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找回記憶
第二章 找回記憶
我與班主走出縣政府,日頭已經落下去了。日間繁華熱鬧的街道,忽然變得如同舞臺布景一樣空曠而虛假。一輪新月才剛升上樹梢,天空尚是淺藍的顏色,一兩只烏鴉,時而發出凄厲的鳴叫。
我聽見沙漠上的風聲。呼嘯的風聲,若斷若續,如同鬼哭。
我打了個冷戰,感覺到一絲寒意。要下雪了吧?
我望向班主,班主籲了口長氣:“三年前,就是在這樣的一個季節裏,撿到的你。”她說。
我們一起擡頭望向淺藍的天宇,雖然還沒有看見一絲雲彩,但我們卻都預感到,西域飛雪的日子已近在咫尺。
我忽然看見一只巨大的五彩蝴蝶自天空之中飛過,我揉了揉眼睛,凝神去看,天空之中已經空無一物。現在是隆冬季節,又怎麽可能看見蝴蝶?難道是我眼花了?
我側頭望向班主,見班主雙眉緊蹙,悶着頭往前走。我本來還想問問她是否也看見那一閃而逝的蝴蝶,但看見她這樣的神情,問到嘴邊的話又縮了回去。
班主說:“城中的老人多了,一定有人知道你的底細。”
我無可無不可地點點頭。雖然到了吐魯番幾日,我卻一直深居簡出,每日都是忙着演戲。而我在戲裏的角色,又是絕對看不清臉長的什麽樣的,相信就算是日日來聽戲的老主顧,也一直不知我的本來面目。
“明天白天,我們再出去尋訪,一定能找到知情人。”
我不知班主為何對于我的事情如此熱心,這種熱心程度早已遠遠地超過了我本人。我并非對自己的過去全無好奇,一個人怎麽可能甘心遺忘過去?但我卻感覺到心底深處的恐懼,那個老文書,他為何會指着我說:有鬼啊!有鬼。
到底他為何如此怕我,怕到這個田地?
說起來,我雖然不是一個絕色美人,也絕不至于醜到把人吓成這樣吧?
夜深以後,姐妹們都睡了。
我卻無法入睡。坐在窗前,看着窗外淡淡的月色,聽着露飛含義不明的噫語,煙飛略有些沉濁的鼾聲,霞飛偶然會在睡夢中哭醒,問她夢見了什麽,她自己亦是一臉茫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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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東拉西扯地想着,想得自己的頭都有些痛了。我嘆了口氣,打算躺回到床上去,就算睡不着,也至少比坐着發呆要好。
便在此時,窗外忽然傳來喧嚣的人聲。
我愕然,都這個時候了,人們早應該睡熟了,但聽那人聲,顯然是有一大群人正在向着這裏走來。
霜飛第一個坐起身:“為什麽那麽吵?”
我搖了搖頭,“我不知道。”
露飛睜開迷迷糊糊的雙眼,打了個哈欠:“有人趕集嗎?”
煙飛用力拍了她的頭一下:“深更半夜會有人趕集嗎?”
那喧嚣的人聲停在高昌茶館的外面,便不再離去了。深藍的天空,也被火光映亮,顯然來的人都舉着火把。
然後我便聽到有人高聲喝道:“快把妖孽交出來。”
半夢半醒的霞飛立刻從床上一躍而起:“他們是來要那個女鬼的。”
她一句話說完,便向着門外沖去,似乎是迫不及待要将女鬼交給外面的人們。
霜飛一把拉住她:“你夢游嗎?除了我們以外,沒有人知道那個女鬼是妖孽,看戲的人都以為是安排好的段子。他們又怎麽可能是來要那個女鬼的?而且他們要她做什麽?”
霞飛呆了呆,才完全自夢境中清醒過來:“那他們幹什麽?”
“出去看看不就知道了嗎?”霜飛再次現出俠女本色,其實誰不知道出去看看就知道了,但奇怪的是,大家心裏都有點恐懼。
可能是受了日間那女鬼的影響,而且又是處身在這個遠離中原的胡夷之地。雖然這裏有許多漢人,但維族人更多。誰又知道他們叽哩呱拉都在說些什麽。
我們面面相觑,喊聲洶湧而至:“交出那個妖孽,再不交出來,就放火燒房子了。”
放火燒房子,不用那麽誇張吧?
霜飛立刻帶頭沖了出去,我們幾個緊随其後。
沖到門外,我便倒吸了口涼氣,難道整個高昌城的人們都出動了嗎?只見高昌茶館門前,站着無數手執火把的人們,這些人有男有女有老有少,有漢族人也有維族人。每個人都高舉着火把,群情激奮,我相信,若我們不出去,他們真有可能燒了這間茶室。
但奇的是,當我們一出現,所有的人都倒吸了一口冷氣,同時後退了一步。
這是一種十分滑稽的情形。因後面的人被前面的人擋住了視線,根本看不到前面的情形,而前面的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後退一步的時候,後面的人卻不明所以。于是有些人被踩到了腳,立刻尖聲驚呼了起來,有些人則用手推搡着,“別退了,別退了,擠着我的小孩了。”
為首的一個人大聲疾呼:“別叫了,全部安靜。”
此時我才注意到,為首的那人居然是縣政府裏的那個老文書。
衆人似是很聽他的話,立刻全都安靜下來。
那老文書用手指着我,以一種極具煽動力的聲音,顫抖着說:“妖孽,妖孽啊!”
衆人齊齊驚呼了一聲,無數的目光一齊落在我的身上。我身邊的霜飛、露飛、煙飛也立刻向旁邊讓開一步,忽然之間,我便如同鶴立雞群般地被孤立了出來。
真是一群不能相信的女人!平時還自稱是好姐妹,大難臨頭的時候,立刻便明哲保身。
“打死她!打死這個妖孽!”
又有人極具煽動力的在人群中叫喊,這一聲叫喊果然是一呼百應,立刻無數的聲音應和着:“打死這個妖孽!打死她!”
我摸了摸自己的臉,我真的長的那麽像妖孽嗎?
一個冷靜的聲音壓過了衆人的咆哮,“你有什麽證據說她是個妖孽?”
班主神色鎮定,步出茶館,她一個人的聲音便壓過了衆人的聲音,清清楚楚地落在每個人的耳中。
老文書指着我:“她早在三年前就已經是一個死人了,為什麽現在還活着?這世上哪裏有死而複生的人?人死了便應死了,死而複生的,不是妖孽又是什麽?”
班主冷笑:“她到底是誰?為何你會那麽怕她?”
老文書咽了口口水,艱難地道:“她便是三年前失蹤的慕雪小姐。”
班主眯起雙眼:“你說她是失蹤的慕雪小姐,為可又說她已經死了?難道是你謀害了她?”
我心裏一動,為何老文書看見我的時候,會那麽驚懼,那種神情,就算是看見一個死而複生的人,也不應該吓成那個樣子?難道三年前,真是這個老頭子想要謀殺我?
老文書默然不語,顯然是被人揭穿了自己的秘密,啞口無言。
班主緊追不舍,“她不過是個女孩子,若不是你意圖謀害,為何在見到她時會吓成那樣?你見她不死,才故意煽動大家來對付她,是想借除妖之名,掩飾自己的罪惡吧?”
班主所說,正是我心中所想。身邊的那些女孩子也大點其頭,覺得班主所說極為有理。霞飛首先便說:“真想不到,你身為政府官員,知法犯法,居然會做出這樣的事來!”
事情說到這個地步,看那老文書臉上的表情,應該與事實八九不離十。他的秘密被我們揭穿,就算我不再追究,衆人也應該自行散去了吧!
我心裏這樣想,班主心裏大概也是這樣想。雖然我們并不知道三年以前,這個老頭子為什麽要謀害我,但我想,總會有人知道真相吧!
誰知道,衆人卻并不散去。老文書身後一個中年人大聲道:“她本就該在三年前死了,既然三年前沒死成,現在一樣要死。”
班主皺起了眉頭:“難道你們都知道三年前的事情?”
衆人默然不語,我心裏驚跳,難道說,三年前,全城的人都參與了謀殺我?我只是一個普通的女子,有什麽力量讓一個城的百姓都想殺死我?
雖然此時情況頗為緊急,我仍然對自己刮目相看,原來我不僅成了這個故事的主角,還是一個重要到出乎任何人想象的主角。
班主的神色開始凝重起來:“一個城的人要謀殺一個女孩子?這到底是什麽原因?現在她是我的人,如果你們不告訴我原因,我是絕不會讓你們把她帶走的。”
老文書搖了搖頭:“原因我們不能說,那是一個禁忌,誰都不能說出口。現在我們只要你交出慕雪小姐,只有殺了她,我們這個城才能安全。”
班主冷笑:“雖然你們人多,可也未必就能從我的手中搶走她。如果你們不告訴我原因,我是絕不會讓你們傷她分毫。”
老文書亦是冷笑:“我知道你有本事,但你有再大的本事,敵得過一個城的人嗎?”
班主完全不退縮,雙手輕揚,手中已經多了兩把槍:“有再多的人,也不可能同時都沖上來。雖然我的子彈有限,但誰先上來,誰就會死。你們真願意這樣無謂地丢掉性命嗎?”
衆人一愕,班主的話也确是讓他們猶豫不決。大家都知道子彈是有限的,但沖在前面的人豈非會枉死在子彈之下?
“我只要你們告訴我原因,說不定我聽了原因以後,就會被她交給你們。用這種和平的方式來解決,不是可以避免許多傷亡?”
我心裏打了個突,我跟着班主三年,很清楚她的為人,她是絕對會為了保全戲班而出賣我的。在她的心裏,孰輕孰重一向分得十分清楚,她絕不會為了一個人而犧牲整個戲班。
但我也同班主一樣,很想知道原因,為何一整座城的人想要謀殺一個普通女子?何況我還是前任縣長的女兒。
如果我能夠找到他們口中所說的前任縣長,我就可以擺脫戲子的下九流身份。說不定還可以嫁入官宦之家,過着舒舒服服的少奶奶生活。
老文書的喉頭滾動,顯然被班主的話打動了。但他遲疑半晌,卻大喝了一聲:“就算死幾個人又怎麽樣?那個秘密絕不能說出口。”
他這樣大喝了一聲,他身邊的中年人也立刻大喝了一聲:“難道你們忘記了那個東西的可怕了嗎?必須殺死她!不要再說什麽廢話了,為了全城人的安全,必須立刻殺死她。”
他這樣一喊,立刻一呼百應,衆人一起大聲呼喊了起身,手持着火把棍棒,一點點向前逼了過來。
連班主如此鎮定的人,臉色都變得有些蒼白起來。她知道此時絕不能輕易開槍,槍聲一響,只怕所有的人便都會失去理智,當時一擁而上,我們這幾個女孩子就真的死無葬身之地了。
但不開槍也同樣不是辦法,他們如此一步步逼過來,我們終于會退無可退,被他們逼入絕境。
班主的目光落在我的身上,我分明看見她目光中的歉意,我知道她大概是想犧牲我了。
我在心裏嘆了口氣,這個世界上,到底不會有什麽人為了別人而犧牲自己的。
我卻不能恨她,因為當此之時,若我不死,霜飛、露飛、煙飛、霞飛等人就都會死,而我也活不下去。
若我一死,她們便安全了。
站在我身邊的霜飛忽然用力推了我一下,大聲叫道:“你們只是要她一個人,把她帶走吧!這事和我們無關。”
她這樣用力一推,我便不由自主地向前沖出幾步,離人群更加近了。
許多火把的紅光照射在我的臉上,也照射在手持火把的人的臉上,夜色之中,那些略有些猙獰的面孔,看起來如同鬼魅。
我打了個冷戰,看着他們揚起了手中的棍棒……
北風呼嘯而過,天空之中,開始飄下雪花。一個小孩子尖聲叫道:“下雪了,下雪了!”
婦人們紛紛擡頭望向天空,大雪飄然落下,雪花輕盈一如夢幻般的人生。火把的火焰在寒風中瑟縮着,卻固執地不願熄滅,人們的腳步遲緩,卻始終不曾停頓。
我不願閉上眼睛,若我真會死在這些人的棍棒之下,我也願睜着眼睛死去。只因睜着眼睛時,可以看清整個世界,便不再會有恐懼。
風更加疾了,雪花也越來越密,但雪花之中卻忽然多了一絲奇異的香氣。
“蝴蝶!”不知是誰第一個看見大雪中翩然而至的蝴蝶。
蝴蝶是夾雜在雪花之中出現的,當第一只蝴蝶落入眼底之後,便忽然之間,出現了成千上萬只蝴蝶的影子。
“蝴蝶!蝴蝶!”老文書驚懼地大叫,他的聲音帶着奇異的恐懼。
雖然說下雪天看見蝴蝶是一件很古怪的事情,但這也同樣是十分美麗的奇景。漫天雪飄之中,五顏六色的蝴蝶翩然飛舞,這種情形,只怕千載也不可能見到。
“蝴蝶!蝴蝶!”老文書仍然直着脖子嘶喊着,他的聲音因大聲呼喊而變得沙啞,他雙眼圓瞪,眼角似乎都被他瞪裂了。他這種神情,哪裏是看見了蝴蝶,分明是看見了魔鬼。
他身後的中年人,臉色也變得如同白垩一般,“那不是蝴蝶,那是吸血的蝙蝠!”他忽然大聲叫了出來。
全城的人齊齊發出一聲可怕的驚呼聲,立刻四散奔逃。
這又是一幅無比壯觀的奇景,哭爹喊娘聲自各處響了起來,火把與棍棒在天空飛舞,落下來打中了人們的頭。小孩子大聲哭喊,婦人們失聲尖叫,慌不擇路的人們你推我搡,擠做一團。
我吃驚地張大着嘴,我相信班裏的姐妹們也同樣吃驚地張大着嘴,這種逃跑的方式,只有在軍隊進城時才能見到。
不過是片刻功夫,高昌茶館面前,又變得門可羅雀。地上散落着一些棍棒和未曾熄滅的火把,大雪仍然飄然落着,若天空之中有神靈,他們一定樂不可支。人類是一些多麽富有想像力和幽默感的生靈啊!
一只蝴蝶落在露飛的手上,她好奇地盯着手指上的蝴蝶。寒風中蝴蝶的雙翅微微瑟縮着,似乎不禁寒意。
露飛忽然失聲驚呼,将手中的蝴蝶拂落,“它咬我!”
她的手指上悄然滲出一滴鮮血,正是蝴蝶剛剛停留的地方。
姐妹們面面相觑,不寒而栗。“吸血的蝙蝠!”霜飛喃喃低語。
不錯,剛才那個中年人就是這樣大叫的。吸血的蝙蝠!可是明明是美麗的蝴蝶,為何會變成吸血的蝙蝠?
東方閃過一道曙光,所有的蝴蝶在瞬間一起消散。它們來得奇異,去的更奇異,完全不知是如何消失的,便那樣憑空消失了,似乎只是化做了空氣。
雪卻仍然在下着,看這雪勢,只怕要下個幾天幾夜也不會停了吧!
“雪飛,這個給你。”霜飛将碗裏的一塊肉夾到了我的碗中。我看了她一眼,以為一塊肉就可以讓我原諒她嗎?在那種情況下,居然把我推了出去。
“雪飛,我的也給你。”露飛谄媚地笑着,也将肉夾給了我。
“雪飛,還有我的。”霞飛、煙飛紛紛效法,忽然之間,我的碗裏便高高堆起了一座小肉山。
我将碗放下,“我不喜歡吃肉。”
我當然不會不喜歡吃肉,平時搶都搶不過來,現在沒事獻殷勤,看來她們也知道自己太沒義氣了。
班主看了我一眼:“雪飛,我們是走江湖賣藝的,做什麽事情都要權衡個輕重。你莫怪大家狠心,生死關頭,誰還不先顧着自己。”
我的眼圈有些紅了,我沒有過去的記憶,不管平時姐妹們如何勾心鬥角,吵吵鬧鬧,她們到底是我在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班主年紀輕,我不可能把她當成我媽媽一樣看待,但至少是把她當成大姐姐。但經過昨夜之事,忽然之間,便覺得她們都離我遠去。
似乎整個世間,只剩下我一個人而已,誰都不能依靠,誰也不能信任。
班主輕輕嘆了口氣,“雪飛,人活着不容易,咱們那麽辛苦,走南闖北,還不就是讨口飯吃?你若一定要怪,就怪我吧!”
我喉頭哽咽,“我誰也不怪,若不是你們,三年前我就死了。”
其實我已經茍活了三年,我的命本就是她們給的,現在她們為了保全自己,就算是犧牲我,我也一樣無話可說。
煙飛推了推我的手,我擡起頭,老文書瑟縮地站在門外。
他臉皮還真厚,經過了那樣的事,居然還敢來見我們。
霜飛跳了起來,大喝一聲:“你來幹什麽?難道你還想抓雪飛嗎?”她此時又恢複了俠女本色,似乎昨晚把我推出去的那個人絕不是她。
老文書陪着笑臉:“我是來向慕雪小姐說對不起的。”
我夾起一塊肉塞在嘴裏,一邊咀嚼一邊含糊不清地說:“你不想殺我了?”
老文書一步一挨地走進來,“我哪還有那個膽子。只求小姐不要見怪,我們那也是沒辦法中的辦法。”
我看了他一眼:“你還是不打算告訴我事實真相嗎?”
老文書輕輕嘆了口氣:“小姐,我這次來不僅要告訴小姐事實真相,還想請小姐幫個忙。”
我雙眉微挑,“幫忙的事再說,你先告訴我,三年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我又是什麽人?我那個縣長爸爸現在何處?”
其實我最關心的是最後一個問題,若是我能找到縣長老爸……我在心裏冷笑了兩聲,那我豈非就是野雞變鳳凰了,到時候看霜飛怎麽來巴結我。
老文書輕嘆了一聲:“慕雪小姐,你當真一點都記不得三年前的舊事了嗎?”
我冷笑:“可能是拜你們所賜,三年前,我睜開眼睛的時候,就失去了一切記憶。我真想知道,你們是怎麽迫害我的。”
老文書搖了搖頭:“小姐,三年前害你的人并不是我們啊!而是那個吸血的妖怪!”
他顫抖着手,自衣袖裏拿出一個小小的玉佩,“慕雪小姐,這本來是你的東西,你還記得嗎?”
我接過玉佩,玉佩被雕成了奔騰的俊馬的形狀,入手溫潤,顯然價值不菲。但從玉色上看,這玉似已經是古玉,至少有幾百年的歷史了。
玉在我的手中,我沉吟不語,這玉……為何……如此熟悉?
記憶悄然飄回,我曾經苦苦思索的過往,就算是想破了頭也完全想不起我是誰。當此時,握着這塊玉時,我竟記起了前塵往事。
但那事情如此陌生,真的是我的過往嗎?
我怔怔地想,只覺得一切都恍如隔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