,在人耳邊一遍遍地說喜歡。
“萬哥,我愛你,是想永遠跟你在一起的那種愛。”
“永遠”是太虛無缥缈的詞彙,不夠嚴謹,除了表達當下的情感,沒辦法當作對未來的承諾。
但那時萬賀呈覺得裴小拾很想聽自己說,于是他也說了愛,學着裴小拾不嚴謹地說了“永遠”。
這時候裴小拾的“永遠”是“一生一世”,而萬賀呈的“永遠”是有一天帶裴小拾一起離開。
裴小拾,去廣東怎麽樣,深圳可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