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孤身赴險
第 58 章 孤身赴險
辛嘯想從維丁巷翻進石屋,這樣會更快些,可是就在他踏上維丁巷的一剎那,差點被地上的什麽東西給絆了一跤。
一只手摟上了辛嘯的腰,辛嘯站住準備低頭查看,嚴君急忙收回了手,解釋道:“我怕你摔了。”
辛嘯無聲的嘆息,眼神裏有過一道黯然,他蹲下身去看,竟然是一個白發的老頭,一身白衣的橫在巷口。
他大吃一驚,以為這人是邱明主,不過他很快就看清不是,但是看着眼熟,在石屋裏曾經見過。
身後有人哎呀一聲,辛嘯回頭去看,是邱金,他已經把邱悅風的屍體放到一邊,正吃驚的看着地上那人。
辛嘯突然想起,地上之人正是邱悅風的親爹,邱金的爺爺,邱立生,他怎麽會躺在了這裏。
嚴君伸出修長的手指,在邱立生的鼻息處探了探,他沖着辛嘯搖了搖頭,意思不言而喻,邱立生早已死了。
辛嘯和邱立生并不熟悉,也沒見過幾面,可是面對邱家人接二連三的死去,也不由得心生悵然。
“這怎麽回事?”辛嘯皺了皺眉,打算起身站起。
邱金已經沖了過來,準備拉辛嘯的領子,被嚴君用劍鞘隔開,不過他還是锲而不舍,大喊道:“辛嘯,是不是你殺的?”
辛嘯大怒:“邱金,你有病吧,什麽髒水都朝我這潑,我也剛來,難道你祖爺爺就這麽被我輕而易舉的殺死?”
這句祖爺爺一出口,他們三個不約而同的都想起了邱明主,辛嘯将邱立生的屍體朝邊上挪了挪,跑到了石屋後面。
此時石屋的圍牆已經不複存在,八間石屋全部倒塌,場間并沒有一個人在,卻滲透着森然的殺伐之氣。
仿佛就在不久前,這裏剛經過了一場殺戮,辛嘯暗自揣測,邱立生死了,邱明主不見了,還有六個人呢,他們難道跟着邱明主一起走了?
那邊嚴君喊道:“辛嘯,這邊有血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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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等辛嘯反應,邱金已經快步跑了過來,看到了血水之中的一串瑪瑙手串,他臉色煞白,一下癱倒在了地上,雙手撐着地面,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辛嘯快步走近,蹲下了身:“怎麽回事?”
他見邱金神色不對,雙手握住邱金的肩頭,用力的晃了晃,湊到他耳邊,大聲喊道:“喂,你說話啊!”
邱金支吾了半天,神色已經轉為極度驚恐:“他們應該,都死了,手串出現,就是只有一個人活着。”
“什麽意思?”辛嘯這句雖是在問,卻知道也不用得到答案,都死了,那活着的,只剩下了邱明主。
這邱明主到底是什麽人,如此的喪心病狂,将他們邱家幾乎所有的人,全都一并斬殺。
不過邱金還是給了答案:“邱家有一種邪門法術,就是到最後,邱明主,就是我們邱家的老祖宗,他有權要了邱家所有人的命,把功力都歸于他一人,他們都死了,那我,也要。”
不遠處有人喊:“辛嘯。”
辛嘯扭頭去看,是師父長坤,他前面走着的是壓合,兩人挨得很近,幾乎就是一前一後。
從黑暗中走出來,辛嘯一時看不清兩人的表情,他想迎上去,腳步剛往前一步,身後的嚴君拉住了他的胳膊:“等下,現在情況不明。”
辛嘯狐疑的回頭看了嚴君一眼,把自己的胳膊從嚴君的手裏掙脫出來,神色漠然:“不會吧,他是我師父。”
邱金重新背上了邱悅風的屍體,但目光卻停在了辛嘯和嚴君拉扯的胳膊上,不由嘀咕道:“這兩人什麽時候開始這麽熟的。”
這時長坤和壓合已經走近,辛嘯看清楚長坤的手就搭在壓合的肩上,手還在不停的哆嗦。
他走近幾步,上前問道:“你沒事吧?”
話一出口,壓合的神色變得惶恐:“沒事,沒事。”
辛嘯只覺有異,望向長坤:“師父,你的手。”
這時,壓合就想往前跑,被長坤的手艱難的抓住,他還是哎喲的痛苦叫喚起來:“公子,道長他。”
壓合額頭上的汗珠大滴大滴的往下掉,辛嘯趕忙阻止:“壓合你別跑,師父你別這樣對他,他畢竟是個凡人。”
沒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長坤再如何不濟,對付一個從未修過仙的凡人還是綽綽有餘。
長坤手中的力道減輕了些,壓合擡手擦了擦汗,用一種求助的目光看着辛嘯。
辛嘯又喊了一聲:“師父。”
“辛嘯,去大集市,邱明主在那裏。”
辛嘯不解:“師父,你這是?”
壓合見縫插針的說了一句話:“公子,道長是讓你去送死啊。”
長坤這次手中沒有用力,話語少有的咄咄逼人:“邱明主要發瘋,他殺了譽壓堂所有人,包括另外七個老妖怪,他們母子倆,是我用老命保下來的,你去,他們就沒事。”
嚴君上前,又一次抓住了辛嘯的胳膊:“道長,你的意思是,辛嘯不去,壓合母子就會有事?”
長坤接着道:“辛嘯,我沒教你什麽,一直是在利用你,你也不必把我當成你師父,你爹辛廣林去清雅山被我遇到,我建議他把那塊山娲石挂在你卧房的房梁上,還給了你陰芽劍,我心中有愧,讓你走上了一條不歸路,從此以後我們橋歸橋,路歸路,我不是你的師父,你也不是我的徒弟,再無任何瓜葛,這樣讓我也心安一些。”
辛嘯呆住:“師父,你說的這是什麽話,一日為師,終生為父,你還是我的。”
那兩個字還沒出口,被長坤擺手打斷:“等等,我不是你的師父,更別提別的什麽,你的父,哦,邱悅風死了,他也不算你的,還有辛廣林,也死了,算了算了,你的事情和我無關,趕緊去大集市。”
最後幾個字,幾乎是長坤咬着後槽牙發狠着說出了口,辛嘯垂眸,他現在的心情複雜,自己像是被這塵世隔離在外的一個獨行者。
“師父,你讓我做什麽,我就去做什麽,邱明主,他必須死,我也一定會做到,殺不了他。”辛嘯都沒去看任何人,自顧自的說着話。
長坤松開了放在壓合肩上的手,仰天嘆息:“唉,你一定能殺得了他,山娲和陰芽都是克敵之上天靈物,何況它們已經合二為一,只要你豁得出命去。”
嚴君的眼神一凝:“道長,你什麽意思,是要一命換一命嗎?”
他神色肅然,抓着辛嘯胳膊的手越握越緊,甚至還有些顫抖。
辛嘯并沒有任何疼痛的感覺,他已經有了一種赴死的大義凜然,已經是一個人了,還留戀這塵世又有何用。
“邱明主,他對這塵世來說,就是個禍害,他在這世間不會太平,這麽多年死了那麽多人,十年前,我們幾個豁出命去,都沒能對付的了他,其後的十年,有多了太多的冤魂,我們不能再等了。”
長坤老淚縱橫的說着,他的右手突然咔咔作響,他将手藏在了寬大的袖子裏。
辛嘯默然點頭。
“壓合母子,我定會護他們周全,就算拼了我這條老命,放心,你去吧。”長坤沖着他擺了擺衣袖。
辛嘯還想往前走,嚴君的手始終沒有放開,辛嘯回頭,神色淡然:“嚴君,拜托你件事,就當我們是朋友。”
嚴君一愣,手收了回去,他的手因為剛才太過用力,手指都是麻的。
沒等嚴君回應,辛嘯風輕雲淡的一笑:“沒事,就是幫我帶走這裏所有的人,我說的是活人。”
“辛嘯,那你。”嚴君的目光從未從辛嘯臉上移開。
“拜托了。”其實辛嘯不用多說,心裏也明白嚴君定會去那麽做的。
邱金一直沒有走開,目瞪口呆的聽着他們之間的對話,就像聽到一個天方夜譚一般的故事,聞所未聞。
見辛嘯要離開,扶了扶背上邱悅風的屍體,急忙走了過去,急切的道:“辛嘯,你當真要去?”
辛嘯難得的沒有與他嗆聲,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了一個有些僵硬的笑容,他張了張嘴,很想說一聲對不起,但終究還是沒有說出口。
辛嘯離開,嚴君就這麽默然的站在原地,長坤幽幽的看着他,松開了掐住壓合的手:“嚴君,有件事不知你知不知道。”
嚴君神思恍惚,漠然回頭。
“你父親的身體,你告訴過我們,他閉關了十年,一直未出臨海崖,這次來罔城我一開始沒覺得有異,可就在剛才,我也是才知道,似乎不怎麽好了。”
嚴君睜大了眼睛,卻見長坤從袖子裏掏出一塊命盤石,面上平滑,清晰可見被分成了七塊,上面有兩處已經黑了,對應的應該是死去的尹艮和長乾,其他幾處不知對應的是誰,呈灰暗色,深淺程度不同,只有一處閃閃的發着光,生命力旺盛的很。
譽壓堂和大集市離得很近,大集市之前的三道石牆,已然成了一層,幾乎就隔着一道灰牆黑瓦。
辛嘯走到玲铛路上,他已經能感受到大集市裏的烏煙瘴氣,突然想起了自發請纓去大集市的寅今。
又是一個凡人,辛嘯心下嘆氣,他沒去看身後一眼,毅然決然的朝回頭路跑去,迎面是一股嗆鼻的氣味,是在方家村聞到的那種黃沙味。
大集市只剩下這麽一堵石牆,卻沒有一道裂縫,辛嘯看不清石牆後的狀況,心中焦躁,人已經到了塘五巷口,再往前幾步就能拐進大集市。
出乎辛嘯的意料之外,靠近大集市,卻沒了剛才那種嗆人口鼻的味道,他嗅了嗅鼻子,側耳聽了聽,周圍寂靜的可怕。
不多時他就拐了進去,一眼就看到那個坑洞中央,豎着一根又高又大的柱子,渾圓的柱子上像是綁了一個人,定睛一瞧,辛嘯神色一凜,是寅今被綁在了柱子上。
人已經昏迷,腦袋歪斜在一邊,整個人被懸在柱子中間,對面站着的正是白衣白發的邱明主。
邱明主背對着辛嘯,雙手附在身後,正專注的看着什麽,仿佛在欣賞一副美妙的畫卷,表情是那種充滿着弑殺的殘忍。
身後傳來了紛亂的嘈雜聲,辛嘯回頭去看,看到回頭路上出現了不少的人,還有人好奇的朝裏面張望。
辛嘯疑惑,後退了幾步,站在回頭路邊,看到很多人都是拖家帶口,扛着行李,推着木輪車,牽着幼小的孩童,攙扶着年老的長輩,這些都是罔城還活着的人。
他踮起了腳,發現大多數人還是去了玲铛路,他們應該是往南城門方向,辛嘯趕忙站到大集市入口,朝回頭路上的人揮手,示意他們換個地方。
有些人看到了辛嘯,眼神驚疑不定,他畢竟是譽壓堂的人,這些人也就看了一眼,沒有吭聲,執着的朝東城門走去。
辛嘯這才想起,東城門是唯一還存在的城門,南城門不知現在狀況如何,那裏是通往闊城的唯一途徑,他只能确定北城門和西城門已經無法進出了。
邱明主似乎察覺到了,轉過身看着這一切,也沒任何動作,忽然狂笑了起來,笑的人膽顫心驚,路上原先還在慢慢行走的人都被吓破了膽,有些人往城門口跑,更多的人則是朝譽壓堂那邊跑去。
看着這一團亂象,辛嘯很是喪氣,回過了頭,正好與邱明主對了個正眼,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的看着這個一身白的老頭,只覺汗毛倒豎,不由得打了個哆嗦。
“你是。”好不容易斂了慌亂的心神,辛嘯往前走了幾步,攔住了回頭路通往大集市的唯一入口。
“我,算是你的祖爺爺吧。”邱明主收斂了笑容,嘴角譏诮。
辛嘯淡然的看着邱明主:“我不認識你,我也沒有什麽祖爺爺。”
“也對,邱悅風死了,你和我們邱家就沒什麽關系了。”邱明主雙手抱胸,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辛嘯揚了揚下巴:“你把他綁在柱子上,是何道理?”
邱明主回頭,凝眉思索了一會:“你說的是那個人啊,他不是要看着這裏嗎,我就讓他靠的更近一些,省的看不清楚。”
“他只是一個普通百姓,你一個譽壓堂的老前輩,一個修士,何苦要對付一個凡人。”
邱明主像是聽到了一個很好笑的笑話,又開始狂笑起來,在看到辛嘯不耐煩的神情時,他哼了一聲:“我這麽多年,殺的不都是凡人嗎,我管什麽修士,什麽凡人,都是我的囊中之物,為了我的大道,他們犧牲一下又何妨!”
辛嘯故作吃驚:“大道?你的這種大道聞所未聞,就連自己的兒子,孫子,曾孫子,曾曾孫子,曾曾曾。”
辛嘯說着扳了扳自己的手指,似乎數不清楚,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反正就你底下的那些子孫,你都殺了,連現任的譽壓堂堂主你都不放過,你還是人嗎?”
邱明主有些怒了:“你這個黃口小兒,跟我談什麽大道,你懂什麽,現任堂主,譽壓堂的堂主一直是我,邱悅風這個吃裏扒外的東西,竟然在十年前就背叛了譽壓堂,我一直在想他們的八合陣,哪裏來的八個人,原來是這個邱悅風,做了這種違背天理倫常的事,于情于理于法都要受到懲罰。”
他的眼珠子一瞪,就這麽看着辛嘯,辛嘯看着他的臉就覺得瘆人,邱明主的皮膚已經透明的可怕,更別說他的瞳仁了,白的幾乎分不清眼黑眼白。
辛嘯無聲的吸了口氣,轉移了自己的視線,他一直在留意身後回頭路上的動靜,卻發現嘈雜聲由近及遠,他的附近已經沒有什麽人了。
辛嘯想着,應該有一部分去了東城門,另一部分是去了南城門,他有些煩躁南城門現在到底是個什麽情況。
磚石上有車輪碾過的聲音,辛嘯回頭就看了一眼,路上有輛馬車駛過,簾布後探出了一個腦袋,這人不認識,但辛嘯能感覺出是個修仙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