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我的十八歲生日
我的十八歲生日
這天是刑年十八歲的生日,她本以為就跟從前一樣,在家裏和父母一起過生日,主要是因為刑朗華吩咐過行事要低調,不能大肆鋪張,引人不必要的注意。
還有一部分原因是當年饒家的事。那時刑柔才大學剛畢業,奧蘭礦場發生了特別重大事故,情況非常嚴重且影響惡劣,加上饒家當年在祖籍違建豪宅的事情被人舉報,徹底撼動了根基,刑年的外祖父承受不住壓力跳樓自殺,外祖母也因心髒病發去世,整個饒家是徹底完了,而且還牽連到刑朗華,他也被停職調查,盡管後來證實他與此事并無關系,卻嚴重影響到了前程。至此之後,邢家一直行事低調,明面上也不與外人結交。
出乎刑年意料的是,刑母告訴她爺爺要親自給她過生日,而至今為止,她已經快三年沒來過刑宅了。
刑年一家人到了刑宅,今天刑年破天荒地穿了一條潔白的公主裙,顯得她像天使一樣夢幻,刑母告訴她無論她長多大,永遠是他們心裏最珍貴的“公主”。刑年看着眼前古銅色的大門,這裏一切如舊,什麽都沒變,但又什麽都變了。
申樞早就在等着他們了,刑柔問他:“申叔,父親在哪裏?”
申樞連忙告訴她:“小姐,老爺在宴客廳,宋家也在。”
刑柔有些詫異父親邀請了宋家,和崔士恺對視了一眼,便回道:“我知道了,你忙去吧!”她心想今天到底是賣的什麽藥,真是不同尋常。
進了宴客廳,刑年發現人都到齊了,爺爺和崔宴,姨夫、姨母還有宋家兄妹,刑年一一恭敬地打了招呼,聽着他們百無聊賴的寒暄,在場的小輩比平日裏正經不少,一個個正襟危坐,長輩們問什麽答什麽。這種場合對刑年來說,是如坐針氈。
刑年接收到宋濤發來的求救信號,硬着頭皮對刑朗華說:“爺爺,我想去後院玩。”
刑朗華心情格外好,難得和顏悅色地說:“年年,今天你生日最大,和他們一起去吧。”
宋濤如釋重負,幾個小輩便往後院去。刑年剛到後院,球球就朝她沖了過來,差點把她撞倒了,還好崔宴在身後扶住了她,刑年驚愕過後,慌忙松開他握住的手,她一時不知道該說些什麽,只好說了聲“謝謝”,崔宴則淡淡回了一句“不客氣”。
刑年為了掩飾尴尬,便蹲下來安撫球球,一晃它已經六歲了,步入狗狗的中年期,但它依然毛色發亮,一塵不染,雪白雪白的,看來崔宴把它照顧得很好。球球看到她格外興奮,一直貼她,刑年都有些站不穩,崔宴見狀給它套上了牽引繩,像訓小孩一樣訓他,“哎,你也不看看自己多大了,撒嬌還這麽厲害。”
刑年自顧自地說:“時間太久了,我都以為它把我忘了。”
崔宴喃喃道:“有些東西忘不了。”他不知道這是對她說,還是在對自己說。刑年迎上他的目光,那道視線總是帶着一絲淡淡的憂傷,她不自覺地移開了。
此時不遠處的宋濤在喊刑年過去,她接過崔宴手裏的牽引繩,走到宋濤旁邊,問他:“怎麽了?”
宋濤指着那個兩層閣樓,說:“這是什麽地方?”
刑年也不知道,一旁的崔宴告訴他:“那是爺爺的小花園,沒有他的允許不能進去。”
宋靈也非常疑惑,她好奇地問崔宴:“這麽大的後院,為什麽要把花養在室內呀?”
崔宴不知實情,他只能說:“不知道,這是爺爺的私事。”
宋濤對這些倒是無所謂,他只是埋怨道:“崔宴,這裏可真無聊啊,連個球場都不修,你每天在這都幹什麽啊?”
崔宴看着球球,實話告訴他:“除了學業,就是照顧它。”
宋濤一臉不可置信,這換他怕是要被憋瘋,他摟過他的肩膀,提議道:“這沒一點意思,我們去你房間看看,看爺爺有沒有虐待你。”
崔宴沒有拒絕他,只說了一句,“爺爺不是那種人。”
刑年知道他說的沒錯,爺爺從來不會在物質上苛待晚輩,因為他最不缺的就是這些東西,而真正難得可貴的是用心。
崔宴的房間,跟他本人的性格幾乎一模一樣,一塵不染,一絲不茍,精致得就像是進了樣板間。宋濤跑去了陽臺吹風,直誇還是在山裏住着舒服,完全忘了自己剛剛還在說無聊。球球趴在它專屬的單人沙發上,刑年和宋靈去了書房,或許這裏是他主要的活動空間,崔宴的書房格外大,兩面牆都是書架,他的書桌上除了臺式電腦,便只有左上角的一幅不大不小的風景畫,刑年心想他這些習慣跟在崔家的時候還真是一點沒變。
宋靈在書架前踱步,正當她準備拿起一本書時,崔宴突然制止了她,指着另一面書架,對她說:“宋靈妹妹,這些書不适合你現在看,你可以看看那邊的。”
宋靈有些不好意思,這些都是些金融類的書籍,她确實看不太懂,便聽從他的建議,走到那邊的書架去了。刑年從書桌的椅子上起身,她知道崔宴不會那麽小氣,走近一看才發現,那面牆的書都是她送給他的,她頓時心裏五味雜陳,找了個借口去看球球,離開了書房。
宋濤也從陽臺外面進來了,見刑年窩在沙發裏,便順勢坐在了她的旁邊,他看着書房的那兩個人,壓低了聲音問她:“準備什麽時候走呀?”
錢韻已經給她訂好了機票,她如實說:“沒多久了,就下周的事情吧!”
宋濤用眼神向她示意了書房的方向,湊近了說:“你就這麽放心走呀?”
刑年心裏很不舒服,但臉上卻故作輕松,調侃道:“這不是還有你嗎?你可不能背叛我。”
宋濤湊在她耳邊,告訴她:“我是肯定不會啦,但是宋靈不聽我的,我也沒辦法。”他見刑年不說話,他知道她是傷心了,随即摟着她的肩膀,安慰道:“大學很快就會過去啦,你早點回來不就行了。”
刑年不知道是不是大學畢業了就會好,早點回來是不是就會好,她知道她和崔宴之間始終隔着一堵牆,她現在對這未知的一切充滿了恐懼和不安。
這時申樞突然過來通知他們,說是午餐好了,該去用餐了。幾人便一起下樓往餐廳去,刑柔和崔士恺推着一個半人高的翻糖蛋糕,造型和刑年的裝扮很像,是一個穿白色紗裙的公主,開席前刑朗華讓刑年先許願,刑柔領頭唱着生日快樂歌,刑年雙手合十,閉上眼睛,在心裏默默地許願,她的願望很簡單,請讓她永遠像現在一樣這麽幸福快樂,随即她吹滅了蠟燭。
餐桌上,邢家的規矩一向是食不言,有宋家在場也是差不多,除了刑朗華作為大家長說了幾句場面話,其他人基本沒說話,總之一切還算順利。結束後宋家一行人先走了,崔家三口人也準備回家,刑朗華單獨叫住了刑年,他從外套拿出來了一個平安符,鄭重地交到刑年手裏,告訴她:“年年,這是爺爺特意給你求的,一定要帶在身邊保平安。”
她知道爺爺一直身體不太好,還費力去求平安符給她,一瞬間刑年的眼睛突然有些酸澀,她點了點頭,承諾道:“爺爺,我會好好保存的。”
刑朗華繼續叮囑她:“年年,爺爺就不去機場送你了,年紀大了最害怕分別的場景。”
刑年明白,她寬慰道:“沒事兒的,爺爺,我會好好的。”刑朗華滿意地點了點頭,讓她趕緊跟上父母回去。
刑年上車後,車子剛準備發動,申樞敲了敲車窗,拿了一個粉色的禮盒遞給她,說:“孫小姐,你的東西落下了。”
刑母很疑惑地看着她,刑年知道這東西不是自己的,但看着這個粉色的盒子,她若有所思,好像似曾相識。她急中生智找了個借口,對刑母說:“媽媽,是宋濤送我的,我忘記拿了。”
刑母便沒再多問,刑年從申樞手中接過盒子,放在懷裏抱着,還對申樞說:“謝謝。”
倒是申樞不好意思了,說:“不用謝,應該的,還是孫少爺發現的及時。”
刑年這下徹底明白了這是崔宴送的。好不容易熬到回家,刑年抱着盒子回了房間,她坐在沙發上,深呼吸了一口氣,然後打開了盒子,裏面是一幅風景畫,和崔宴書桌上的圖案一模一樣,但肯定不是同一幅,因為這幅畫相框是粉色的,跟他的顏色不同,她有些困惑為什麽他會送一幅一模一樣的畫給她,她對風景畫并不怎麽感興趣。
刑年一直呆呆地盯着看,雖然百思不得其解,但還是把畫擺在了自己的床頭櫃上。很多年後,如果沒有崔宴,刑年可能依然沒有發現這幅畫藏着的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