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第2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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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十三歲那年,被義父強迫入了魔道。在此之前,我是峨眉派劍仙的兒子,我的父母都是成名已久的劍仙,他們向來除魔衛道,與魔道妖人誓不兩立。我父母屢次與義父交手,雖然一直無法贏過他,卻尚能自保。

然後我的義父想出了一個古怪已極的辦法來對付他們,就是将我虜來,做為他的養子。

這一招果然有效,我的父母立刻沉不住氣,親身到落霞山來找我,結果中了義父的埋伏,折劍飲恨而死。

千百年來,正邪的交鋒向來如此,不是你死,便是我死,或者是兩敗俱傷。我親眼看着我的父母萬劍穿心,而義父則微笑着接着我的手,他說:“你恨我嗎?”

我咬着牙點頭。

他說:“那就學我的功夫,将來有朝一日殺了我為你的父母報仇。”

我擡起頭,義父慈祥地微笑着,他長着一張和藹可親的臉,如果只是看這樣的微笑,你會誤以為他是一個菩薩心腸的人,但我知道他是魔界之主。從那一天起,我跟着義父姓冷,名叫無忌,他說希望我從此後百無禁忌,見神殺神,見佛殺佛。

天地設位,而易行乎其中。天地者,乾坤之象也;設位者,列陰陽配合之位也;易謂坎離者,乾坤二用。

盤古開天地以來,這世間就有了人神魔三界,人道居中,有些人修練成了神仙,有些人就堕落入了魔道。

我父母活着的時候,曾經再三教誨,人萬萬不可入了魔道,尤其是心魔難除,一旦入了魔道,便要為害蒼生,那個時候,還不如自殺了斷的好。可惜我為了替父母報仇,卻心甘情願地跟随着我的義父。

他于每月十五夜晚,太陰最盛的時候,吸取血食,這是他練功的方法。我雖然學習了他一切的魔功,卻始終不願意以人血練功。

義父并不勉強我,他只是說:“若是你不想以人血練功,想要超過我,恐怕是今生無望了。”

我便如此回答:“我不怕,總有一天你會變老,當你力竭之時,便是我報仇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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義父微笑不語,也許在他看來報仇根本只是一個笑話,而撫養我,大概也只是他無聊人生的一種消遣手段。

我入魔道時,雖然年紀還小,卻一下子就明白了魔們其實也是十分寂寞的,生命在于他們比普通的人要長出許多,卻只是天天無聊度日。有些魔并不是一定要殺人不可,但他們仍然選擇殺人,因為殺了人後,就可以同劍仙交戰,這樣便會使古井無波的生活變得有些波瀾,或者是被劍仙殺死,也免得再過這樣無聊的生命。

我義父收養我,想必也是有着相同的心理。

落霞山位于北海的中央,天地間的極陰之氣都集中在這裏,也便成了魔的樂園。

我十三歲前生長在峨眉山凝碧崖,那是一個四季如春的地方,許多師兄弟在一起練功、游戲。但我卻一直是內向沉默的,很少與人多言。那個時候,我最讨厭師兄弟間的惡作劇,覺得人多的地方就吵吵鬧鬧,沒個清靜。

現在,落霞山的群魔整日死氣沉沉,一天也聽不到一句話語聲,我才知道原來清靜是那麽令人難以忍受。

北海的天空長年被濃濃的陰雲所籠罩,妖氣沖天而起,不見陽光。落霞山的極頂之處,有一顆迦樓羅如意珠,放射着萬道金光,以此鎮住妖氣,也給落霞山帶來光明。

我在學會飛行以後,喜歡在如意珠前練功,金光所到之處,冰冷的身體似乎就會有一線暖意。自從我入了魔道,體溫便越來越低,不僅如此,我感覺連我的心髒都在改變溫度,魔功練得越多,心髒裏的血液就會越冰冷,流遍全身,身體的每一個部位都慢慢地冷下去。

我的臉色蒼白幾近透明,若是不吸人血,恐怕身體會冰冷如同死屍,但我仍然記挂着父母生前的話,若是為禍人間,還不如死去。雖然我入了魔道,卻也不想害世人。

然而這種寒冷卻是如此不能忍受,唯一能夠使我覺得不冷的,就是如意珠的金光。我慢慢地伸出手去,想要以手觸摸那顆如意珠。義父忽然來到,他按住我的手:“無忌,不要碰如意珠,它會使你形神俱滅。”

義父憐憫地看着我,他說:“你很冷嗎?”

我點了點頭,不由自主地縮了縮身子。義父用手一招,一個嬰兒便出現在他的手中,他說:“喝了他的血吧!嬰兒的血最能祛寒。”

我搖了搖頭,“我不喝血。”

義父微笑:“我怕你支持不了多久。”

我默然許久才說:“我能支持下去。”

義父便不再多說,他一合掌間,嬰兒的血如泉水般湧出,幾滴濺在我的唇邊,鮮血的味道使我的腸胃一陣痙攣,我惶恐逃脫,誘惑有如一雙巨手拼命地拉扯着我的身體,我只靠着薄弱的意志與它博鬥。

但我知道我支持不了多久,只要繼續練功,我就會一步一步更深地陷入魔的深淵,但若是不練功,我便無法為父母報仇。權衡之下,只有繼續練下去,世上的事情再沒有比父母之仇更重要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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