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晉江文學城獨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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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琛理清思緒,平穩呼吸,道:“讓大人見笑了,這只是我随手胡寫的紙,”
紀國誠問:“寫的什麽?”
巡撫也不說話,在一邊看着。
紀琛不知道該找什麽樣的借口,突然靈光一閃,扯開話題:“紀雲紀羽他們怎麽還沒回來?會不會遭遇什麽意外?”
恰巧這時紀羽抱着紀雲從黑暗裏走出來。
紀琛趁機離開,迎上紀羽,看了一眼似是睡着的紀雲,小聲問紀羽:“說了嗎?”
紀羽嘆了一口氣,道:“他說是紀煙生前給他的,他一直舍不得吃,就藏在房間裏,後來發現桃子腐爛時恰逢紀煙出事,他就把桃子忘記了,緊接着就是你中毒,那日還是我提醒紀雲桃子爛了,卻不承想他竟然懶得扔,還埋在屋子裏,想來是怕大家懷疑他,懷疑紀煙對你下毒。”
巡撫看了看天色,道:“就委屈你們先在這裏待一夜了。”
官兵上前一步,試探性地問:“大人,是打入牢房嗎?”
巡撫道:“安排他們去客房。”
官兵目光古怪,還是恭敬地道:“是。”
可真是活見鬼了!他生平第一次見到這等待遇的嫌疑人,自打這位巡撫過來,就不停地刷新他的認知。
還是京城的大官和善,不像他們大人,只知道動粗,一天到晚總能見到血。
更讓他震驚的是,巡撫竟然與那位戲班班主有秉燭夜談的趨勢。
這個紀班主跟巡撫到底是什麽關系?
難不成這個紀班主大有來頭不成?
一時間縣衙的氛圍格外古怪,看着反而不像縣衙,像是大街上的客棧,而他們則是慌裏慌張巡邏的店小二。
*
紀琛在陌生的地方睡得很不安穩,一夜就驚醒了四次,見天還沒亮,就又沉沉睡去。
窗戶沒合嚴實,風聲呼呼地灌進來,外面紅燈籠晃動間,隐隐能看見樹影婆娑,黑暗裏紀琛再次驚醒,警惕地打量着房間,死死的裹緊被子。
窗戶外時不時地有影子晃動,紀琛腦海裏都是縣衙裏冤魂索命,總覺得床底下、床頂、房間陰暗處、櫃子裏等等地方都可能會爬出來可怕的東西。
“瀾哥保佑……”紀琛顫抖地說完,驚覺許瀾還活着保佑不了他,就又改口,“班主師兄保佑。”
細微動作間,紀琛手腕上的木珠碰撞發出沉悶的聲音,他不管三七二十一,把珠子取了握在手裏辟邪。
珠子是之前父親送的,既然是保平安的,那就肯定能辟邪。
紀琛後面壓根就不敢閉眼,渾身緊繃,警惕地注視着房間,直到天明,才挂着兩個黑眼圈下床。
看恐怖片太多的後勁太大,現代還好,古代那些陰氣重的地方夜裏他一個人是不敢去的,尤其是皇宮,刑場之類。
洗漱完,紀琛準備去找紀雲紀羽,半路上就看到紀國誠。
紀國誠驚訝:“琛兒,你沒睡好?”
紀琛嘴角一扯,話還沒說出來,哈欠便先打出來,他困倦地道:“父親不知道嗎?我怕鬼,這縣衙裏不知道死了多少人。”
紀國誠臉色忽青忽白,異常好看,“你……”
紀琛頭微歪,看向紀國誠。
紀國誠嘆了一口氣,拍了拍紀琛的肩膀:“與許瀾盡快要一個孩子。”
紀琛哦了一聲。
等紀琛反應過來紀國誠說的什麽,連忙道:“不急,等紀煙師妹的事情處理好,再說旁的。”
紀國誠道:“這事兒你不用操心,頂多再有一周就會有結果。”
紀琛掙紮:“那等戲院開了,不然我沒錢養瀾哥。”
紀國誠思索片刻,“戲院需要整頓一下,預計下個月月初能開。”
紀琛抿了抿唇,又道:“不确定因素太多,過年那會就有人針對我跟瀾哥,我怕孩子出生後會有意外,還是等安頓下來再說。”
紀國誠一巴掌拍在紀琛的頭上,“讓你們生個孩子就那麽難?一大堆借口!”
紀琛郁悶了,“你打我做什麽!這麽多人看着!”
院子裏巡邏的一隊官兵瞬間收回目光,快步離開。
紀琛又道:“女人生孩子尚且不易,更別提哥兒了,他要是出了什麽意外怎麽辦?”
紀國誠:“……”
紀琛忍不住道:“父親,你如果真的想要孩子,不如抱養一個?”
紀國誠瞪着紀琛,摩拳擦掌,似是下一秒就會抄家夥揍人。
“那,那等過兩天,我想在拱門處按個門,再擱院子裏修個洗澡間,”紀琛後退兩步,讪讪地道,“弄好再問問瀾哥想不想,要孩子?”
紀國誠當真順手從院子裏的樹上折了一個細枝,黑着臉朝紀琛過來。
紀琛撒腿就跑,紀國誠追。
紀琛邊跑邊道:“生!生!生!一定生!父親!這裏是縣衙!你注意你的形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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紀琛一直以為當官的人在吃的方面定然是極好的,可當他看到桌子上的青菜、白菜、蘿蔔、窩窩頭、糙米粥整個人都傻了。
沒有一丁點肉且不說,連鹽都沒有,沒滋沒味,像是開水煮的。
紀雲指着菜,震驚:“上錯了吧?這啥?”
侍衛道:“沒上錯,巡撫大人日日都吃得這些。”
紀雲道:“我才不信!”
說着紀雲就跑出去,巡撫在隔壁吃飯,一來一回用不了多少時間,沒一會兒,紀雲就垂頭喪氣地跑回來,趴在桌子上,不情不願地吃飯。
紀琛也沒說什麽,他不挑食,只是驚訝而已。
可能是因為早飯的緣故,紀琛覺得這位巡撫無比親切。
吃過飯後,巡撫又問了幾個家常問題,就把他們打發回去。
紀琛覺得奇怪,路上,他問紀國誠:“父親,紀煙師妹的事情巡撫怎麽也不給個準話?昨天不還說在墓地抓到一個人讓咱們看嗎?人還沒看就讓咱們回來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
紀國誠道:“不必看了,是大年初一咱們抓回來那人的手下,一問三不知,你們看了也沒用。”
說到這裏,紀琛想起了後院關着的人:“那咱們關着的人去哪裏了?父親你們有從他嘴裏撬出什麽嗎?”
紀雲哼哼道:“我就說他是清樂班的人,你們還不信!”
“清樂班?”
“嗯!他們之前都快把師兄們打死……”
紀羽飛快地堵住紀雲的嘴,“沒什麽!紀師弟,紀雲他胡說的!”
紀琛已經聽了個大概,清樂班的人欺負他們,可為何他不知道?
“什麽時候的事兒?”
被警告的紀雲嘴唇繃得死死的,紀羽也不說話。
紀國誠道:“過年前,你之前嗓子毀掉那段時間。”
紀琛拳頭握得咯吱響:“發生這麽大的事情!為何沒人告訴我!”
“你那會兒都自顧不暇了。”紀羽嘆息,“那天多虧了許憐姑娘及時趕到。”
紀琛道:“我這就去找他們!”
紀國誠拍拍紀琛的肩膀,道:“過些日子新賬舊賬一塊算,不急于這一時半會。”
紀琛一路都沉默不語。
回到紀家班,腳下一拐,就直接往自己的院子走去。
推開門,一眼就看到坐在桌子前的許瀾,許瀾拿着筆似是在寫什麽東西。
“回來了?”許瀾仍舊保持着寫字的姿勢。
紀琛安靜地走過去,站在許瀾身後,附身環住許瀾的腰。
“瀾寶,我心裏難受。”
許瀾将筆放下,轉身,問:“怎麽了?”
紀琛不說話,蹲在許瀾面前,臉埋在許瀾的膝蓋。
許瀾摸摸紀琛的頭發,“發生什麽事了?”
“你總是什麽事情都替我張羅,讓我習慣性地依賴你,可你好像并不需要我。”
許瀾啞然失笑:“怎麽會?”
紀琛悶悶的道:“過年那會兒要不你讓許憐幫忙,紀家班的人可能都……如果……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
許瀾低聲道:“夫君。”
紀琛擡頭看着許瀾,兩人四目相對,紀琛又很快移開眼睛,有些無措:“瀾哥,你跟着我,會不會覺得委屈?”
許瀾揉揉紀琛的頭,輕笑道:“自然會委屈的。”
紀琛垂下腦袋。
許瀾道:“上一世至死都沒等到你的一句喜歡,這一世,你對我避之不及,小琛,我之前可真的要被你逼瘋了。”
紀琛又擡眸,對上許瀾溫柔的眸子,這一刻他所有的不安都盡數消散,所有的後怕都無影無蹤,只想這麽看着許瀾,溺死在這一片溫柔裏。
許瀾低頭湊近,在紀琛額頭上落下一吻,輕聲道:“我有些後悔了。”
“後悔什麽?”紀琛眼睛一眨不眨。
許瀾捏捏紀琛的鼻尖,“前世中藥時,就該順水推舟要了你,這輩子也不至于……”
紀琛眼睛瞪大,下意識地後退一步,一屁股坐在地上。
“你,你那個時候,不是讨厭我嗎?”紀琛有些結巴,“你打我打得可疼了。”
許瀾深吸一口氣,“打你?你怎麽不想想你做了什麽?那會兒你就在邊上看着?欣賞我一個時辰?你自己想想你該不該打?”
紀琛:“……”
許瀾将紀琛從地上拽起來,頗為無語地道:“你這是什麽表情?”
紀琛目光在許瀾身上瞄了一眼,自動腦補出各種炸裂的場面,生生地把自己臉都吓白了。
他突然覺得雙性人好可怕,莫名有點發怵。
紀琛吞了吞口水,“那……那個……瀾哥……你別說的那麽吓人……我真的會萎的……”
許瀾:“……”
“你,讓我緩一會兒,我現在有些無法直視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