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章

第 8 章

蔣和熟練地吞下宋朗買來的藥，又彎着腰弓回了床上。

“既然胃不好，昨天為什麽不說？”說了就不讓你吃冰激淩了。宋朗有些後悔昨天幹嘛要買兩個大甜筒。明明有為小孩子設計的迷你甜筒。

“你買之前也沒問過我。”蔣和的身體漸漸舒展了開來，宋朗不僅給他買了胃藥，還給他買了止疼藥。應該是止疼藥起作用了。

宋朗被他噎住了。一尋思，他确實沒問過他能不能吃冰激淩。不過他說冰激淩三個字了嗎？反應還挺快！但就算我買了，你也可以不吃啊。不對！是他讓蔣一一和舅舅一起分享那個大甜筒的。宋朗更後悔了。

“今天早餐吃了什麽？”要真全是冰激淩的鍋，也不可能到現在才發作。宋朗決定探查出事實的全部真相。

蔣和撇了撇嘴，轉頭環視了一圈自己的房間。

“一一在外面幫我看着燃氣竈呢。”宋朗明白他是怕蔣一一聽到了，會認為是自己的過錯導致舅舅犯病的。

“燃氣竈？你讓他接近明火？”蔣和驚得從床上一骨碌坐了起來。

宋朗一把按住他，“我給他搬了張小凳子。小凳子距離燃氣竈一米遠。而且他牢記着你不讓他靠近燃氣竈的囑咐呢。說吧，早餐吃了什麽？”

“喝了一杯冷牛奶。”蔣和頗有點被家長訓話的感覺，摸了摸鼻子別扭地回答。今天要不是宋朗幫忙，他還真不知道要怎麽收場。面對慌亂的蔣一一，他內心的無助比□□上的疼痛還要更甚。

“呵呵，僅僅是一杯冷牛奶，就能讓你疼成這樣？”宋朗冷笑一聲。等蔣和驚詫的目光對上他的視線，他才察覺到不好。本性差一點暴露了！

“我是說冰激淩是昨天下午吃的，冷牛奶是今天早上喝的。這兩樣東西能讓你的胃痛成這樣，可見你的胃病已經十分嚴重了。走！還是要帶你去醫院檢查一下才放心。”說罷，宋朗作勢要去掀蔣和的被子。

“昨天晚上還吃了燒烤。”蔣和連忙老實交待。這句話說出來以後，蔣和頓時羞得滿臉通紅。

“燒烤？”有危險的光芒在宋朗的眸子裏閃爍。這人對自己的身體是有多随意？明知道胃不好，吃了冰激淩，還去吃燒烤？

“那個……一一說想吃。”面對宋朗質詢的目光，蔣和頭一次有了些手足無措的感覺。有點像小時候，在蔣梅的提議下，他陪她一起玩過家家的游戲。蔣梅把媽媽的化妝品攤了一桌，又把爸爸的襯衫、領帶翻了一地。她自己抹上口紅、踩着媽媽的高跟鞋扮演媽媽，讓蔣和披上爸爸的襯衫、系着爸爸的領帶扮演爸爸。蔣爸爸蔣媽媽回家以後看着淩亂的家裏，把蔣和給狠狠地訓了一頓。那個時候他五歲，蔣梅十一歲。爸爸媽媽卻怎麽都不相信是蔣梅帶着他胡鬧。現在，蔣一一才六歲，而他已經二十三了。宋朗會相信他說的話嗎？

“其實你很緊張一一吧？”宋朗彎腰在他的床邊坐了下來。

“哎？”面對話鋒一轉的宋朗，蔣和更加地無措了起來。

“但凡是一一說出口的要求，你都不會拒絕。一聽說我讓他看着燃氣竈，你也不問我在煮什麽，卻是着急地想要去保護他。”宋朗一邊說，一邊盯着他的眼睛慢慢湊了過去。這人臉上紅暈未消，眼裏是強作鎮定的慌亂。顯然一副被拆穿了真相卻無所适從的模樣。

“既然這麽在意他，為什麽不直接告訴他？”等離蔣和的臉還有一個拳頭的距離時，宋朗停住了。這樣的距離剛剛好，突破了客套和生疏。有些親昵，也有些唐突。卻正是他想要試探的暧昧。

“你靠這麽近做什麽？逼供？”蔣和伸出手不客氣地把人推開，“說或者不說，有區別嗎？”

宋朗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掩飾尴尬。正要出聲反駁，卻見蔣和一個翻身，後腦勺對着他，一副拒絕再交談的樣子。

“你先睡一會兒。我出去看看一一。”宋朗只得站起身，出去的時候順帶幫他關上了門。

等房間裏恢複了安靜，蔣和又翻過身來仰面躺着，右手捂着左心口，那裏，剛剛跳得有些奇怪。

宋朗在蔣和的房門外站了一小會兒，确認裏面的人再沒有其它動靜後，才擡腿輕輕地走向廚房。

廚房裏，蔣一一乖乖地坐在小板凳上，兩只眼睛一直緊緊盯着燃氣竈上的砂鍋。狼叔叔說過，那裏面有能讓舅舅好起來的小米粥。如果看見裏面的水撲出來的話，一定要趕快去叫他。芝麻有些百無聊賴地趴在他的腳邊。兩只前爪伸得長長的，仿佛是在做瑜伽。這是貓咪放松的姿态。蔣一一大哭着從書房裏跑出來的時候，芝麻剛剛從沙發底下鑽出來。結果又被慌亂的小主人吓得差點鑽回去。但是不知道為什麽，半個腦袋都已經鑽進沙發底下的芝麻，又把腦袋縮了回來。

在宋朗驅車趕往蔣家的時候，蔣一一又奔回了蔣和的身邊，芝麻也亦步亦趨地跟了過去。蔣一一着急地想去扶蔣和，芝麻也焦躁地在旁邊喵喵直叫。直至蔣和咬緊了牙關，撐起手肘，将自己從狗啃泥的姿勢慢慢挪為背靠着書桌曲腿坐着，它才停止了叫喚，卻依然圍着蔣和來回地踱步，還時不時用自己的腦袋去蹭兩下蔣和。

這種一人一貓緊張的狀态，是在宋朗來了之後才有所緩解的。現在，許是察覺到主人們都沒事了，拉長了身體的芝麻，眼睛眨巴兩下，腦袋一歪，準備就寝。突然，它的耳朵動了動，随即“哧溜”一下警覺地站了起來。蔣一一順着它的動作，向後看了看。

“狼叔叔！”蔣一一開心地蹦了起來，“舅舅好了嗎？”

“沒事了。不過舅舅還需要休息。我們不去打擾他好嗎？”宋朗彎下腰摸了摸蔣一一的後腦勺，又順帶撸了一把芝麻的腦袋。嗯，手感都不錯。宋朗對這兩只未來的家屬表示十分的滿意。

“哎呀！芝麻也很喜歡你呢！”蔣一一像發現新大陸似地叫道。芝麻是他一年前撿回來的。當時渾身髒兮兮、餓得皮包骨的芝麻縮在小區花園的石凳底下，動也不動。兩個十幾歲的男孩子正拿着彈弓往它身上射石子。

“傻貓！你倒是跑呀！蠢死了！”其中一個男孩子邊叫邊又撿起一顆鵝卵石準備射擊。

恰逢胡奶奶帶着他去大門口等因為飛機晚點還沒到家的舅舅。那鵝卵石“砰”一下彈在芝麻的身上。蔣一一聽着聲都覺得疼。

“你們幹嘛呢？小貓咪夠可憐的了，你們還欺負它？”胡奶奶上前呵斥。

見有人阻止，兩個大男孩拔腿就跑。蔣一一蹲下身去看芝麻，就見芝麻脖子都縮沒了，整只貓團成一團瑟瑟發抖，兩只圓溜溜的眼睛，戒備而又惶恐地瞪着蔣一一。

“奶奶，它好可憐！它為什麽不跑呀？”蔣一一伸出手指着芝麻問胡奶奶。

“哎呀！小心它撓你！”胡奶奶連忙一把把他的手指拉了回來，“它呀，是個品種貓，從小家養的。前陣子主人搬家嫌它麻煩，就把它扔了。沒有家的品種貓就這樣，膽小、生存能力差。”

沒有家？這句話一下戳中了蔣一一內心深處最恐懼的地方。如果他沒有了舅舅，是不是也會和這個小貓咪一樣連躲都沒地方躲？

“哎呀！一一啊，你去抱它幹嘛呀？髒死了！快放下來！”

見到蔣一一一聲不吭突然把芝麻抱進了自己懷裏，胡奶奶急得大叫。

“我要給它一個家！”年幼的蔣一一第一次清晰而堅定地喊出了自己的想法。

“你要養它？”胡奶奶不可置信地瞪了他一眼，“你個小孩子自己都不會照顧自己呢，還能養個貓？快聽奶奶的話，把它放下來！那貓身上好多蟲子和細菌，多髒啊！”

就在這時，舅舅的聲音在他身後響了起來。

“你要養貓？”

蔣一一聽見舅舅的聲音一下慫了，但依然抱着芝麻不肯放手。

“你要養它？”舅舅又問了一遍。語氣裏聽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蔣一一猶豫了一下，芝麻的小身子還在他的懷裏發抖。要是連他也不要芝麻了，那芝麻太可憐啦！于是點點頭。

“舅舅，我們養它吧！它沒有家，好可憐。”

“好！”舅舅幹脆利落地答應了。驚得胡奶奶連連阻止。可是不知道為什麽，舅舅竟然比他還堅決。放下行李箱，就帶着他和芝麻一起去了寵物醫院。

醫生說，芝麻已經兩歲了。但是太瘦，才四斤二兩。也許是之前的主人沒有好好喂養，也許是流浪的時候吃了太多苦。為了保險起見，醫生還給芝麻打了針，說是可以增強芝麻的抵抗力。

打針也是蔣一一害怕的事情。但是芝麻竟然一點掙紮都沒有地就挨完了針，這讓蔣一一更加心疼它了。為了怕舅舅反悔，也嫌棄芝麻麻煩，蔣一一自告奮勇地承擔了鏟屎、喂糧的任務。小小的年紀，做起這些事來竟然無比認真。一年以後，芝麻的體重在蔣一一的照顧下，一下飙升到了九斤。

芝麻認人。舅舅在外地上學的時候，蔣一一是寄住在胡奶奶家的。每天早晨，蔣一一都會在胡奶奶的陪伴下打開自家大門，給芝麻鏟屎、添糧。幼兒園回來後，再在胡奶奶的陪同下回家鏟屎、添糧。看蔣一一那麽認真，胡奶奶也不再反對他養貓了，甚至還給芝麻煮過好吃的雞胸肉。但是不知道為什麽，芝麻只和蔣一一親近。随便蔣一一怎麽抱怎麽親，芝麻都不會做任何的反抗。但要是胡奶奶想要摸一摸它，那是門都沒有的。芝麻會掉轉身躲到沙發底下不出來。換作馮寶寶跟着來撸貓，芝麻更是避而不見。

原本，胡奶奶以為芝麻只對蔣一一這麽特別。誰知道每周才回家一次的舅舅，也在被芝麻特別對待的名單裏。現在，芝麻對才第一次見面的狼叔叔，也給予了這種特殊的禮遇，蔣一一要開心死了！芝麻是他最要好的朋友。芝麻也跟他一樣喜歡狼叔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