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我們假裝都很好

我們假裝都很好

轉眼就開學了。新生報到第一天,刑年沒有像往常一樣磨蹭,因為不再有人一直等她,幫她掐好時間。她提前起床準備好,穿着一身墨藍色校服,散着齊腰的長發,現在的她很接近刑母心目中的淑女形象。唐叔本來內心有些忐忑,卻沒想到刑年自己提前上車了,他一時倒有些不适應。

長越中學,是長越最好的公立學校,每年招生的人數有限,以前刑年因為成績不達标,只能留在闵文書院。現在她是實實在在憑自己的能力考進來的,是完全不同的心境。今天開學人特別多,唐叔送她到學校門口,囑咐她下午放學會準時來接她。

刑年進入學校,長越中學跟闵文書院完全是兩個不同的風格,如果說闵文書院綠草如茵、樹木林立,是個學院派;那麽長越中學就是主打工業風,除了前坪的噴泉,其他地方都透露出簡潔高效。她看到公告牌圍着一些人,應該是在看分班表,以往這些事情都不必她親自去,因為崔宴都會安排好告訴她。刑年走到了前排,她被分到了一班,她确認好幾遍沒有崔宴,于是她順着二班往下接着找,直到快走到盡頭,才看到他的名字,崔宴被分到了五班,刑年看着教學區分布圖,他們的教室不在同一層,一班在二樓西,五班在三樓東,還真是“遙遠”。

正當刑年走神時,突然被人摟住了肩膀,她下意識反手推開,沒想到對方手勁大根本推不動,扭頭看了一眼,是沈浪,她顯得有點煩躁,對他說:“沈浪,你這打招呼的方式真夠奇特。”

沈浪反而厚臉皮地笑着說:“不這樣怎麽能引起你的注意呢?”

刑年不想搭理他,沈浪突然看到了什麽,指着公告牌對她說:“你看,咱倆還真是有緣分,都分在一班。”

刑年仔細看了看名單,還真有沈浪,心想真是冤家路窄,她急着找崔宴的名字都沒注意到,她故意出言譏諷道:“我們不一樣,你是借讀生。”

沈浪忽然扣緊了她的肩膀,刑年覺得有點疼,對他說:“你放手。”

沈浪不理會,沉聲道:“哪裏不一樣?借讀生也是學生。”

見她不說話,他随即放開了她,故作輕松地問:“怎麽,你的跟班呢?今天怎麽沒見到?”

刑年揉了揉左肩,聽到他問這話更加煩躁了,扔下一句:“我的事,你少管。”便徑直往教室走。

沈浪看着她離開的背影,自顧自地說:“已經太晚了。”然後跟上她,一路回了教室。

刑年的班主任肖紅旗,是個嚴肅的中年女人,不茍言笑,一副黑框眼鏡的加持更讓她顯得很不好惹。她的排座位原則也很離譜,根據分班成績,一個一個按排名自由選擇,沒有同桌只能單獨坐。刑年是順位第一,她首先選擇,她一向不在意這些,就選了最旁邊靠窗的中間位置,至少風景不錯。沈浪的計劃被打亂了,他本來想坐刑年旁邊,沒想到老師整這出,因為他是借讀,自然就是最後一個選。不,他是沒得選。結果沈浪成功的被安排到第一排,靠近講臺的中心位置,聽肖紅旗的意思,等到下次期中考試排名變動,才會重新更改座位,這就意味着他至少要在這坐上兩個多月,而且前提是下次他不是最後一名。刑年看沈浪占據“核心”位置,心想肖紅旗這辦法雖然不“人道”,但是很解氣。

崔宴比刑年早到學校,他借着看公告牌的時間,故意等了一會兒,可是也沒有等到刑年,倒是等到了宋濤。宋濤見到他就來了個擁抱,接着抱怨道:“崔宴,上次刑年住院也沒見你人影,你是去了爺爺那隐身了?”

崔宴怔住,急忙問:“什麽時候的事?醫院?那她現在怎麽樣了?”

宋濤見他不像裝的,就說:“已經沒事兒了,就是感冒發燒,沒啥大事。不過,你真的不知道?”

崔宴點了點頭,有些失魂落魄。

宋濤摟着他的肩膀,對他說:“哎,你不知道嘛,年年她不會怪你的。”他看了看公告牌,突然提高了音量,“呀!咱倆在一個班,真是有緣,讓我看看年年在哪?”

宋濤還沒找到,崔宴淡淡地說:“她在一班。”

“崔宴,還是你眼力好。”宋濤一向不吝于贊美,他突然像發現了什麽,喊了出來,“呀,沈浪也在一班。”他總是喜歡一驚一乍。

崔宴習慣了,他仿佛什麽也沒聽到一樣,徑直往教室走,宋濤還在後面喊,“哎,等等我。”

崔宴的班主任李玉,是個年輕的小夥子,剛剛從師範畢業不久,思想新潮,給予了他們相當大的自由,連座位安排都是他們自己協調的,他也不多管。宋濤很喜歡他,說終于告別了那些老古板。

中午學校食堂內,刑年正在窗口前糾結吃什麽,忽然聽到有人喊她的名字,她順着聲音找過去,發現是宋濤在向她招手,他對面的身影很熟悉,她知道是崔宴。宋濤跑了過來,問她:“年年,想吃什麽?”,刑年擡頭看了一眼菜單,沒有什麽特別想吃的,随口說:“就海南雞飯吧。”宋濤把她推走,說:“這隊伍太長了,你先去那坐着,我給你等。”刑年也不矯情,把飯卡遞給他,徑直走到了他的位置坐下。她的面前是一盤炸雞,宋濤就喜歡吃這些,她看着對面的崔宴,他正低頭吃飯,也是海南雞飯,他看起來清瘦了一些。崔宴察覺到她的目光,忽然放下筷子,擡頭看向她,他很久沒見過她了,烏黑柔順的長發披散着,看起來很端莊,只是眼裏藏着一絲旁人察覺不到的憂郁,是她又不像她。

他們就這樣看着彼此,此時鬧哄哄的食堂在他們的磁場之間變得安靜,兩人不約而同地問對方:“最近你還好嗎?”

兩人同時怔住,還是刑年反應比較快,她勉強扯出一絲笑容,對他說:“我很好。”

崔宴有些難過,他試圖讓自己平靜下來,艱難地開口,“宋濤說你生病住院了,夜裏風大容易感冒,晚上休息要把窗戶關好,照顧好自己。”

刑年說她已經沒事兒了,他果然不知道自己生病的事情,便想轉移話題,“球球怎麽樣?它還習慣嗎?”

崔宴實話告訴她:“它近來不愛動,不像以前那麽活潑,不過寵物醫生來檢查過,身體沒有問題。”

刑年知道是怎麽回事,說:“這周末,我讓唐叔把它的玩具送過去,它可能是想它們了。”它或許不是想那些玩具,而是想陪它玩的人,她心知肚明。

接着她忽然想到了什麽,問他:“爺爺他怎麽樣了?”

崔宴知道她想問什麽,告訴她:“爺爺身體很好,對我也很好。”他沒有隐瞞,刑朗華雖然對他嚴格要求,但在物質上沒有虧待他。

刑年知道他們都試圖告訴對方,“我很好”。

正當兩人不知道說什麽好,宋濤端着盤子走過來了,他把海南雞飯遞給刑年,把炸雞端到自己面前,嘴裏還在罵人,“沈浪真是一朵奇葩,還好意思插隊。”

原來是剛剛排隊的時候,沈浪跟個沒事兒人一樣,徑直走到窗口買單,也不理會周圍同學的目光,他插得正好是唐苑的隊。

唐苑在三班,她現在是一頭齊耳短發,小麥色的皮膚,是長得很帥氣的女生,因為常年運動,她顯得格外精神。她的伯父唐闵文是闵文書院的主要投資人,但她不想招人議論,所以是一路直升長越中學,學校裏很少有人不認識她,更別提插她的隊。唐苑正準備刷卡,突然被另一只手截胡,“滴”的一聲,那人順利就拿走了她的餐。她有些生氣,見那人正準備潇灑的走掉,喊住了他,“喂,你站住。”

沈浪知道是叫他,卻故作詫異地轉過身,佯裝無辜地問:“你是叫我?”

唐苑看着眼前的人,接近一米八的身高,一頭稍長的卷發微微遮住了眼睛,精致的五官,再加上他那無辜的表情,實在很難讓人發火。唐苑想起來了,她見過他,是在那次網球賽上,和崔宴決賽的對手,她深呼吸了一口氣,對他說:“對,就是在叫你。”沈浪等着她往下說,“你拿走的是我的餐。”

沈浪笑了笑,無賴道:“怎麽會?我付過錢的。”

宋濤在後面看不下去了,超他喊:“沈浪,排隊你不知道嗎?”

沈浪不理他,半開玩笑半認真地對唐苑說:“我可沒有規則意識。”說完轉身就走了。

唐苑給了一個宋濤感激的眼神,宋濤卻有些不好意思。後面的同學看見隊伍沒動,不停地在催,唐苑只好暫時放過沈浪,重新點了一份,沈浪算是成功地吸引了她的注意,無賴到連理由都這麽“清新脫俗”。

刑年和崔宴聽着宋濤的吐槽,他狠狠地咬着手裏的雞腿,就好像咬的是沈浪一樣,刑年故意逗他:“宋濤,你不是在為唐苑鳴不平吧?”

宋濤疑惑道:“我有嗎?”

崔宴點了點頭。

宋濤自顧自嘀咕:“怎麽可能?我就是看不慣他。”刑年、崔宴很有默契地對視一眼,繼續吃飯。

刑年下午上的是肖紅旗的課,她是教數學的,思維清晰,嗓門也大,完全沒有打瞌睡的可能。下課後,沈浪跟她抱怨,他坐在那耳朵都快被震聾了,求她可憐他這個借讀生,刑年看穿不說破,只留下一句“你就裝吧!”

上學第一天,下午很早就放學了。刑年在校門口磨蹭,崔宴看到她,卻轉頭走向一輛白色的紅旗車,看着車前站着的人,他皮笑肉不笑地說:“申管家,您怎麽親自來了?”申樞給他拉開車門,回到:“孫少爺,責任所在,老爺吩咐我今天一定要親自來接您,不敢怠慢。”崔宴是個聰明人,只好回了一句“辛苦。”刑年看着車緩緩離開了她的視線,嘴角留下一抹諷刺的微笑,心想爺爺還真是不放心,唐叔見她站着不動,好心提醒道:“小姐。”刑年回過神來,淡淡地說:“回家。”

沈浪看到這一幕,才回過味來。他本來想跟刑年打招呼,卻見她一直盯着一個方向不動,順着方向看過去,原來是崔宴,他倆坐着兩輛車,往反方向開,心想這兩人是沒有住在一起了?那麽刑年一個人來報到就能解釋得通了。他越發覺得有趣,轉身上了一輛黑色奧迪,也許事情似乎在朝着他希望的方向往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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