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步錯,步步錯

一步錯,步步錯

幾個大漢抓耳撓腮,急得團團轉。

“這都把我們關兩天了,還要反省到啥時候啊!”

“氣死我了!這個女人一定是下了什麽蠱,才把君上迷得這樣團團轉。”

“就是就是,我看這女人得好好查查,必定有鬼!”

“等等,現在的當務之急不是這個女人,我們得想辦法洗脫公子的冤屈。”

衆人七嘴八舌,吵得蘇豫頭大,“好了好了,別說了。”他負手在廳內急切地轉了幾個圈,大手一揮,“父親還在氣頭上,不如我先去找贊伯說明情況。”

“公子,那天晚上究竟有無他人在場?”

“有個鬼!”蘇豫氣得直跺腳,“我看她一個人抱着琴甚是吃力,身邊侍女也不知跑哪去了,好心問她要不要幫忙,誰想她居然血口噴人!”

“這就怪了,咱們也沒得罪她。無憑無據的,幹嘛冤枉我們公子?”

“對了!”豫突然一拍腦袋大吼。

衆人趕緊圍上來,“公子,可是想到何人可作證?”

“沒人做證,”豫不好意思的嘿嘿一笑,“不過我可以證明,當晚絕沒有任何輕薄她的意思。”

“既無他人在場,公子如何證明?”看着神神秘秘的豫,衆人有點丈二和尚摸不到頭腦。

豫壓低聲音,“我可以找無面先生證明。”

“不可不可,公子千萬不可!”“找他?算了公子,還不如承認是咱酒喝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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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自己的提議會引來所有人的反對,豫一把推開圍着的諸位,“你們懂什麽!我不找秘術師,還能找誰?”

他生氣地走到衆人面前,湊上前去逐一吹胡子瞪眼,“找你?”“找你?“還是找你!”

見大家被他問得不得不一一低頭不語,豫拍了拍胸膛,“本公子做事向來敢作敢當,沒有就是沒有,”他舉手在脖子上劃了幾下,“就算砍了我的頭,也是沒有!”

衆人見豫如此堅持,只好閉嘴。

“師尊在修行,現下不便打擾。”曲卿可不敢擅自放豫進屋。

“那我進去等着,這總可以吧。”

曲卿緊緊貼着蘇豫,不讓他前進一步,“師尊修行時間不定,公子有何事我可代為轉達。”

“兩個大男人靠這麽近成何體統?”豫不得不後退,嫌棄的皺眉。

曲卿不卑不亢,“公子還是請回吧。”

豫不甘心地把手放在嘴邊,大聲吼了起來,“先生,無面先生!”

無奈的曲卿伸手欲阻,空中飄來無面君的嘆息,“我早已告誡公子,不該做的事不要做,不該說的話也不要說,公子緣何不聽?”

豫漲紅了臉,“我是冤枉的,先生可要幫我!”

“公子來此,可有得到城主的允許?”

“這。。。”

沒有城主的許可,家族成員不得随意出入無面君住處。這是蘇夷定下的規矩。豫之前一時心急,待無面提醒,方才冷汗直冒,說不出話來。

無面的聲音漸行漸遠,“請回吧,公子。”

豫上前抓起曲卿的手,“先生。。。會替我保密吧?”

“男人之間确實應當保持距離,”曲卿松開豫的手,語氣淡定,“此乃城主家事,吾等不會幹涉。”

豫悻悻而回,曲卿的背後多了一個身影,“城主問起,該當如何?”

曲卿轉身行禮,“城主若問,據實已告;不問,則不語。”

“很好。”待他擡頭,身影已然消失。

“公子對文娘娘的誇贊,臣也的确有所耳聞,”紀伯舒主動到延清殿求見蘇信,“不過臣相信公子并沒有非分之想。”

“現在的問題不是這個,”蘇信兩眼圓瞪,又氣又急,雙手握拳狠狠錘了兩下桌子,咬牙切齒道,“你知不知道,他沒經過我的允許,去找無面君了!”

“啊,這。。。”紀伯舒頓感大事不妙,顯然這件事比宴席上發生的更為嚴重。

如此堂而皇之的破壞族規,長老們必定都在等待城主的态度。家族內部之事,外臣不便發言,紀伯舒一時不敢說些什麽。

蘇信也陰沉着臉,不發一言。

“君上,公子豫求見。”內官的禀告打破了延清殿的安靜。

“他還有臉來!”

見蘇信在氣頭上,內官小聲試探,“那。。。要不讓公子先回去。。。”

“回去幹什麽!”蘇信撩起衣袖一拍桌面,“叫他進來!我倒要聽聽他怎麽說!”

蘇豫走進殿內,見紀伯舒也在,心知紀大人必定會幫自己說話,面上不由一喜,擡頭見父親滿臉怒容,心裏又開始忐忑不安。

“父親,孩兒特來請罪。平日魯莽,胡言亂語慣了,望父親寬宏大量。”豫老老實實認錯,“不過宴席那晚孩兒真沒有說什麽,還請父親明察。”

“你反省過了?”

見蘇信話語似有所松動,豫放下心來,“父親教誨,孩兒時刻不敢忘記。”

“是嗎?”蘇信冷哼了一聲,“如此說來,這幾日都有在家好好閉門思過。”

豫忙不疊地磕起頭來,“那是自然,自然。”

“胡說八道!”蘇信氣的咬牙切齒,一會怒指豫,一會又指向自己的鼻子,“你私自去找無面君,還以為我不知道是不是!”

豫的腦袋轟的一聲,父親竟已知曉此事?他六神無主,瞬間驚慌失措,嘴裏也結巴的拼命辯解,“這。。。這。。孩兒不是有意的,只是。。。只是想證明自己清白,沒有別的意思啊父親。”

蘇信對豫的愚蠢已忍耐到了極限。

他的表情越來越沉重,眉頭緊鎖,“你平素總是魯莽行事,言行無狀,又不肯聽勸,”蘇信沉默許久後深深嘆了口氣,“而今你觸犯族規,我雖為城主亦要奉公如法。”

紀伯舒上前拱手,卻被蘇信所阻,“這樣吧,暫且罰你戍邊,駐守白商城,無故,不得回主城。”

豫開始還有些害怕,一聽戍邊,擔憂已去了大半。他本就對宮廷之事厭煩,北方副城雖沒有主城富裕,但城民大多直接爽快,又能指揮作戰,與其說是懲罰,對他來講更像是獎賞。頓時心下暗喜,止不住嘴角上揚,“孩兒遵命。”

對這個毫無心機,喜怒全挂在臉上的兒子,蘇信只能無奈地苦笑。

待豫退下,蘇信起身走到紀伯舒面前,眼神複雜。看着欲言又止的蘇信,紀伯舒恍然大悟,“君上,可是讓臣一起。。。”

“要辛苦你了,”蘇信欣慰地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溫柔中略帶些許不舍,“豫兒為人太過單純,你幫寡人看着,多勸勸他。”

父母之愛子,則為之計深遠。從虞夫人和元子之死,麗姬自盡,阿玉被滅口,蘇信已預感到興風作浪之人不會善罷甘休。這樣的涅槃城,毫無城府的豫顯然無法應付。與其留他在主城被人當靶子,不如送他去更适合的地方,遠離紛争。

“只好,委屈了你,”雖然內心實在不願放伯舒去副城,但想到豫一人呆在地處偏僻的白商,蘇信還是放心不下。

“君上請放心,我定不辱使命,”紀伯舒眼含熱淚,“萬望君上保重身體。”

很快,蘇豫因違反族規,被放逐到白商的消息逐漸流傳開來。有人稱贊城主至公無私,也有人覺得城主似乎太過嚴厲。

“哦?族裏真有人這麽說?”蘇信對這些閑話一笑置之,“贊伯認為呢?比起他們,寡人更想聽聽你的看法。”

蘇贊滿頭白發,壽眉彎垂,面容慈善,一雙眼皮總是松垮的似閉未閉。他拄着杖與城主坐在湖邊,任由時不時吹來的風撩撥發絲,頗為享受。

蘇信見他久不開口,也不催促,只淡淡一笑抿了口茶。

“我老了,”就在蘇信猜測贊伯是不是睡着的時候,沙啞的聲音響起,“也管不了別人的議論了。”

“呵呵,您老又謙虛了。到底是管不了,還是不想管呢?”

“你是城主,豫兒是你的孩子,既然犯了族規,自然由你說了算。”贊伯的眼睛已完全閉上,“何況他本就熟悉北部邊境。若讓慶兒,延兒去那種地方,我倒也要說上幾句。再說,不還有紀大人陪着他嘛。”

“您老說的不錯,”蘇信點點頭,“有伯舒在,想來也出不了什麽大事。”

“我只是有一件事不明白。”贊伯白眉微動,“此事皆有那個女人而起。你有問過她為何污蔑豫兒嗎?”

“您這話說的,不就是一場誤會嗎?”蘇信忙端茶打起哈哈。

“我看未必。夢境之事不過随口一說,此女竟能憑空出現,豈非太過巧合?”贊伯側身提醒蘇信,“何不派人到文河去打探她的消息呢?如果不想張揚,讓我的人去亦無妨。可別是什麽明州細作,混入本城另有所圖。。。”

看着越說越來勁的贊伯,蘇信暗暗捂住哈欠,“您老說得有理。我已派人打探清楚,文姬并非明州細作,您老就不用操心了。”

“哎哎?是嗎?那她為何要。。。”

“都跟您說了,誤會而已。”

贊伯愣了會神,“什麽時候說的誤會呢?”

“剛才不就說了,誤會呀贊伯。”蘇信拍拍蘇贊的手,哭笑不得。

聖夷212年,公子豫出城,距離血月之變還有六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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