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是很離譜的同桌
是很離譜的同桌
轉眼到了中秋,幾天前刑柔收到刑父的消息,讓他們一家同去顧家老宅過節,刑柔母親過世的早,再加上父親工作帶有保密性,一向不允許他們主動去打擾,婚後就連春節也是刑柔一人獨自去看望父親,以盡孝心。此番,刑父突然邀他們去過中秋,是否有別的意思,刑柔不得而知。
這是崔宴第一次來顧宅,也是刑年第一次來顧宅。其實刑年見爺爺的次數屈指可數,遠的腦海中都快沒什麽印象了,她聽母親說過,爺爺住在長越郊外的黎山,車上刑母一直叮囑刑年、崔宴二人要安分守禮,不要任性,當然任性是對刑年說的。崔父嘆了口氣,無奈地說:“父親那個脾氣,雖然古怪,但也不至于為難小輩,不必這麽吓他們。”
終于到了,刑母越這麽說,刑年心裏越好奇,看着眼前古銅色的大門緩緩打開,車繞過面前的假山人工湖,一座灰褐色仿民國建築的老宅子就映入眼簾,透露着一股說不出的莊嚴肅穆,一個穿着中山裝的中年人在門口迎他們,崔士恺上前主動打招呼:“申管家,父親最近身體可好?”申樞笑了笑,忙說:“姑爺,老爺自內退後,身體修養的好多了。
刑柔環顧四周,問:“父親在哪?”
“小姐,老爺在書房等您和姑爺。”申樞說完,便領着兩人去了書房,留下刑年、崔宴在大廳。
刑年見四下無人,便湊過去問崔宴:“你害怕嗎?”
崔宴覺得是她自己害怕,反問道:“光天化日之下,有什麽好怕的?”
刑年搖了搖頭,表示不認可,小聲地說:“要是我住在這,非得抑郁不可,我媽可真厲害。”崔宴心裏贊同,但他嘴上沒有搭話。
過了一會兒,刑年又待不住了,非得拉着崔宴去前坪看魚,她拿着魚食,看着人工湖裏的觀賞魚游來游去,好不快活,她忍不住說:“在這待着,空氣都格外清新。”
刑柔原以為,刑父只是單純的話家常。他詢問了崔士恺調回長越後的同事關系,關心她現在集團的經營情況,還額外誇獎了刑年學業進步,說崔宴才智出衆應該好生培養,順帶提及陳平過了遴選,不能再繼續留在崔家的事。突然話鋒一轉,開始感慨自己離退休後,以往一心撲在工作的情感無處寄托,希望兩個小輩能夠搬來與他同吃同住,比起他們夫妻工作繁忙,他現在更加有時間來教育兩人。刑柔自然不想同意,只好用眼神示意丈夫,崔士恺則表示刑年從小與他聚少離多,現在調回本地了,舍不得再分開,而且兩人年紀還小,行為莽撞,沖撞到父親就是我們做兒女的不孝了。刑父見女婿滴水不漏,自然不好勉強,他現在新官上任,這個面子自然是不好拂了的。
午餐時,刑年、崔宴見到了刑朗華,兩人恭恭敬敬鞠了一躬,喊了一聲“爺爺”。刑父一副大家長的做派,拉着他倆一左一右坐到了自己身邊。刑年看着自己的爺爺,雖然已經滿頭銀發,但精神氣足顯得比同齡人年輕不少,戴着古板黑框老花鏡的眼睛,像是自帶透視功能,她心裏發怵,但臉上還是挂着淡淡的微笑。席間,刑朗華問他倆培養的什麽興趣愛好,刑年老實說她喜歡機械模型,崔宴答他沒什麽特別喜歡的,最近在準備奧數競賽。聽完他便勸誡起刑年,說玩物喪志,模型那些東西就暫時不要碰了。刑年剛想反駁,卻被崔宴的眼神制止,無奈回了一句“好”。她好不容易挺過了這頓飯,回家後繼續跟崔宴嘀咕,說爺爺不應該住在山裏,應該住海邊。崔宴調侃道:“你不是挺能瞎編嗎?”刑年白了他一眼說:“我樂意,你管的着嗎?”
時間過得真快,刑年怎麽也沒想到自己還有跟崔宴坐同桌的一天,真是“相看兩厭”。
宋濤來找刑年,假裝在那要死要活,說她狠心,抛下他就加入了“學霸階層”,留他一個人空虛寂寞冷。刑年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說他活該,也不是三歲小孩了還在那鬼混。宋濤也不惱,反而賤兮兮跟她八卦,說他們班有個混世魔王叫沈浪,以前把人打進仁川醫院住了一個月,聽說是仁川集團董事長沈彥林的私生子。刑年沒在意,只說了一句“他可真夠神奇的,把人打進自家醫院”。崔宴從外面回來了,宋濤只好挪開,臨走還熊抱了崔宴,他一頭霧水看着刑年,似乎在問他這是發哪門子神經,刑年攤手表示與她無關。
自從和刑年做了同桌,崔宴發現她越來越荒唐,總是丢三落四,不是一會兒筆不見了,就是書沒帶了,甚至有時放學因為書包太沉了,都要讓他幫忙拎。刑年也不是得了健忘症,她只是覺得既然有崔宴在,她什麽都不用操心,反正他什麽事都能辦好,而且加上她常年老二的位置被他壓制着,心裏不爽又不好發作,只好拿這些這些小事煩他解氣。
一天放學後,刑年、崔宴照常往校門口走,突然發現唐叔還沒來接他們,等了一會兒學校人都快走光了,刑年打算不等了,拉着崔宴就走,崔宴愣了一會兒,掙脫了刑年的手,刑年詫異地看着他,疑惑道:“怎麽了?”崔宴按着她的肩膀旋轉了一個方向,說:“是這邊。”刑年尴尬一笑,嘴硬道:“我早就知道了。”說完還是牽着崔宴的手往前走,崔宴覺得有些不合适,刑年卻沒察覺到,他便讓她把書包拿過來,就這樣他倆一前一後往家走。
兩人走進一條小巷,走着走着,刑年忽然轉身問崔宴:“你有沒有聽到什麽奇怪的聲音?”他似乎是聽到了一絲嗚咽聲,很輕很輕,還斷斷續續的,看了看周圍,除了他倆沒有別人,前面有一面爛籬笆,便指着那邊對刑年說:“噓!聲音好像是那發出來的。”刑年有些害怕,想去看又不敢去,便一把挽着崔宴說:“咱倆一起去看看。”
那一面籬笆上的植物都枯死了,崔宴費力把枯葉扒開,刑年吓得用手遮住眼睛,崔宴看着眼前的小家夥,試探着把它抱出來,沒注意手背被枯樹藤劃了一道口子,刑年試探着拿開手,就看到崔宴笑着輕托着它站在她面前,那是一只奶白色的小狗,它看着好小,身上的毛毛還粘着碎葉屑,刑年從崔宴手中接過它,發現了他手上的傷口,忙問:“你沒事吧?”崔宴搖了搖頭,刑年把小狗輕放在地上,在書包裏翻來翻去,找出來一個創可貼,崔宴想接過自己來,刑年瞪了他一眼,說:“別動,很快就好。”
崔宴看着手背上的櫻桃小丸子,又看看了刑年懷裏的小狗,問到:“這下怎麽辦?”刑年不假思索便說要帶它回家,崔宴說:“媽媽不會同意的,她一向不喜歡我們為不相幹的事費心。”刑年不管這些,她只淡淡地說:“不帶它走,它接下來會怎麽樣?至少我們可以給它一個家,能為它遮風擋雨。至于媽媽那邊,我會想辦法的。”崔宴沒想到她會這麽說,心裏很感動,他時常覺得刑年又任性又成熟,不過在這件事上他支持她,沒有人比他更明白一個家的意義。
随後,兩人抱着小狗走出巷子,來到十字路口等紅綠燈。忽然一聲喇叭聲引起了他們的注意,刑年一看是自家車牌,便和崔宴一起上車了。她得知唐叔今天突然生病了,安排他兒子來接他們,結果還是來晚了,便在回家的路途上一直找他們,她也沒責怪他。
到家後,刑年把小狗交給崔宴,說等她回來,便跑去書房找刑母。不出崔宴所料,刑母果然不同意,她對刑年說:“年年,你把一個活物領回家,你有沒有想過要對它負責?”
刑年堅定地說:“我和崔宴,會盡全力照顧好它的。”
刑母不以為然,反問道:“那我來問你,你們一周五天都在學校,這期間誰來看顧它,又是誰來給它喂食,誰來給它洗漱,如果它生病了,誰來帶它去醫院看病?”刑年沒想過這些,一時答不上來,刑母繼續說:“這一切都建立在我們家不缺物質的基礎上,年年,你要記住,做事情要預知風險,對結果負責,一時的頭腦發熱是無法解決問題的。”
刑年半晌沒有說話,她突然像是想到了什麽,反駁道:“那麽媽媽,如果它有存在的價值呢?”刑母不解,示意她繼續說下去。“為了時刻提醒我,在這個家裏,我負有無可推卸的責任。”
刑母臉色不動聲色,心裏卻感到很欣慰,她的女兒終于漸漸長大了,這一直是她所期盼的。她擺弄着書桌旁的那盆白色茉莉花,松口道:“留下它可以,閑暇時你們必須親自照顧。”
崔宴一直在車庫旁等着,他表面鎮靜,其實內心忐忑,他看着懷裏的小狗,它是那麽弱小無助,頓時産生一種同病相憐的情感,他想起了在福利院的日子,饑一頓飽一頓,那裏一張張童稚的面孔,寫滿了看不到前路的絕望,他也曾像它一樣,靜靜地等待着一個答案。這時,他看到刑年跑了過來,眼裏滿懷期待,刑年看到他這幅模樣,突然想捉弄一下他,便假裝很遺憾的低下了頭,也不說話,看起來很失落的樣子。崔宴見她這個樣子,便把小狗放進了她的懷裏,準備自己去找刑母,刑年見玩過頭,一把拉住他的手臂,急忙說:“站住,騙你的了,媽媽同意了。”崔宴回過頭,他仿佛是第一次見刑年笑的那麽開心,連帶着他的心情都快樂的像是踩着藍色天空的雲朵,那種感覺輕飄飄的。
從那以後,他們放學一起遛狗,周末一起給它喂食,一起給它洗澡,一起送它去體檢,他們還給它取了一個可愛的名字,叫“球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