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一個紙團
第 23 章一個紙團
辛嘯一晚上輾轉難眠,仿佛現在的他,和陰芽一般,都成了一件殺人的利器。
一夜艱難捱過,壓合沒在預期的時間來,說明譽壓堂暫時還沒什麽動靜,辛嘯定了定神,他先去了鬼院。
剛翻上土坡,讓他着實吃了一驚,大白天的在鬼院見到了一個大活人,還是一個極其俊俏的人物。
嚴君正從一間屋後走了出來,見到辛嘯站在坡上,并不吃驚,相反還等着他下坡。
“你怎麽來了?”辛嘯現在的樣子沒法看,眼圈發黑,一臉倦意,懶散的下了坡。
嚴君匪夷所思的盯着辛嘯:“你昨晚沒睡?我來找你。”
“你怎麽知道?”辛嘯打了個哈欠,臉上難掩的喜悅,“找我幹什麽?”
“昨晚塘六巷死了人,九指和爆眼。”
辛嘯暗暗吃了一驚,那些困意頓時煙消雲散:“城裏都知道了。”
他指的是譽壓堂的人,嚴君也能猜到,随即搖了搖頭:“我是從格子巷進來的。”
意思顯而易見,嚴君并不知道,他進來走的是譽壓堂後院,怎麽會知道譽壓堂裏的事情,相反辛嘯是從譽壓堂走到這裏來的,他都沒發現,嚴君又是從何而知。
“一早上我準備去趟長庚巷,卻在半路上遇到了夜晝。”
嚴君剛解釋一半,土坡的另一頭傳來了腳步聲,辛嘯急忙把嚴君拉進了屋,反手把門關上。
小屋的窗戶被釘着木板,所幸有幾道細細的窄縫,辛嘯湊近縫隙向外看去,土坡上走上來了兩個人,卻是圓貓和藥窮。
藥窮像是被圓貓推了一把,文弱的身體稍稍往前趔趄了一下,腳踩上了尖銳的石塊,擡起了一只腿,龇牙咧嘴的埋怨着:“你把我拉到這鬼地方幹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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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坡,別讓人瞅見。”圓貓說着就把藥窮拽下了坡。
看着屋外兩人越走越近,嚴君瞧了一眼扒着窗戶的辛嘯,扯了扯他的衣袖,一起躲在了門後。
腳步聲就停在不遠處,萬幸的是他們沒有往前,藥窮接着埋怨:“你到底有什麽事?”
“九指和爆眼死了!”
“什麽,你胡說!”藥窮瞪大了眼睛瞅着圓貓。
“我胡說什麽,人就死在了塘六巷!”
“塘六巷,怎麽會是塘六巷,不是應該長庚巷嗎,現在長庚巷可是重兵把守,堂主現在知道嗎?”
圓貓有些走神:“不知道。”
“那你怎麽知道?”
圓貓跺了跺腳:“我不知道他知不知道。”
藥窮又重複了剛才那個問題:“那你怎麽知道?你去告訴他啊,或者問問他。”
“我哪敢啊,這幾天我都沒出門,我怎麽知道,昨天刀疤殺了瘋婆,難道他不會懷疑我殺了九指和爆眼,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那你怎麽知道?”藥窮恨鐵不成鋼的又重複問了一遍。
“我剛從那邊過來的。”圓貓這才回答了正題,低頭嘟哝着。
“你他媽的真殺了九指和爆眼!”藥窮的臉都白了,身體力行的連連後退。
“放屁,我去殺他們,殺他們幹什麽,我是去了集市,正好路過塘六巷,看到兩人的屍體就躺在裏面,吓得跑了回來。”
“現在是非常時期,我勸你還是別說的好。”藥窮似乎才回過神來,“最近也別出門,不是被殺就是殺人。”
辛嘯一直貼着門,卻沒意識到他現在的姿勢很暧昧,剛才嚴君拉過了他,他就把左手擡起,因聽得認真,擡起的左手放在了門上。
卻沒料到,他的右手放在嚴君身體的左側,而他的左手,放在了嚴君的右側,就這樣,把嚴君整個人都環在了雙臂之間。
嚴君只是側身站着,也貼着門細聽,這時回過頭,才覺兩人靠的太近,他的呼吸都凝滞了,艱難的道:“辛嘯。”
辛嘯嗯了一聲,他在心想,藥窮并沒有問圓貓去集市幹什麽,圓貓去的應該是大集市,罔城現在繁華的是小集市,大集市早已荒廢多年。
辛嘯想到此處,與嚴君近距離的對視了一眼,他的目光也凝滞了,兩人挨得太近,躊躇一會,他才拿開了自己的左手。
不過他很快就想起了嚴君之前說的話,于是做了一個無聲的口型:“夜晝。”
嚴君沖着辛嘯攤開了手,他的手心裏躺着一張揉皺的小紙團,辛嘯拿起展開一看,紙上就三個字,塘六巷。
這紙上的字跡特別熟悉,辛嘯納悶的瞅了半天,這才确定了心中所想,于是擡手指了指自己,再次無聲的說了三個字:“我寫的。”
辛嘯自覺昨天晚上回到譽壓堂再沒出過門,也沒有遇到過夜晝,更不會去寫什麽紙團,但這字跡分明就是自己寫的,包括手裏的那張紙,也是辛嘯經常扔給夜晝用的紙張。
坡上的兩人又說了些什麽,辛嘯沒心思去聽,他在想夜晝到底怎麽回事,是不是落在了什麽人的手裏,為他人所用。
圓貓和藥窮重新上了坡,很快就離開了鬼院,嚴君聽着他們的腳步聲漸行漸遠,直至消失,确定走遠了才去看辛嘯手裏的紙團。
紙團一直在辛嘯的手心裏打着轉,辛嘯則漫不經心的想着事。
嚴君出聲問道:“你寫的,是什麽意思?”
辛嘯這才回過了神:“他們走了?”
看到嚴君點頭,他才接着道:“是我以前寫給夜晝的,都是些地址。”
“就像你看到拔子殺人那晚,丢給夜晝紙團的那般?”
“你連這個都看到了?”辛嘯一陣無語,不過他也沒多做計較,“對,沒錯,沒想到夜晝會把這些紙團都留着。”
他說着,臉上露出一絲苦笑:“還在适當的時候,派了适當的用處,他在哪裏給你紙團的?”
“圓頭巷附近,我正想去看看那個看墳人還在不在,卻在半路上遇到了他,他什麽都沒說,就丢了這個紙團給我,我一看寫着塘六巷,覺得肯定有事,于是就去了塘六巷,和圓貓一樣,看到了兩人的屍體,我查看了屍體的傷口,很明顯,是陰芽所為。”
嚴君擡眸直視着辛嘯:“是昨晚你和我分開後,發生的事情嗎?所以你一晚上沒睡?”
辛嘯解釋:“我昨晚是想直接回譽壓堂的,也在半路上看到了夜晝,他跑的很快,我這兩天一直沒找到他,于是就想跑上去問問他到底去了哪裏,沒想到跟到了塘六巷,還沒找到夜晝,卻看到了九指和爆眼,他們也是跟着夜晝來的,令人可笑的是,我們三個人都把夜晝給弄丢了,不過後來出現了個青衣人,就是我們昨晚提起的那個。”
嚴君靠着木門,靜靜的聽着。
“如你所料,陰芽在不受我控制的條件下,殺了九指,和爆眼,當時爆眼把一件東西扔在了地上,說是專門對付陰芽用的,不知道是什麽,也沒起作用,最後被青衣人帶走了。”
辛嘯想起了瘋婆的人頭,嗓子一啞,含糊的略過。
“辛嘯!”嚴君突然喊了一聲,表情凝重。
辛嘯悚然一驚,心頭狂跳:“幹什麽?”
畢竟是說了瞎話,辛嘯低下了頭,心中忐忑。
“我有一個假設。”嚴君頓了頓,眼神專注的看着辛嘯,繼而一字一頓的道,“這把陰芽劍,和拿劍的人,也就是你,辛嘯,都是他們手中的武器,你也是一把利器。”
嚴君說着話音轉為溫和:“你懂我的意思嗎?”
辛嘯何嘗不懂,他昨晚就有這種體會,可是嚴君這一席話,像是在打消自己對他,以及對嚴家的懷疑。
辛嘯開始裝糊塗,或者是轉了個話題:“現在的事情很複雜,我覺得現在最重要的是查清楚為什麽有人要殺了這些殺手,石屋裏到底有什麽,這兩者之間必然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系,至于青衣人是誰,和誰是一夥的,還有他們是不是在利用我,這些都是次要的。”
“或許關于你的某些事情,能解開這個謎團。”嚴君走到了門口。
辛嘯挑了挑眉,嘴角帶上了些許戲谑的笑容:“我的身世,嚴二公子,你想了解我嗎?”
嚴君神色一怔,他只是有事說事,沒想到辛嘯會扯到這些有的沒的,但他也并沒有想要出言否認。
事情有些尴尬了,辛嘯沒說話,他意識到他們之間有了一些微妙的拘束,他只能清了清嗓子,轉成了一絲苦笑:“我想不起來了,不過或許被你猜對了,我見到了那個青衣人的臉,總覺得眼熟,像是在哪裏見到過。”
剛才微妙的尴尬,被辛嘯的這番話悄無聲息的化解了,嚴君沉默片刻:“我只是想要你安全,并不是,并不是其他什麽。”
“這裏安全了,我才能徹底安全,你都看到了,罔城裏的人到底有多少人活着,有多少人是活屍,甚至是真正死了,我們到現在都沒搞清。”
氣氛有些凝重,嚴君轉身朝前走了兩步:“我們去趟塘六巷。”
“去那幹嘛,說不定我們剛到那,邱悅風就到了。”
“不是去那,剛才圓貓不是說去了趟集市嗎,是不是塘六巷附近有個集市?”
塘六巷附近,确實有個大集市,由大三一,大三二,大三五,和大三□□條巷子合圍起來的集市,也就是圓貓口中的集市。
兩人沒有直接走回頭路,就怕在半路上遇到邱悅風他們,而是找到了上次嚴君鑽的那個矮洞,去到維丁巷,只能走那條綠樹濃蔭的又字巷。
須臾,他們走到了那段綠樹最為茂密的地方,嚴君有意無意的放慢了腳步,人就站在了那個小土包旁邊。
辛嘯卻加快了腳步,似乎就不想在此處停留,發現嚴君沒跟上來,便在前方停了下來:“你在那幹嘛?”
嚴君沒動步,只是站在原地看着他:“我上次問過你的,這裏的小土坡。”
辛嘯的眉尖抽了抽,神色鬥轉陰寒,不客氣的道:“嚴二公子,這裏的事情,我不想說,不是因為上次有人在,是我确實不想說。”
辛嘯說完,拔腿就往前跑,他要離的更遠一些,胸口被什麽東西堵住,憋悶的喘不上氣。
一直跑到了維丁巷,他才停了下來,還是等了一下嚴君,他轉過頭,見嚴君已經走了上來,提議道:“要不要再去無名巷看看?”
辛嘯不想說,嚴君也無計可施,加上他想再探一下無名巷的盡頭,于是點頭同意了。
這次他們出乎意料的順利,不僅看到了無名巷的洞口,還走到了無名巷的盡頭。
就在辛嘯大喜過望,準備細究一番的時候,聽到了牆對面有兩人的說話聲,熟悉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辛嘯的眼神一凝,是邱悅風正在和一個陌生人講話。
邱悅風一反常态,用了一種懇切的語氣說話:“父親,您叫宗主幫一下忙吧,譽壓堂已經死了六個人了,這樣下去,譽壓堂的十大殺手遲早都要魂歸西天。”
“有人出手了,十年前的殺戮即将卷土重來。”那人冷冷的回道。
邱悅風似乎有了不好的記憶,聲音怯怯:“父親,這可如何是好。”
辛嘯覺得奇怪,他從沒見過邱悅風的老爺子,想着現在應該已是白發蒼蒼。
他的雙手已經攀上了房檐,正要探頭去看,只覺腰間一緊,再怎麽用力都不能上去半寸,于是低頭一看,看到的是嚴君的左手正拉着他的腰帶。
辛嘯氣極,盡量壓低着聲音:“你幹什麽?”
嚴君的右手對他招了招,示意他下來。
辛嘯的腰帶被他拉着,無奈只能跳回到了地上,卻見嚴君掉頭就朝維丁巷走,他也不能喊,只能小跑着跟了上去,剛進維丁巷他就問:“你要去哪裏?”
“去大集市。”嚴君言簡意赅的回答。
“你就沒一點好奇心去看看那人到底是誰嗎?”辛嘯只覺得不可思議。
嚴君頭也不回的朝前走着:“邱悅風的令堂邱立生,有什麽好看的。”
“難道你見過?我怎麽從沒看見過?”辛嘯問。
“不會給你看見的,原來邱立生一直沒死,還躲在石屋裏,邱悅風口中的宗主,你覺得會是誰?”
辛嘯稀裏糊塗的被嚴君拽着走,嚴君應該是不想在這多說,拉着辛嘯就朝維庚巷方向走,但一路上都沒找到大集市的入口。
辛嘯也沒開口追問剛才的問題:“估計這裏都不通,我們還是得到塘六巷,或許入口就在那裏。”
“走那有些冒險。”嚴君的眼裏充滿着警惕,還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