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清雅吳林

第 28 章  清雅吳林

嚴君并沒有禦劍,而是攜着方沙上了清雅山,他想讓方沙看看他的家人以前住的地方。

清雅山漫山遍野的郁郁蔥蔥,走過山腰,有一條下山的羊腸小道,盡頭便是清雅吳林。

風景雖好,路上卻沒有遇上一個人,方沙走的累了,嚴君只能将他抱了起來,放在了自己的胳膊上。

小孩快要睡着的時候,一陣涼風吹了過來,他摟着嚴君脖子的雙手動了動,轉過了頭,看到一片細密的竹林。

嚴君曾經來過,穿過清雅吳林,便是方家村,只是他去的時候已經一片荒蕪,死寂沉沉。

他問過嚴秋林,嚴秋林當時的神色只有凝重,說了一句:“你下一次來,就會知道是怎麽回事。”

這就是下一次,嚴君将方沙放了下來,方沙完全沒有了任何困倦,蹦蹦跳跳的跑進了竹林。

嚴君跟在身後,兩人走到竹林深處,一座茅草小屋端坐其中,這裏的涼意更甚,屋前有石凳石桌,就是沒見有人,木門被嚴嚴實實的關着,與世隔絕的與竹林之外的世界,保持着微妙的距離。

方沙走到門前,扭頭懵懂的看着嚴君,嚴君朝他笑了笑,推開了門,屋裏更為簡陋,只有一張書桌,一張椅子,桌案上是一本薄薄的書。

嚴君走了過去,拿起書,封面上積了薄薄的灰塵,像是沒多久之前才放在這的,他拂去灰塵,翻開了第一頁。

開始的兩個字就是方家,嚴君的瞳孔微微一縮,他接着看了下去,書本很薄,講的就是方家在十多年前遇到的事情。

方家一共有上百號人,都住在清雅吳林附近,卻在十多年前因為有七個人的造訪,引來了一場滅族之禍。

得以逃脫的只有一個十歲左右的男孩,還有他的母親,當天母親因出門在外而幸免了這場災禍,那時她還懷着身孕,在六個月後生産,孩子活了,母親卻因難産死了。

于是整個方家村,就剩下了兩個孤兒,一個未成年的哥哥,和一個還在襁褓之中的弟弟。

和他們一起跑出來的,還有在方家村造訪的六個人,其中的一個收了這個男孩為徒,男孩名叫方植,嬰兒就是現在長大了的方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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嚴君還不知道在扶河巷裏發生的事情,看到這裏,只道是方植後來也死了,牌位正擺在方家巷的祠堂裏。

書頁上接下來的陳述卻讓他大吃一驚,說方植為了全村人的深仇大恨,甘心在罔城涉險,但他又放心不下年幼的弟弟。

于是他們有人用了一種邪術,把死去的方家人做成了能自由行走的傀儡,藏在了罔城的方家巷裏。

這些方家人誤認為自己還活着,而真正活着的方植,在他們眼裏已然死了很多年,因此方家人供着的只有方植的牌位。

方沙也認為他的家人都還活着,他一直無憂無慮的生活在一個幸福美滿的大家庭裏。

而這次嚴秋林帶着嚴君來,有一個任務就是讓嚴君把方沙帶出罔城,帶回到闊城,因為罔城方家巷的假象快要藏不住了。

嚴君的手不由得抖了一下,他大概能猜出當時去方家村的七個人當中,必有一個是自己的父親嚴秋林。

他還有一個不祥的預感,就是罔城要出大事,父親讓他出罔城,就有這個緣由,他的手翻到了最後一頁。

書頁上寫了一行字,嚴君,罔城的計劃一旦實施,整座城必然陷入危難之中,但我們也一定要信守承諾,保方家的唯一血脈安全無事,這個任務就交給你了。

嚴君合上書頁,頹然坐了下來,方沙一直圍着桌子在轉,等他看完,才小心翼翼的問:“哥哥,書裏寫了什麽嗎?”

嚴君并不想騙他,将書放在案邊:“寫了方家的事。”

“方家,是我家嗎?”方沙側着腦袋,好奇的問。

“是你家,寫了你的哥哥還活着,我們接下來就去找你的哥哥。”

嚴君此時此刻心緒不寧,他的父親在罔城,辛嘯也在,他可不能就這麽獨善其身,撒手不管,可方沙他又不能再次帶他進入魔窟,必須要找個地方安頓好他。

闊城太遠,離這裏最近的是閣城,駐紮在閣城的仙家是梁家,梁宗主梁坎是一家之主,他有個兒子叫梁堪,多次來過闊城,嚴君也算與他相熟。

穿過清雅吳林,就是方家村,再往北走,就是去往閣城的方向,也許嚴秋林并未料到嚴君會去閣城,他的計劃是讓嚴君去闊城,去闊城需得往東走,也不會經過方家村。

不過嚴君真的想再去看看,當年的方家村裏到底發生了什麽,也許時過境遷,估計也看不出什麽了。

嚴君拉着方沙,走過了涼飕飕的竹林,只覺一陣熱浪撲面而來,進入他視線的是一片光禿禿的荒蕪,沒有村子,沒有人家,寸草不生的土地咯了他的眼睛。

和身後的竹林完全是兩個世界,踩在硬邦邦的泥土上,只覺得腳底燙人,嚴君都覺得手心裏出了汗。

其實是方沙小手裏的汗抹在了他的手上,方沙有些站不住了:“哥哥,這裏是什麽地方?”

嚴君真想說這裏就是你的家,可是目之所及,什麽都沒有,他難以啓齒,又一次抱起了方沙:“沒事,走過這裏就不熱了。”

如他所料,走過這段漫長的荒蕪之後,才看到了滿山遍野的綠草茵茵,嚴君抱着方沙轉過身來,身後的這一處,以前就是方家村,現在像被一場大火燎原的幹幹淨淨,連一點廢墟碎渣都沒留下。

閣城地處清雅山的北邊,穿過清雅吳林,再走上一個時辰的路,就到了閣城地界。

閣城的少城主梁堪基本不管事,着實是個不務正業的浪蕩公子,整日沿街騎馬,拈花惹草,城裏的事他一應交給了當地的黃縣令打理,他這個城主的位置其實就是個擺設,黃縣令也樂得其成,兩人配合的可謂是天衣無縫。

梁堪經常出城游山玩水,去過闊城數次,因此結識了嚴君,兩人還經常在一起除妖降魔。

梁堪表面上看十分纨绔,但和他共事過的嚴君知道,這些都只是梁堪給人的假象,其實他是一個真誠,正直,胸懷坦蕩之人。

閣城離得近是一個原因,梁堪的為人則更為重要,嚴君信得過他,因此他想把方沙交給梁堪照顧。

自從閣城城主梁坎失蹤後,梁堪經常出去四處游歷,有很大原因是尋找失蹤多年的父親。

對于父親的生死不明,他一直耿耿于懷,其中的心思他曾經告訴過嚴君,嚴君也一直替他留意梁坎的事情。

來罔城之前,嚴秋林和嚴君去過閣城,當時梁堪就在城裏,并沒有外出,嚴君想着他現在很有可能還在閣城,就帶着方沙來碰碰運氣,心中希望梁堪沒有出城。

所幸的是,嚴君剛進閣城,就碰到了梁堪,梁堪騎着一匹高頭大馬,大馬的毛色雪白,與他的一身白袍白靴相映成輝。

梁堪蹬着馬鞍下了馬,将馬缰繩甩給了馬童,幾步就走了過來,紅紅火火的招呼道:“嚴君,你怎麽又來閣城,我正要出門,是不是想和我一起出去游歷一番?”

梁堪的眼睛很亮,鼻直口闊,很精神的一個人,方沙被嚴君拉着手,一直仰着頭看着梁堪,并不懼生。

嚴君卻不言語,彎下腰,一把抱起了方沙,将繃着小臉的方沙放在了馬背上,方沙第一次騎大馬,這時卻害怕了,吓得小臉煞白,雙臂想要去摟馬脖子。

梁堪立馬扶穩了他:“沒事,大馬只會走,不會跑,更不會把你甩下去。”

說完他爽朗的大笑了起來,身邊的白馬卻抗議似的嘶鳴起來,不過還是沒把方沙從馬背上甩下來。

嚴君這才開口:“梁堪,拜托你一件事。”

沒等嚴君把話說完,梁堪就用一種狐疑的目光看向方沙,問道:“這小孩,是哪家的,和你有關系?”

“罔城裏帶出來的,和你爹當年的事有關系,你先別問,一時也說不清楚,你就負責照顧好他,千萬不要讓他出事,我現在要回罔城,事情還沒徹底弄清楚。”

梁堪原本嬉笑的表情頓時凝重起來,走上前壓低聲音道:“是不是查出我父親的下落了?”

看到嚴君搖頭,梁堪是一臉的無奈,整個人很快陷入了一種無法言喻的落寞之中。

“整件事有些眉目了。”嚴君雖說的是一句寬慰話,但也不能否認他說的确實是事實。

梁堪嘆了口氣:“父親生不見人,死不見屍,不單是我不甘心,我母親到現在,唉,不說了,你是在罔城裏查到了什麽,不方便帶着孩子,你放心,你的事就是我的事,我在他就在。”

梁堪強顏歡笑的看着嚴君。

嚴君心頭也有一絲惆悵,不知罔城現在怎麽樣了,按照事情發展的速度,餘下的四個殺手,圓貓和藥窮,刀疤和皺巴當中肯定要死兩個,也不知辛嘯如何,自己的父親又如何了。

他的肩頭被重重的一拍,随之而來的事梁堪關切的話:“我在罔城外等着你們,一旦有什麽事,需要我幫忙的,你發個信號,我一定來接應你們。”

“好。”嚴君釋然的朝他笑了笑,因心中有事,也不好做過多的寒暄,只是囑咐了方沙幾句,要聽梁堪哥哥之類的話,便匆匆的離開了閣城。

他回到罔城城外,已是傍晚,夕陽漸漸地沒入了地平線,罔城也已經城門緊閉,不可捉摸的更似深不見底的龍潭虎穴。

嚴君不想驚動他人,就決定到東城門去碰碰運氣,那裏是大集市,和無人住的塘六巷,想必應該沒什麽人防守。

東城門外,吊橋高懸,嚴君淩空劈出了一刀劍光,迎接他的是一片安靜,果然是沒有人。

他想起住在大集市的長乾道長會作何反應,突然聽到了一連串的咒語,聲音正是長乾的,咒語卻含糊不清,似乎有什麽東西攔在了他們中間,他依稀能聽到幾個字,小心,出事,死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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