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密林之主
密林之主
自從不顧他人勸說，收留羽部，并世代聯姻後，亞頃部開始變得不太一樣。
他們建造起流砂城，在蒼漠深處安寧的生活。這種離經叛道的異樣生活方式，自然引得其他部落議論紛紛。不過礙于亞頃的實力，沒有人會主動送上門去打擾。
奇克洛汗饒有興趣的把玩着烏闾汗送給他的禮物。說實話，當他看到烏闾部使者搬着東西過來，說是大王分給他的涅槃城回禮時，他一度認為不是自己的耳朵出了毛病，就是烏闾汗的腦子被門夾了。
不過看到烏闾汗今天的所作所為，他覺得還是後者的可能性更大些。不知道那個叫申吾的給烏闾汗灌了什麽迷魂湯，居然想和明州合作夾擊涅槃城？更可怕的是，他們還想借道密林？奇克洛汗越想越覺得這事不靠譜。比起拿自己的人馬去冒險，他寧可安安靜靜的坐着，看別人鬥個你死我活。當然能拿點好處是最完美的。
如果烏闾汗一旦失敗，那自己也沒必要幫他保護剩下的人馬；即使他成功了，羽部會放過他嗎？不論如何，奇克洛汗想先探探亞頃長老的口風，看看現在的羽部對涅槃城究竟是什麽态度。
流砂城過來需要一些時間，在奇克洛汗耐心等待的同時，蘇信正一面低頭處理政務，一面打發無面君全城戒備。
“文姬生産在即，寡人不想再有什麽意外，先生可否巡視全城？如有異常，自行決斷即可。”
“好。”
轉身之時，又被蘇信叫住，“先生留步。”
只見蘇信放下寫字的筆，起身從懷中拿出黑玉手镯，走到無面身旁，“差點忘了，寡人的記性越來越不好了。”
對于城主借用自己的手镯去做何事，無面君毫無興趣，他重新戴上手镯，往殿外走去。
部下禀告亞頃部來人時，奇克洛汗三步并作兩步往回趕。可當他見到人時，卻氣喘籲籲一下說不出話來。
亞頃長老并沒有來，來的只四五個男人。
奇克洛汗不明白為什麽長老要派羽部的蒼漠之鷹來，他殷勤地請蘇元珩一行人就坐，斟酌着該怎麽開口。
“長老最近比較忙，實在抽不出身，”蘇元珩的年紀和阿依打差不多，不過看起來比阿依打更自信些。身材高大挺拔，紮着和部落人一樣的辮子，但膚色卻比部落人更白，眼眸深邃明亮，氣勢逼人。“您有什麽事，我可代為傳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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奇克洛汗想了想，擡手示意把禮物搬上來，“也沒什麽大事。烏闾汗前段時間收了涅槃城的回禮，分給大家。。。”
話音未落，羽部一行人都變了臉色。蘇元珩冷笑幾聲，“涅槃城的東西金貴的很，我們這種人哪有資格用。”
見奇克洛汗還想說些什麽，蒼漠之鷹不耐煩地起身，冰冷的眼神像凜冽的刀鋒，掃過奇克洛部的每一個人，“你們覺得是好東西就自己收着吧，別來髒我們的眼睛。”
“你們羽部不要太嚣張！”“竟敢對我們大王無禮！”羽部這樣的态度，奇克洛部顯然相當不滿。
跟着蘇元珩的幾個人也都站了起來，雙方怒目圓瞪，氣氛一時劍拔弩張。
“坐下！”奇克洛汗大吼一聲，部下們都安靜下來。他起身拍了拍蘇元珩的肩膀，“是我考慮不周，本以為過了那麽久，你們對涅槃城。。。”他咳咳幾聲，“那就不提，不提也罷。”
蘇元珩實在不想和他廢話，“若沒有其他事，我們可要回去了。”
“好好，讓長老保重身體，哪天有空我親自登門探望他老人家。”奇克洛汗巴不得蘇元珩趕緊走。
随着馬蹄聲遠去，奇克洛汗忍不住大發雷霆，“誰要和蒼漠之鷹對着幹的，自己滾出去！”他揮舞雙手，臉上是少見的驚恐，“你們不要腦袋，我還要呢！”
所有人都默不作聲的低下頭，剛才的一時沖動讓人心有餘悸。奇克洛汗本想着如果羽部對涅槃城還有感情，那大可賣個人情給亞頃，告訴他們烏闾汗的計劃。不過看蘇元珩這樣的态度，顯然已經沒有這個必要了。
都說蒼漠之鷹的刀比草原的風還要快，奇克洛汗後怕的摸摸脖子，咽了下口水。
共擊的關鍵在于部落人馬能否平安通過密林，務必要找到一條路，讓部落可以埋伏于靠近白商和玄英的地方，在适當的時間沖出，截斷兩城聯系，包圍擊破。
對于明州君主的指示，安師公也犯了難。尋常人走密林，基本和送命沒區別；武藝高強之人，可有三四成把握通過；若是修為較深的秘術師，全身而退也是有的。可要讓秘術師帶大批人馬一起過，就算是無面君，也不可能辦到吧。
“你有什麽辦法嗎？”安師公只能叫來枭商議。
“密林深處異獸橫行，要走，也只能沿着邊緣地帶前進。”只要是秘術師，沒有對密林不熟悉的。
“哦？”安師公仿佛看見了希望，“即使是攜帶武器糧草的大批人馬，也可以嗎？”
“如果是無面君，也許可以；如果是明州的秘術師，”枭搖了搖頭，“那絕對沒有這樣的人，能做到此種境地。”
安師公嘆了口氣，看來州主這是給了他一個不可能完成的任務。
“安老不必擔心，”枭的笑總是那麽滲人，“人做不到的事，”他故意頓了頓，見安老煞有興致的認真聽着，放低了聲音，“還有鬼可以做。”
“你胡說八道什麽！現在什麽時候了，還給我開玩笑！”安師公有些無語，他坐下扶着額，頭疼的不行。
枭不以為然，跟着飄到他身後，“我們的那一位，也在密林，可去求他幫忙。”
安師公擡起頭，他覺得背後莫名涼飕飕的，只好轉過身面對枭,“你說的是誰？也是秘術師嗎？”
“他不是普通的秘術師，”雖然看不見表情，但安師公聽的出來，枭異常興奮，激動的聲音顫抖不已，“他是密林真正的主人，是我們闇派之祖，萬鬼之王。”
“不可！”安師公臉色驟變。
“安老何必揪着以前的事不放呢？”枭耐心的勸說，“就算舉全州之力，也不可能打敗那一位，不如放下怨恨，為現今的利益打算。”
昔日鬼王一夜殺盡三百城，使明州陷于汪洋赤海中，而今卻要有求于仇人？安師公不敢擅作主張，只能請示州主。
“鬼王還活着？”許慶也有些詫異。
距離那件事已過去百年，沒人知道鬼王為何無故大開殺戒，之後又銷聲匿跡，再無音訊，徒留一地血淚。
“聽枭的意思，應是躲在密林之中。此鬼性情乖張，喜怒無常，老臣以為萬萬不可與之交涉。”
“安老多慮了，”許慶卻滿臉不在乎，他聳了聳肩，“又不是我們的人馬要從密林過。若是有變，大不了先行撤退。”
“可是部落那邊如果損失慘重，必然報複。。。”
“那就讓他們找鬼王去。”許慶有些不耐煩，“再說中間隔了涅槃城，就算要報複我們，也過不來。安老怕什麽？”
部落是打不過來，可是申吾怎麽辦？到時一定會被他們生吞活剝。安師公看着州主，心下拔涼。
許慶卻好像完全忘了申吾這個人，“安老還有事嗎？沒有的話就去和枭聊聊。”
“。。。是。”
想到可以進密林再見那一位，枭的黑袍不住飄舞，“安老，這次我要多帶些人進去。在我回來之前，請州主不要輕舉妄動。”
“那是自然的，你帶走那麽多秘術師，我們哪還敢跟涅槃城硬碰硬。”
若論個體修為，明州秘術師和涅槃城實在差太多；好在明州來者不拒，聚集的秘術師數量遠遠超過涅槃城，這才能與無面君抗衡。這一下走那麽多，安師公心裏也有些沒底。“你打算去多久？能帶多少人回來？”
“也許幾個月，也許幾年，安老，”枭的聲音逐漸遠去，“後會有期。”
安師公閉上雙眼，與蠻人合作已是小心翼翼，想不到還要和鬼共謀大事。如若成功還好，若不能一擊而成，斬草除根，只怕到時明州會反噬自身。
事實上，安師公的眼光的确看得長遠。明州最終還是吞下了自己的苦果，不過那是很久很久以後的事了。
在漫長的等待後，幾乎快失去耐心的蘇信終于聽到了一聲久違的啼哭。他不顧醫女的勸說，直奔産房，沖在文姬身邊陪着她。
文姬臉色蒼白，神情疲憊，看起來甚是虛弱，但一雙眼睛仍是光彩熠熠。她掙紮着起來，抓着蘇信的手想看看孩子。
“你別急，我們的孩子很好，”蘇信握緊她的手晃了晃，輕聲道，“是個男孩。”
文姬抱着裹得緊緊的嬰兒有些不敢相信。他那麽小，那麽輕，那麽脆弱。嬰兒沒有再哇哇大哭，他睜開眼睛，眼珠骨碌碌轉來轉去，好奇的看着一切。
文姬無聲地流下眼淚。無論今後發生什麽，只要孩子能好好的，她願意付出任何代價。
聖夷213年，蘇啓出生，距離血月之變還有五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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