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寵夫第三式
寵夫第三式
“你要是特別不舒服的話，我們回去吧？”站在臨芳苑門口，驚羽拉住世子。
她确實想知道他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事，但他的樣子太難受了。不管那些惡意的評論是真的還是空穴來風，驚羽此時都不想逼迫他。
陸九真從自己的情緒中回神，臉色有些白，低頭看她，發白的唇微微彎起一個弧度：“要是回去了，你會不會覺得我很沒用？”
“不會。”驚羽搖頭，看着他神色認真，“每個人都有害怕的東西，有人怕貓，有人怕狗，有人怕蛇，也有八尺大漢害怕飛蟲，而你只是如同他們一樣，沒什麽可恥的。”
世子神色一怔。
“如果還沒準備好，不用逼迫自己。你現在這樣就很好了，沒事的，我不會嫌棄你。”驚羽補充。
只是不得不面對的時候總會到來，驚羽十分明白。
末世剛降臨時，即便覺醒了精神力，她也很害怕，根本不敢殺喪屍。害怕着逃避着，依靠精神力躲藏。直到終于有一天差點被咬到，她揮出了手裏的刀，直直刺進面前喪屍的腦袋，腦、漿都迸發出來，沾了一手一身。
即便戰勝了恐懼，戰勝了自己，她依然彷徨，害怕，自我厭棄。她不得不面對這恐怖的世界，不得不去做自己讨厭的事，為了活下去。
她一個人那樣活了很久。
後來遇到朋友，守護，被背叛，被殺死，穿越時空，遇到陸九真。
這個人和她一樣，看似強大，其實只是一個人在逞強。
所以，陸九真，沒關系。真的沒關系，如果不想要面對，現在有我陪你。如果那個不得不面對的時候到了，我也會陪着你。
陸九真垂眸看她，纖長的眼睫半阖，遮住眼底神色，唇線抿平，忽而一把擁住她，臉埋進她頸窩，語聲缱绻：“小羽，你知道嗎？我很感謝，很感謝你來了。”
“什麽？”驚羽其實很驚訝，對于世子突然外露的感情。
他平日裏喜歡撩她，說些很甜蜜但又沒什麽意義的話。驚羽對此的态度和世子有時候面對她的無理取鬧一樣，不甚放在心上，但給與一定程度的關注，表示有聽到。
但世子突如其來的擁抱和莫名其妙的感謝，讓她的心像被莫名捶了一拳，有點酸，又有點疼。好像這個人等了很久，一直一直就在等着她。
她不由自主擡起手，輕輕回抱他。
“啧，沒羞沒臊也有個分寸行嗎？擋道兒啦。”一道不耐的聲音突然插、入，将四周暧昧溫情的氛圍打散。
和世子妃培養感情被打擾的世子，很不愉快，聽聲音就知道來人是誰，周身脆弱的情緒如風消散，扭頭瞥了那邊的少年一眼，淡聲道：“喲，不是小二弟麽？來賞花宴相太子妃？”
太子今年十四歲，比驚羽還小一歲。大概因為是堂兄弟，驚羽覺得太子和世子倆眉眼間有兩分相似，五官同樣精致，但氣質截然不同。
太子着一身厚重的黑色錦衣，衣領和袖邊皆用金線繡以祥雲紋路，頭戴金冠，眉宇軒昂，頗有上位者的威嚴。只是模樣尚還稚嫩，故作老成的樣子倒有幾分說不出的可愛。
“你才二弟，你全家都是二弟。”而太子一開口，奶兇奶兇的樣子直接逗笑了驚羽，“女人，有什麽好笑的？再笑爺把你舌頭割掉。”
“小二，這是小羽，叫嫂子。”世子不高興了，拉着驚羽給自己弟弟介紹，然後對驚羽道，“小羽，這是瑾墨，太子殿下，叫小二就好了。”
“小二弟好。”驚羽一本正經。
“這就是你去江南娶回來的媳婦？啧啧啧，也不怎麽樣嘛。這麽小，原來你真好童女啊。呵，不愧是聞名京都的變态。”太子上下打量驚羽一番，而後像菜場聊八卦的大媽一樣，用異樣的眼神睇着世子，說出欠打的話。
驚羽身量确實嬌小，畢竟昏迷那麽多年，但說她是童女就過分了。不說她本身年齡，這具身體也十五歲了，在這個時代已經到了适婚年齡。
“不知太子弟弟幾歲了？”驚羽學着太子之前的舉動，上下将人打量一番，眼睑半阖，帶出幾分漫不經心，“我猜十三或者十四。”
世子拉住驚羽的手，輕笑一聲：“小羽好眼力，小二今年正是十四，不過七月才是生辰。”
“啧啧啧，也不大嘛。畢竟只有小孩子才會想要通過穿着來顯出自己成熟，但言行不一致，反倒讓人覺得幼稚了。”驚羽淡淡道，神态與語氣與世子如出一轍。
“你們！”太子到底少年心性，稍微激一激就沉不住氣。
“我們進去吧。”世子不打算玩了，拉着驚羽就要進臨芳苑。
驚羽瞄着他，用口型說：“沒有關系嗎？”
世子嘴角掀起，搖搖頭，輕聲道：“沒關系了，有小羽陪着，去哪兒都可以。”
“那就走吧。”驚羽也笑了。
世子和驚羽進去後，太子還氣得原地跺腳，此時一個紫衣少年搖着折扇慢慢走近：“剛剛那就是堂兄的世子妃？”
太子看到來人，本來就不佳的心情更壞了，出口就是刺：“你不是好龍陽嗎？跑到賞花宴來禍害姑娘，父皇知道嗎？”
來人是大皇子，太子的哥哥，但比陸九真小幾歲，所以也是世子的堂弟，這也是太子排行小二弟的原因。
太子之上會有一位哥哥，并不是聖武帝昏聩。
十幾年前，聖武帝的第一任皇後患疾離世，只留下大皇子陸昭桦一個孩子。幾年後，聖武帝娶了繼後，生下太子陸瑾墨。當時為了立太子的事也是鬧得滿城風雨，經過幾番思慮，聖武帝還是立了年紀小、生母健在的陸瑾墨，他的出生更加正統。
世間事有時候就是如此難料，大皇子失去了皇位繼承權，得到了父皇的歉疚，而太子得到世間至上的權勢，卻總覺得父皇偏心，所以聖武帝的兩個嫡子一直都是水火不容之勢。
大皇子陸昭桦男生女相，面容妖嬈陰柔，有種雌雄莫辨的美。他本人又喜着紫衣，且極厭惡女子。所以不知從什麽時候起，京都就有了謠言，大皇子好龍陽，其惡臭的名聲和世子爺有得一拼。
“二弟，你身為太子，言行如此粗鄙，父皇知道嗎？“大皇子并不怵太子，搖着扇子似笑非笑的樣子直戳得太子腦門疼。
“哼。”太子冷哼一聲，轉頭進了臨芳苑。
大皇子嘴角含笑，跟着進了去。
驚羽和世子早到一點，兩人一進來原本還挺熱鬧的園子忽的為之一靜，接着響起小聲的議論，那聲音又恰好能讓當事人聽到。
“來了，變态來了，啧。”
“天哪，他真的來了。那件事之後，有多少年沒在宴會上看見過了？不會是覺得成了親，我們就都忘了那些事吧？”
“那個是他的世子妃嗎？看起來真小，真可憐。”
“天啊，他的世子妃看起來那麽小，他真的......”
“啧，當年鬧得那麽兇，裝的那麽慘，到頭來居然娶了個童女。果然都是裝的。”
“別說了，你們看他的眼神，像要殺人一樣。”
......
不說陸九真，驚羽都快忍不住了。
童女？到底什麽鬼？一個兩個都在說這事。
驚羽實在忍不住，将世子拉到一邊，小聲道：“她們說的童女是什麽意思？你......難道......喜歡......？”
世子本來就快炸了，被驚羽一問，差點當場爆發，想到什麽，雙手緊握成拳，平息幾瞬，低頭認真的看着她：“如果我說沒有，不是我，你信嗎？”
“嗯，我信。”驚羽沒有絲毫懷疑，擡手撫了撫他緊皺的眉峰，“只要是你說的，我都信。不過任由她們這樣說，真的好嗎？”
驚羽弄清楚了世子害怕的因由，但還是覺得最好的解決方式是面對。如果問她為什麽這麽輕易相信陸九真，其實她相信的不是世子，而是她自己。
如果陸九真真是個壞人，和他同床共枕那麽久的她不可能沒有發現。而且他們相處這麽久，一直相敬如賓，他是個很有風度的男人。
世子沒想到驚羽會回答的這麽輕松，畢竟當年發生那件事時，連他父親看他都如同看一只畜生，根本不聽他解釋。
“沒用的，能做的我都做了。人們只願意相信他們想看到的。無論你怎麽解釋，也不過徒增笑料。算了，只要你不介意就夠了，我們先去見皇後娘娘。”世子重新拉起她，無視四周仿佛看垃圾一般的眼神以及故意能讓他聽到竊竊私語。
驚羽還想說什麽，她不是拖拉的人，但看世子這樣，怕也不是一時半會兒能解決的事情，她決定晚上回去再問他。
還好他願意告訴她，不想她預想的那樣，不讓問，不讓靠近。
“參見皇後娘娘。”
“參見皇後娘娘。”
皇後正與下首的貴夫人說話，世子帶着驚羽過來時，四周又是一靜。只是到底姜還是老的辣，這些官家夫人和妃嫔看到陸九真時，眼底的厭惡遮掩不住，但并沒有如外面那群千金那般露骨，也沒人說話，氣氛反倒更叫人難受。
世子和驚羽給行禮後，皇後頓了一瞬才回神：“阿真來啦，快請起，世子妃也快快請起。”
“謝皇後娘娘。”
“謝皇後娘娘。”
驚羽和世子呆在以皇後娘娘為首的貴婦堆裏太難受了，因為她倆的到來，氣氛徹底冷了。驚羽拉了拉世子的衣袖：“要不我們也去園子裏逛逛，看看花兒？”
“你想看？”世子有點遲疑，看到她肯定的點頭後，起身拉她，“走吧，我帶你逛逛。”
跟皇後娘娘禮貌告別後，夫妻倆攜手進了園子。身後皇後娘娘立刻跟身邊的內侍使眼色，随後世子和驚羽四周多了多了數倍的随從。
驚羽相信世子也知道，他的臉色突然難看很多。
“哎？九少，你真的來了？”突然一個熟悉的聲音冒出來，是唐卿遙，“小嫂子也在呢。剛好有事，九少，我們到那邊去說說話？小嫂子，九少借我一下？”
驚羽倒是蠻喜歡唐卿遙的性子，皮中帶皮，遲早有一天要翻車。她點了點頭，松開世子：“去吧，我自己逛一會兒。”
“小羽——”世子其實極不放心，無奈唐卿遙這厮一點眼色沒有，拽着他就往另一邊貴族公子哥堆裏跑。
驚羽朝他眨眨眼，轉身往園子另一邊走。
這園子不愧叫臨芳苑，香草花植，嫩葉春芽，蜂蝶嬉戲，相映成趣。這景致連王府也比不上，走入其間，真有一種漫步千年古都的蒼郁感。
只是，很快就有人打斷了這份寧靜。
“喂，她過來了。”
“只是一個人？變态世子沒在一起？”
“你們看她那副沒見過世面的樣子，看個花兒還以為自己很美，做作。”
“你可別小瞧她，陸景玥正在那邊跟林雅郡主抱怨，這世子妃厲害的很，剛進門就敢打小姑呢。”
“真的假的？不是說活死人嗎？醒來一個月都動不了，怎麽打的人？”
“聽說是那惡心世子縱的。原本還有點可憐她，啧，原來是一路人，同樣惡臭難聞。”
“咦——不要這麽說。說不定人還覺得自己攀上高枝兒，正得意呢，呵呵。”
......
世子剛跟幾個兄弟說了兩句話，就有宮人來報，世子妃在荷花池子邊把一堆貴女推進了池子裏，林雅郡主、王府四小姐陸景玥都落水了，連病弱的帝師孫女也沒逃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