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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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天尚未全亮,陸月雪就被悠揚的樂曲聲驚醒,她尋着聲音走,到了天池畔,見冷無忌坐在昨天的那塊大石上,正在吹着樹葉。

陸月雪一躍上了大石,坐在冷無忌的對面,用手抱着雙膝,看着他吹,他吹的正是那首有所思,想不到他的記性極佳,只聽了一遍就記住了。

一曲吹罷,冷無忌笑問:“這麽早就醒了?是不是我吵醒了你?”

陸月雪搖了搖頭,她覺得冷無忌的臉色益發蒼白,眉宇間似乎有着說不出的憂愁。她忽地想起冷無忌曾經是她父親的同門師弟,也便是她的師叔,這種想法使她不覺莞爾一笑,她很想說:“你知道嗎?那個明鏡就是我以後的父親。”但她忽然想到是冷無忌殺了自己的全家,心裏又是一沉,輕輕嘆了口氣,說:“我與你仇深似海,将來總有一日,你會殺了我的父母家人,雖然那是以後的事情,但對我來說,卻是已經發生過的。照道理說,我現在殺了你,也許便會阻止以後的事情發生。”

冷無忌微笑不語,他雙指一彈,将手中的樹葉彈了出去,樹葉疾如閃電般向着湖中飛去,到了湖中央時,力道忽盡,便飄飄地落下。

陸月雪搖了搖頭:“可是又不是這樣,如果我真地殺了你,以後的事情不能再發生,我便不會來這裏。那樣的話,我們就永遠不可能見面,如果我們不能見面,我又如何能殺得了你呢?”

冷無忌皺了皺眉,他覺得陸月雪的話聽起來颠三倒四,他笑說:“你總是說一些奇怪的話,讓我不知道你心裏到底在想什麽。”

陸月雪微微苦笑:“也許這就是宿命吧,雖然你知道它會發生,卻又偏偏無力阻止。世人多愚,總是想提前知道自己的命運,不惜去相信巫婆神漢的話,只望能夠避兇趨吉。卻忘記了,若是算命是準的,那又如何能改變?如果能改變,這樣的算命就根本是不準的。”

她擡起頭,見冷無忌若有所思地盯着她,她心裏就有些不耐,說了這麽多,他到底明不明白呢?

她忽地并指成劍,一劍向着冷無忌刺去,指尖停在冷無忌的喉頭,她雖然沒有拿劍,但森冷的劍氣卻從指尖逸出,冷無忌安然不動,只是微笑看着她,她便沒來由地生氣:“總有一天我會殺了你的,你明不明白?”

冷無忌微笑着伸出手抓住她的手指:“我明白,但那又如何?如果這是宿命,就讓它來吧,我會去承擔。”陸月雪覺得他的手雖然冰冷,但握着自己的手指,卻有一種莫名平安的感覺,她心裏一酸,抽回手指。

此時,太陽剛剛升起,一線陽光從對面的雪峰上露出來,被冰雪映射着,一時之間霞光萬道,如同有形的金線一般在天空中飛舞。陸月雪驚呼一聲:“真美麗啊!”

冷無忌複又握住陸月雪的手:“我們今天不走了,在這裏停一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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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月雪遲疑着回頭,她還剩下四天的時間,四天一過,如果來不及殺冷去病,她就得回到自己的時代去了。忽見冷無忌一雙黑眸,明亮而略帶憂傷,她想起孟婆婆的話,不要把今生的恩怨帶到前世去。

她霍然開朗,點頭說:“好,我們今天不走了,有什麽事情就讓命運來安排吧!”

她一笑起身,“走,我們到湖邊去走走。”

兩人躍下大石,才走了幾步,忽見草叢搖動,一只小白兔忽地跳了出來。陸月雪身手極快,追着兔子跑了幾步,伸手一抄,便将兔子抓了起來。她忽然想起自己夢中見到的小白兔,笑說:“這兔子好可愛。”

冷無忌走過來,見那小白兔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二人,以為陸月雪也象是一般女子的心态,喜愛小動物,便應了一句:“是啊,真可愛。”

陸月雪側着頭想了想,自言自語地說:“不知道它的肉好不好吃呢,我也有許多日子沒有吃過葷了。”

冷無忌一呆:“你要吃了它?”

陸月雪點頭:“是啊,有什麽奇怪的。”

冷無忌不由哈哈大笑:“我還以為你舍不得吃呢!”

陸月雪一笑:“不過我師傅說不能見人殺生,所以啊,如果讓我看見有人殺了動物,我就不能再吃它的肉了。不如這樣,你替我殺了它,再把它烤熟了,然後叫我來吃。”說完将手中的兔子塞到冷無忌手中。

冷無忌忙說:“可是這兔子這麽可愛,我也下不去手啊。”

陸月雪翻了翻白眼:“你是魔道中人嘛,殺一只兔子都不敢?那你還算什麽魔道中人?就這樣定了,我先去摘點山果,等我回來,你一定要把兔子烤好啊!”說完轉身便走,留下冷無忌一人哭笑不得。

他雖然是魔道中人,但殺兔子這樣的事情卻從來沒有作過,想叫狄笙來幫忙,想到陸月雪慧黠的雙眸,心想,殺一只兔子也不是什麽難事,何必叫人幫忙。

便坐下身來,随手拿起一塊石頭,想要将兔子砸死,剛把石頭舉起來,就看見兔子雙眸中露出祈憐的光芒,他心裏一軟,暗想,平時殺人不眨眼,從來沒有可憐過誰,怎麽現在起了憐憫的念頭。

正在躊躇間,忽聽一個女子的聲音說:“冷公子,你要殺兔子嗎?”

冷無忌擡起頭,見胡媚娘從樹叢裏鑽了出來,他心裏一動,為何沒有聽到她的腳步聲?

胡媚娘接過冷無忌手中的兔子,随手拿起一塊石頭,用力砸在兔子的頭上,兔子哀鳴一聲,當場斃命,胡媚娘卻眼睛都未眨一下。又從身邊抽出寶劍,三下兩下将兔子皮削下,将血淋淋的兔子往冷無忌手中一塞,“好了,我去弄點柴來。”

冷無忌呆了呆,只得接過兔子。胡媚娘又不知從何處找來了火石,敲了幾下,升起一堆火,将兔子穿在一根樹枝上架在火上烤,一邊做一邊說:“一直有下人伺侯你,這樣的事情自己是作不來的。”

“你怎麽知道一直有下人伺侯我?”

胡媚娘一笑:“當然是狄笙告訴我的。”

她走到湖邊将手洗淨,挨着冷無忌坐下,“冷公子,你是不是喜歡我表妹啊?”

冷無忌皺了皺眉,“喜歡又如何?”

胡媚娘笑說:“不如何,我表妹那麽漂亮,當然是人見人愛了。”

她向冷無忌身邊靠了靠,“冷公子,你看我長得如何?”

冷無忌微微一笑:“不錯!”

胡媚娘撅起嘴,故做不依狀:“只是不錯嗎?有許多人都說我長得美極了。”

冷無忌默然不語,胡媚娘站起身來,故意在冷無忌面前走了幾步,“冷公子,你不要那麽冷淡啊,我表妹是有婆家的,就算你喜歡她,她也還是要嫁給我弟弟。”

冷無忌冷冷一笑,不置可否,胡媚娘索性往冷無忌懷裏一坐:“冷公子,人家一見到你,就喜歡上你了,你眼裏只有我表妹,就真地全沒有看見我嗎?”

冷無忌皺了皺眉,正想将她推開,忽聽陸月雪問:“你們在幹什麽?”

兩人回過頭,見陸月雪手裏拿着幾枚果子走了過來。胡媚娘一笑起身:“表妹,你來地正好,我正在和冷公子談心呢!”

陸月雪微微冷笑:“原來是談心啊,那請繼續,不介意我在這裏吧?”

胡媚娘臉上微紅,笑說:“我忽然想起來了,玄風在那邊等我呢,我過去看看。”

說罷轉身便走,陸月雪看着她走遠,将手中的果子扔到冷無忌身上:“你倒有豔福啊。”

冷無忌一笑撿起果子:“你吃醋了?”

陸月雪呆了呆:“吃醋?”她心裏暗想,自己是吃醋了嗎?展顏一笑說:“吃什麽醋?這深山裏哪裏有賣醋的?”

冷無忌笑而不答,兩人将兔肉取下飽餐了一頓,陸月雪一邊吃一邊說:“你的手藝不錯啊!”

冷無忌笑道:“不是我烤的,是胡媚娘烤的。”

陸月雪呆了呆,見冷無忌似笑非笑地看着自己,便微笑說:“誰烤的還不一樣,你以為說是她烤的,我便不吃了嗎?”她雙眸流轉,“只是這個胡媚娘,我卻總覺得不簡單。”

冷無忌點點頭:“不錯,她似乎別有目的,不單純是為了你的婚事。”他瞟了陸月雪一眼:“那個胡玄風呢?”

“胡玄風似乎和他姐姐完全不同,穩重內斂,看起來不象是壞人。”

冷無忌淡淡地說:“對啊,以後是要做你的丈夫的,怎麽可能是壞人。”

陸月雪一怔,見冷無忌轉頭看着湖水,她不由笑問:“你不會也吃醋了吧?”

冷無忌轉過頭:“不錯,我是吃醋了,我不象你,心口不一。”

陸月雪心裏一動,為何自己會與冷無忌這樣肆無忌憚地調笑,這似乎不象是自己的個性,就算是那三年時間裏,自己與冷無忌在一起,也從來沒有這樣過。難道真是因為到了前世,放下了今生的種種恩怨,才能如此嗎?

她心裏忽然覺得不舒暢,轉過頭淡淡地說:“會不會嫁他,我自己還不知道,過了四天,就會有分曉了。”

冷無忌輕嘆了一聲,低聲說:“為什麽忽然這樣冷淡?”

陸月雪驀然起身:“你以後就會明白的。其實我根本就不是什麽水風清,我,我……”

說了兩個“我”字,又忽然說不下去。她咬了咬唇,轉身向着山間奔去。心裏暗想,以前的時候,他曾經說過他的妻子是清兒,那麽他喜歡的人一直是水風清。但是,水風清根本就不存在,這個身體是她的,但在身體裏的人卻是我,那麽我,我又算什麽呢?

忽見天空中劍光一閃而過,她擡起頭,見幾個峨眉派的弟子已經落了下來,将冷無忌圍住,一人大聲說:“姓冷的,你把我師兄弄到哪裏去了?”

冷無忌問:“你說的何人?”

“明鏡師兄,昨天他明明追着你向這個方向來了,卻一夜未歸,是不是你害了他?”

冷無忌仰天一笑:“我昨天見過明鏡,雖然我沒有對他做過什麽事情,不過我就算說了,你也定然不信,還是會刀劍相加,所以也不必多言,想動手的,就上吧!”

幾名峨眉弟子面面相觑,一人低聲說:“我們入門的晚,聽說這冷無忌本是峨眉派弟子。”

冷無忌眉頭一皺,大聲說:“少和我攀交情,誰是你們峨眉弟子?你不知道正邪不兩立嗎?你們是正道,我是邪門歪道,我和峨眉半點瓜葛也沒有。”

一人冷笑:“就算你原來是峨眉弟子,現在入了魔道,我們也要替天行道,斬妖除魔。”

一語方罷,幾人将手一指,背後飛劍紛紛出鞘。冷無忌手上本沒有什麽兵器,他不慌不忙,待劍到身前,便用衣袖一拂,立刻将飛劍蕩了出去,飛劍被挫,停留片刻又再上前。一時之間,幾柄飛劍,與冷無忌的雙袖鬥在一起。陸月雪站在旁邊,也不上前援手,她知道這些峨眉弟子絕不是冷無忌的對手。擡頭向上,浮雲飄渺,心裏便不由傷感,這世上能殺冷無忌的,也許只有無色神劍了,那麽上天造出她來了,便是為了讓她殺他嗎?

忽聽一連串寶劍相撞的聲音,她低頭一看,見冷無忌似乎失去了耐性,手指連彈,将飛劍彈落,幾名峨眉弟子大驚,一起退後數步,一人說道:“這個魔頭厲害,看來我們要去請師傅他老人家了。”

另一人說道:“聽師傅說,他父母本是峨眉劍仙,卻生出這樣的兒子來,想來他父母也不是什麽好人。”

冷無忌冷哼一聲,忽然出掌,一掌擊在說話的人胸口上,那人慘呼一聲被擊得飛了出去。衆峨眉弟子都是一驚,連忙将那人扶起,只見那人心口盡裂,一顆心髒竟被活活地擊碎。陸月雪心裏一動,這傷勢和餘劍豪身上的傷勢十分相似。

她不由擡起頭看着冷無忌,暗想:難道殺死餘劍豪的是他嗎?

忽聽餘海珠大叫一聲,手持長劍,一劍向冷無忌心口刺去。這一劍從陸月雪身邊掠過,陸月雪心裏暗驚,她知道餘海珠絕非冷無忌的對手,唯恐有失,連忙飛身落在餘海珠面前,用手夾住劍尖,輕輕一拗,将寶劍折斷。

餘海珠手中劍被折斷,後退了兩步,眼睛血紅,大聲說:“你為什麽不讓我殺他?”

陸月雪輕嘆:“你為何要殺他?”

餘海珠用手指着那名峨眉弟子,“他身上的傷和我父親身上的傷如此相似,我父親如果不是他殺的,還會有誰?”

陸月雪搖了搖頭:“雖然相似,但也未必便是他殺的。”

餘海珠怒道:“我知道你和他相好,就要替他說話嗎?”

陸月雪皺了皺眉,轉過身:“餘劍豪是你殺的嗎?”她的話是問冷無忌,眼睛卻看着別處,心裏隐隐覺得不安,到底他是魔道中人,就算是一時魔性大發,殺了人也是正常的。

可是餘劍豪卻是師傅的父親,想到師傅臨死前那樣的目光,心裏便不由地一寒。

冷無忌微微一笑:“你既然不相信我,又何必來問我?殺個把人算得了什麽?我們魔道中人本就是殺人如麻。”

陸月雪呆了呆,此時狄笙與催玉笛等人都已趕至,她心裏凄苦,暗想,師傅對我恩重如山,那一年,若不是師傅,也許自己早已經死在六月的飛雪中。便問:“無忌,餘劍豪真是你殺的嗎?你為何不說實話?”

這還是陸月雪第一次叫冷無忌的名字,冷無忌也不由地一呆,看到陸月雪悲傷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說:“不是我。”

一句話說出口,心裏又是一怔,他素來不願意辯白,居然只為了水風清的一句話就辯白了。

此時狄笙忽然開口說:“少爺,你何必否認,其實我早知道是少爺殺的餘劍豪,因為少爺不願意說,所以我也沒有說出來。”

冷無忌一驚,擡起頭,見狄笙眼睛不看着自己,卻轉頭盯着別處,“少爺不是經常要喝人血嗎?其實象我們魔道中人,為了練功,喝人血吸人的精元,那都是正常的很,只有他們這些自稱正義之士的人才會大驚小怪。少爺每個月十五都是飲血練功,想必水姑娘是不知道的。”

陸月雪咬了咬牙大聲問:“你每月十五都得飲人血嗎?”

冷無忌默然,陸月雪大聲說:“你不敢回答?為什麽敢做不敢回答呢?”

冷無忌仰天長笑一聲:“不錯,我是吸人血,我是魔。魔是什麽?魔便是無惡不作,濫殺無辜,你早就知道了,何必再來問我?”

陸月雪心裏一陣酸楚,真的是他嗎?眼中殺機一閃而過,她雙指用力,将手中夾着的半載斷劍彈出。

斷劍如閃電般向着冷無忌疾射而去,冷無忌不避不閃,斷劍從他的右胸穿過,其勢未盡,一直掠過湖面,“叮”地一聲釘在對面的山崖上,整個劍鋒都沒入山石之中。衆人不由倒吸了一口冷氣,陸月雪心裏也是一驚,原來自己的力量是如此可怕。

鮮血迅速從傷口逸出,冷無忌卻依然負手而立,默然不語。陸月雪心裏一酸,駕起飛劍,大聲說:“不要再讓我看見你。”也不管什麽方向,全速飛去。風聲從耳邊掠過,酸風射眸子,眼睛裏也便酸酸的。她只拼命睜大着眼睛,心裏想,其實自己早就知道,他再過十幾年,還将殺了自己的父母,雖然這一世的仇恨不要帶到上一世去,但他到底還是他,一直沒有改變。

一口氣不知道飛出了多遠,見腳下有個小鎮,她在鎮外降下劍光,心裏迷迷茫茫,自己在這裏的時間不多,過了今天,便只有三天了,剩下的日子該怎麽過呢?

她漫步走入小鎮,此地位于西域,風土人情皆與中原不同,其時已是八月上旬,正是一年之中十分炎熱的季節,此地正是比別處還要炎熱幾分。

陸月雪走了幾步,只覺得腳下的土地也是熱得要命,她習慣了寒冷的氣候,到了這個地方,就覺得不自在,連呼吸的空氣都是又幹又熱。她從天池飛出來時,也不辯方向,似乎是向着東飛的,問路邊的一個行人,才知道此地已經接近火焰山了。

她漫無目地的在鎮上逛了一會兒,忽聽耳邊“飕”地一聲劍響,她用手一抄,卻原來是一把小劍,劍上系着一封書信。她将書信拆開,見信上寫着:本魔王已脫劫重生,定于明日正午在火焰山炎焱嶺招開魔界大會,八方衆魔接劍後務必參加,否則本魔王絕不會善罷幹休,必然挫骨揚灰,讓爾等神魂俱滅。

落款是:無色魔尊。

陸月雪将信又看了一遍,她閱歷甚豐,卻從來沒有聽說過無色魔尊這個名字,想來在十幾年後,這個魔尊就不在江湖上走動了。否則,她不會全無所聞。但如今看這個魔尊信上的話,卻是意氣風發,大有一統魔道的氣勢。

陸月雪發了會兒呆,随手将信揣在懷裏,心想反正自己也不知道以後做什麽事情,明天就到那個什麽魔界大會瞧一瞧吧!

剛打定主意,便見半空中劍光閃爍,幾個人落了下來,卻原來是狄笙催玉笛帶着胡氏姐弟,後面跟着餘海珠。

陸月雪瞧見他們也不說話,轉身便向着鎮外走去,餘海珠卻大聲叫:“你別走。”

陸月雪遲疑了一下,停下腳步問:“幹什麽?”

餘海珠說:“你就這樣走了?”

陸月雪淡淡地說:“我不走,還能怎樣?”

餘海珠怒道:“你還算是什麽正道的表率,你明知道冷無忌殺了我父親,你為什麽不殺他呢?”

陸月雪冷笑:“我已經傷了他了,你可以自己出手殺他。”

餘海珠咬了咬牙:“你本事大,就算是你傷了他,我也一樣殺不了他,你那一劍為何不刺死他。”

陸月雪默然,又轉身欲去,胡媚娘卻一把拉住她的手說:“表妹,你怎麽就這樣走了,連表姐也不要了?”

陸月雪一怔,“你要幹嘛?”

胡媚娘笑說:“你忘記了,你還要嫁我弟弟呢,怎麽就這樣走了?我是不會放你走的,我和我弟弟是跟定你了,除非等你們完婚了,到時候我才算了卻一樁心事。”

陸月雪皺了皺眉,“你也不能強迫我嫁給你弟弟啊!”

胡媚娘笑道:“我什麽時候強迫了?是你自己說了,過了五天會給我們答複,如今才過了兩天,你就想走了?”

陸月雪嘆了口氣,此時她心灰意冷,也不想多說,揮了揮手:“好,你願意跟着我,就跟着吧!不過明天我要去參加一個魔界大會,到時候兇險萬分,你們自己考慮。”

狄笙與催玉笛對望了一眼,狄笙問:“你也要去那裏?”

陸月雪瞥了他們一眼:“你們也去嗎?”

狄笙點點頭:“我們剛剛接到了飛劍傳書,不知道什麽東西敢自稱魔尊,少爺雖然沒有心情去,我們明天倒要去看上一看。”

陸月雪嘆了口氣,“看吧,都去看吧!”她也不去理他們,走到一間小店,要了個房間住下,以手支頰,發了半天呆,自己那麽失望,又象是沒有來由,早知道他是魔,魔是什麽?如果魔不害人,那還算是魔嗎?

站起來踱了幾步,覺得空氣又熱又悶,十分難受。她推開窗,窗外是個小院子,忽見胡玄風站在自己的窗前,她吃了一驚,問:“你在這裏幹什麽?”

胡玄風說:“沒什麽,我忽然想你了,就來看看。”

陸月雪一呆,坐在窗臺上:“你說我們從小青梅竹馬,我原來是什麽樣子的?”

胡玄風笑說:“和現在差不多啊。”

陸月雪搖了搖頭:“我不是說相貌,我是說個性,原來的我,個性怎麽樣?”

胡玄風想了想:“說起個性,似乎是有些改變,你小的時候比較怯懦,非常溫柔,什麽事情都沒有主見,總是問別人該怎麽做。也從來不會大聲說話,總是輕言細語。”他指了指窗戶:“你以前的時候絕不會這個樣子坐在窗上。”

陸月雪撅了撅嘴,從窗上躍下,搬了張椅子放在窗邊,“看來還是以前的我比較可愛。”

胡玄風微微一笑:“也不盡然,我覺得你以前太柔和了,也不知道你心裏到底想什麽,也不知道你喜歡什麽,讨厭什麽,倒不象現在,說話做事都幹淨利索。”

陸月雪微微苦笑:“我這樣還算說話做事都幹淨利索嗎?如果真得幹淨利索,剛才就應該殺了冷無忌了。”

胡玄風默然,過了半晌,忽然說:“你是不是喜歡他?”

陸月雪一怔,擡起頭,見胡玄風直視着自己,目光坦誠:“我覺得你是喜歡他,你放心,我不會生氣的。”

陸月雪笑了笑:“你怎麽會這麽想呢?”

胡玄風也笑了笑:“我看到你看着他的目光,那和你看別人的時候都不一樣。”

陸月雪用手支着頤發了會兒呆,展顏一笑說:“就算我現在喜歡他,也不代表我三天後還會喜歡他。我既然說三天後會給你答複,你就再等三天吧,也許到時候一切都會改變呢!”

胡玄風垂下頭,低聲說:“也許我等不到三天了。”

陸月雪問道:“你說什麽?”

胡玄風搖了搖頭:“沒什麽,就算你三天後不想嫁我,我也不會怪你。”他拿起胸前的玉珏晃了晃,“到時候我可不想把這塊玉還給你,就算你不嫁我,至少也把這個給我做紀念。”

陸月雪笑了笑,正想回答:那有什麽不可以的?忽然想到自己又不是水風清,怎麽能代人做決定,忙又改口說:“到時候再說吧!”

胡玄風略有些失望,卻只是笑笑說:“好,到時候再說,你休息吧,明天兇險異常,還是養足精神的好。”

陸月雪一怔:“你真要同去嗎?”

胡玄風說:“當然。”他看了一眼陸月雪的神色,忽然說:“今天早上你吃了我姐姐烤的兔肉嗎?”

陸月雪點了點頭,胡玄風從懷裏拿出一個小銀瓶:“這個給你,裏面有一顆藥丸,是我們胡家的祖傳秘方,能夠滋陰補陽,提升功力,你吃了吧,對你有好處的。”

陸月雪接過藥丸,也不多問,随手揣入懷中:“我會吃的,謝謝你了。”

胡玄風轉身而去,陸月雪看着他的背影,輕嘆了一聲,若是真的水風清,也許會喜歡他吧!可惜她并不是真的水風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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