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得意須盡歡
得意須盡歡
回去時，趙南州的嘴角浮現一抹微笑，慕容蓁聽見他在龍攆上自言自語：
“他終于死了”
慕容蓁也讨厭死廣平王了。
她還是慕二時，廣平王仗着先皇的寵愛和舅舅的權勢，沒少欺負他們。
譬如有一次，她和慕一跟着趙南州去圍獵，廣平王騎在馬上，一支箭突然就射向了他們，随後是廣平王笑着的臉出現在驚慌無措的他們面前。
“皇兄，你知道我的，剛學會練箭，沒個準頭”
說完，讓随從從她手裏拿過箭騎馬走了。
先皇看見了他們的争執，本想多幾句，溫柔的魏妃娘娘拉着先皇的手說道：
“不過是兄弟間的小打小鬧，太子不會放在心上的，你說是嗎？慕姐姐”
眼裏的得意刺痛了慕妃娘娘的心，回去就罰了她和慕一，說他們二人保護不力，讓太子受驚，再有下次，她會叫慕家族長換人。
“真想殺掉他啊，我們也沒有麻煩了”
“慕二，你想的太簡單了”
慕一還沒有回來。
慕容蓁白日跟着趙南州，晚間去慕一的房間蹲守。廣平王的葬禮都辦完了，慕一仍沒有消息。
慕一百一來過一次，打開門見沒人在也走了。
等宮中都挂上紅燈籠的時候，慕一回來了，看起來不太好，胡子拉碴，人瘦了一大圈，手沒了一只。
他先是去見了趙南州。
“禀主子，事已辦成”
趙南州問他為何如此久才回？他說他殺死廣平王後，被魏家軍隊追殺，逃到懸崖之上，跳崖時不幸摔斷了腿，所以休養了一個多月才回。
“他們看見你的臉了嗎？”
“禀主子，沒有”
慕一說他身體殘缺，大概以後都不能拿起劍了，能否讓他去幫着慕家訓練死士，趙南州準了他去找慕家族長，誇他這件事辦的很好。
“主子，我能去找我的妹妹了嗎？”
臨了，慕一又問了一遍。
“你想去便去吧”
慕一走了，去了房間收拾行李，慕一百一來了，問他是要回去了嗎？她可以跟着他一起回去嗎？
“你還要保護主子”
“主子不用我保護”
慕一用僅剩的一只手拍了她的肩膀，說他要去找他的妹妹，他還會回來看她的。慕一百一問他的妹妹是誰？
“曾經住在你房間裏的姑娘”
“她叫慕二，也喜歡深夜去禦膳房偷吃東西”
慕一背着行李出宮了，慕容蓁跟着他身後看他遠去的背影消失在落日餘晖中，她揮舞着雙手，對着慕一的方向喊：
“慕一，你一定要找到我的屍體啊！再幫我尋一塊有山有水的好地方”
有一輛馬車穿過她的身體疾馳入了宮，車內是一位貌美的姑娘，她見過她的，刺殺魏将軍的那一日，她就在房內彈琴。
她是魏将軍的女兒，廣平王的未婚妻。
還是趙南州的新後。
慕容蓁嫉妒她，家世好，容貌好，命也好...
不像她，只是一個別人看不見的阿飄。
趙南州與她的關系不算好，極少來她的宮殿。她自小被父親捧在手心，呵護着長大，自然也學不來伏低做小，趙南州不來，她就出宮回家，值守宮門的人看見魏家的令牌，只能放行。
他們吵了起來，慕容蓁飄在他們中間，無奈的嘆氣。
“你日日回家，算什麽皇後”
“你日日不來，算什麽丈夫”
趙南州氣的走了，獨留她抱着被子哭哭啼啼的說：
“你為什麽要娶我啊”
宮女勸她收收性子，她說不要，如果不是他堅持要娶她，她這時候已經在塞外騎馬，怎麽會困在這深宮。
趙南州有了新妃子，慕太後的侄女，他的表妹。
和魏家的姑娘不同，慕家姑娘柔柔弱弱，我見猶憐，趙南州很是寵了她幾個月，慕容蓁又換了人嫉妒。
“她們的命都好”
過年前，趙南州突然厭棄了慕家姑娘，不再來她的宮殿。慕容蓁不明白他的心為何如此善變，昨天還說要立慕家姑娘為貴妃，今日就下旨送她去了冷宮。
“你這樣做是不對的，姑娘們的真心都被你糟踐了”
慕容蓁跟在他身後，教育他，甚至舉了她成為阿飄時，見過的很多夫妻的案例，以此證明夫妻之間要坦誠相待。
慕太後喚趙南州去她宮中一趟，慕容蓁飄啊飄，也飄進去了。雍容華貴的慕太後斜躺在軟榻上，眼神淩厲。
“南州吾兒，王朝該有繼承人了，你記住，不能是魏家”
“我知道”
春日時，很多秀女進了宮，趙南州選了九個人，太監端來的牌子裏有了十塊，他一天翻一個，唯獨不會翻第一個。
慕容蓁對男女之事提不起興趣，只有等他們睡着時才會飄進去看他，那些美貌的妃子們睡在他旁邊，早起會親他的嘴角。
慕容蓁捂住眼睛，臉紅成一個蘋果。
“可羞死鬼了”
不負趙南州日夜的耕耘，這年宮中的石榴結果時，其中一個妃子懷了身孕，魏家姑娘聽說後，收拾行李回了魏家府邸。
不過不到一日，又被魏将軍送回來了，慕太後重重責罰了她，罰她禁足三月。
沒過多久，另一個妃子也懷孕了，趙南州這晚批閱奏折時都帶着微笑。
慕容蓁真心替他開心，他戰戰兢兢在先皇對廣平王的偏愛下長大，日夜憂思魏家的死士要殺死他。她剛到他身邊時，他夢裏喊的都是：
“求求你們，不要殺我”
他是太子，寫的一手好字，可先皇更愛廣平王能文能武，像極了少年的他，他甚至聯絡了不少臣子，計劃重立太子。
趙南州在惶恐中活了十七年，才熬到先皇去世，把廣平王趕回了封地。
他幫病重的先皇監國時，在朝堂上，大臣們說話大聲一點，他都會死死抓住龍椅，左顧右盼。慕容蓁當時站在他的不遠處，堅定的相信他有一天會成為比先皇還厲害的皇帝。
如今，他即将有兩個孩子，四下無人時，他對着空氣說道：
“一個是兒子一個是女兒就好了”
慕容蓁站在他旁邊，也說道：
“求求四方的菩薩了，就要一個兒子和一個女兒就好了”
慕容蓁做阿飄的第五年，趙南州的兩個孩子先後降生了，沒有如他們的願，全是男孩。
雖沒有如他的願，他依然認真的給兩個孩子定了名字。慕容蓁在一旁安慰他：
“兩個兒子也很好啦，你看他們多可愛”
慕容蓁這個阿飄的事情多了起來，趙南州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寵幸後宮，更多的妃子進宮，晚上有光亮的宮殿越來越多，慕容蓁陪着趙南州去了一個又一個宮殿。
新來的妃子越來越年輕，慕容蓁不再嫉妒她們了，偶爾會飄去看從前的幾位妃子，魏家姑娘收了性子，卻依然沒有孩子，魏家私下給她的湯藥，喝了一碗接一碗，慕容蓁看的心酸，對她說：
“別喝了，她不會讓你有孩子的”
魏家姑娘聽不見，又喝了一碗，湯汁泛着苦，在她的胃裏翻騰，直到她受不了吐了出來。
“怎麽就我沒有孩子？”
她吐着吐着就哭了，慕容蓁也跟着她掉眼淚。
慕家姑娘還在冷宮裏，只慕太後會去看她，她已經瘋了，每日說着胡話，拍窗拍門說要回家，她想家了。
“姑姑，你讓我回家吧”
慕容蓁站着她旁邊，看她發瘋似的拍門，疑惑的問道：
“你為什麽不能回家呢？”
有了孩子的妃子宮殿是趙南州最愛去的地方，他誇他的大兒子聰慧似他，他說他的二兒子相貌像他，每次他說完，那些妃子便會問他：
“陛下，你說到底誰更像你呢？”
後宮有妃子在問，朝堂上大臣們在問。
“皇上，兩位皇子已十歲，該立太子了”
因立太子一事，趙南州被煩的不行，召了慕家族長來，問他怎麽看？慕家族長身後跟着斷手的慕一。
她想問問他找到她的屍體了嗎？有沒有幫她找一個山清水秀的好地方葬下？
“禀主子，臣已派人調查了兩位皇子背後支持的勢力，當立二皇子”
趙南州猶豫了，說大皇子和他兒時一樣聰慧，為何不行？
“大皇子的母家與魏家牽扯過深”
他明白了，這是他母親的意思。于是，第二日，朝堂之上，他宣布立二皇子為太子。
二皇子的母妃成了貴妃，因魏家姑娘早已被慕太後奪了後宮之權，所以她便成了名義上的後宮之主。
趙南州單獨召見了慕一。
“族長老了，看人似乎不大行了，是時候換一個更年輕的人了”
“遵命”
末了，趙南州問慕一找到他的妹妹了嗎？慕容蓁心下激動，飄到了慕一面前聽他回話。
“禀主子，沒有”
她失望了，都十五年過去了，她的屍體估摸着早就成了白骨，她下輩子投好胎無望了，只希望別變成髒髒的豬，和累死累活的牛馬。
“對了，你妹妹是誰？”
“禀主子，她叫慕二，喜歡穿紅衣，挽一個道髻，拿一柄墜着紅纓令牌的長槍”
“是她啊，她怎麽消失的？”
“涼州城之戰前消失的”
已經消失很久了，他出宮後找了五年，尋遍了涼州城的戰場也沒有找到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