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3章
裴瑾容畫得好,宋聞清久久沒能回神。直到少年抿唇笑笑,道:“阿聞喜歡嗎?”
宋聞清才連連點頭,他心情很激動,眼裏亮晶晶的,說:“阿瑾,你這畫畫得可真好。”他想象不出來還能用什麽詞形容,卡殼了半天又補充,“比我見過的都好。”
裴瑾容見宋聞清這樣子,頓時展開眉來:“你喜歡就好。”
只要阿聞喜歡就足夠了。
他低頭繼續,每添一筆,宋聞清都覺着那畫像是要活過來一般。畫中兩人視線交彙,繁榮熱鬧的長安街似乎已經成了背景。
宋聞清偏頭,看着聚精會神的少年,心裏一軟。
因為裴瑾容,他也開始期待明年的花燈節了。他想和裴瑾容一起逛逛他口中的長安街,想同他手牽着手賞燈猜謎。
在旁邊看了會兒,宋聞清起身去釀酒。
怕等會兒忙忘了餓着灰球,宋聞清把昨晚吃剩下的飯菜倒給灰球後就去地窖了。将楊梅從地窖裏拿出來,他接了桶水将石缸洗幹淨,進屋找了個椅子坐在院子裏挑揀楊梅。
把有破損不新鮮的丢掉,宋聞清又從裏屋拿了把鐵錘。古代沒有榨汁機,只能用錘子慢慢打爛。
這是個體力活,好在裴瑾容力氣大,兩人輪流打了将近一個時辰才把汁基本打出來,滿滿兩大桶,等釀造好後兌上白酒起碼能裝上六壇。
“阿聞,我給你揉揉手。”裴瑾容見宋聞清懸垂着雙手,一副被掏空了力氣的模樣,笑着道。
宋聞清也沒客氣,立馬湊上前去。将近傍晚,六月的晚風不惱人,餘晖打在裴瑾容的臉上。他的睫毛很長,像把小扇一樣,在臉上形成一圈淡淡的陰影。
“還疼嗎?”裴瑾容問。
宋聞清搖搖頭,一聲不吭地将裴瑾容的手拉近身,輕輕的給他揉捏着。
以前奶奶總是腰酸背疼的,宋聞清就找了很多視頻和書籍學習過,按摩對于他來說是家常便飯了。
勁道不輕不重,少年歪着頭道:“謝謝哥哥。”
宋聞清身體微僵,每次裴瑾容叫他哥哥他都感覺渾身不自在。裴瑾容顯然也察覺到他的反應,眼前的漂亮男人臉紅了紅,慢慢從耳根蔓延到脖頸。
他還想再說些什麽,宋聞清微惱,板着張臉仰頭堵住他的嘴。少年笑得更開心了。
他就知道阿聞只是看起來溫柔,實則就是只不好惹的小貓。
—
宋聞清頂着張臭臉把今天早上從街上買的酒曲倒入到楊梅汁裏去,他每進一次裏屋,在門口被他趕去做花燈的少年就擡起濕漉漉的大眼看他一次,無辜極了。
“哥哥別生氣。”裴瑾容扯了扯他的衣角。
宋聞清沉默了半晌後才幹巴巴地說:“我沒生氣。”說完又急急忙忙進屋拿陶壇子。
離裴瑾容距離遠點了他才放松下來,他沒生氣,就是覺得有點害羞。可明明他倆之前也親過。
想了想,他還是覺得都怪裴瑾容。想到剛才裴瑾容輕輕舔舐着他的唇瓣,他頓時覺得整個人都不好了。
他心想,裴瑾容平常不都可憐兮兮的,怎麽一到這種時候就像換個了人似的,霸道又強勢,偏偏有時候又讓人生出疏離感來。
宋聞清回神,刻意忽略掉剛才少年抱着他低喘時,炙熱的氣息撲在脖子上的異樣感。
他抱了個大壇子出來,從竈臺那兒找了把長勺,将楊梅汁攪拌均勻。過了會兒,宋聞清怕細菌滋生,用火過了一下陶壇子的邊緣。因為楊梅汁的發酵不能完全封閉,宋聞清便用紗布蓋住。
地窖的溫度太低,只有十幾度,發酵的溫度卻是要二十到三十度之間的。思考了會兒,宋聞清把陶壇子搬到柴房去了,那兒剛剛好。剩下的操作也不複雜,等楊梅汁發酵出酒香來,到時候和白酒配好後蒸餾再裝罐就行。
麻煩的是蒸餾裝置,不過該怎麽做宋聞清心裏也有了個大概的雛形。他松了口氣,總算是把最要緊的事做得差不多了。
他忙活了許久,等出來時裴瑾容已經備好飯菜,眼巴巴的坐在外面等他。
見他,開心地揮揮手:“阿聞!”
宋聞清心癢得很,想摸他頭的瘾又犯了。
倆人今晚吃得比較随便,太累了根本沒有食欲,裴瑾容便煮了小粥,又炒了兩個菜配着吃。他擔心宋聞清沒葷的吃饞嘴,便撿了幾個雞蛋做青椒炒蛋,滿滿一碗,放在宋聞清手邊。
晚上洗漱完後,沒等裴瑾容自己過來,宋聞清想了想,主動環抱住少年的腰。
裴瑾容一愣,反應過來立馬開心地蹭了蹭宋聞清的胸口。
宋聞清心中那塊懸起來的大石總算落下,輕笑出聲,摸了摸少年毛茸茸的頭。
裴瑾容小聲道:“阿聞,我們中秋節那天去縣裏玩吧。”
即使屋裏黑漆漆的,宋聞清也能想象出來他滿眼期待的樣子,他笑着說:“行。”
仔細算算,和別人一起過中秋已經是好久之前的事了。和裴瑾容一道去的話想必會很有意思的。
自從那天後,宋聞清便一心撲在如何搞定他的蒸餾裝置上來。想法很簡單,就是付諸行動有些難。
設計了好久的圖紙後,七月的某一天,宋聞清總算開工了。
村裏人嘴上不當着他說,但私下裏從裴瑾容家門口路過時都會張望幾下,想看看宋聞清那堆大玩意究竟拿來幹嘛。
因為需要在銅器下燒火,宋聞清重新砌了個竈臺。銅器很重,只有他和裴瑾容兩人壓根擡不動,他便找陸回兄弟幾個幫忙一起擡上去。
陸回身子已經完全好了,現在俨然是宋聞清的小迷弟。每次聽見一起打獵的幾人在背後讨論宋聞清時都會幽怨地望着他們,導致這哥幾個也漸漸不敢說了。
“聞哥兒,還需要做點啥不?我力氣大得很,可勁使喚我。”陸回憨憨地撓撓頭,笑道。
宋聞清在站在梯子上接鐵管,這鐵管主要是用來做冷凝回流的,聞言低頭看他:“今日謝謝你了啊。”
“不謝不謝,以後聞哥兒有什麽還用得上我的盡管使喚。”
見他那麽熱情,宋聞清想了想道:“你身子骨可有好些?”
陸回激動地說:“聞哥兒出手,生命我有。”
宋聞清、趙臨幾人:“……”
潮得他們的風濕病都要犯了。
趙臨幾人尴尬得很,連忙拉着陸回往外走,朝宋聞清辭別:“聞哥兒,下次再見!”
宋聞清笑笑,繼續捯饬這裝置了。只是沒想到剛走沒多久的趙臨又折回來,斟酌了會兒道:“聞哥兒,有件事我上次忘記同你說了。”
宋聞清疑惑地看他,趙臨繼續道:“上次你給陸回開的藥方子李郎中那兒缺了幾味藥,我便到縣城去,那郎中說你那藥方開得妙得很。便向我詢問你的名字,我怕給你惹麻煩便沒有同他說。不過我見他那樣像是有意和你合作。”
宋聞清點點頭,縣城裏的郎中,若是趙臨能牽線那自然最好,畢竟村裏的藥材還是少了些。他問:“是哪個醫館的?”
“濟世堂。”
趙臨走後,宋聞清又細細想了下,覺得去縣城很有必要。這幾日他比較忙,希望趙臨去縣城時能給他先捎句話,等過幾日他忙完便親自登門拜訪。
宋聞清忙忙碌碌了十幾天,才勉強搭出來一個他自認為還算滿意的成品。村裏人也越傳越神乎,說宋聞清不知是怎麽了在家裏用一堆銅器和鐵弄了個大東西,瞧那模樣是要在家裏祭祀。
他也沒辯解,心想還要傳得再猛些好,到時候他若是成功了,外面自然會有抓得住商機的人來找他,以後他提純酒精也要合理些。
差不多釀造了一個多月,柴房裏的楊梅汁越來越香,宋聞清知曉火候到了。他和裴瑾容把陶壇抱出來,用紗布濾掉酒裏的殘渣,把白酒加進去。
以防失敗的可能性,宋聞清沒敢一次性把所有楊梅酒拿進去蒸餾,只倒了一小半。
看鐵管裏有水流動,宋聞清這才讓裴瑾容點火。少年沒見過,好奇地看着木桶裏的酒越來越多。
“阿聞,這是何道理?”裴瑾容忍了好些天總算憋不住了。
宋聞清見效果還不錯,心情愉悅得很,笑着說:“這就像用飯甑蒸飯一樣,有水上去又滴下來,不過是多了冷凝。飯甑強調的是蒸的東西,而蒸餾強調的是冷凝後收集的液體。”
裴瑾容聽得暈暈乎乎的,他只覺得阿聞好生厲害。
“那這木桶裏還是酒嗎?”
“自然是酒,但純度比之前高了不少。這酒名字還高大上得很,叫楊梅白蘭地。”宋聞清邊說邊換了個木桶,把收集到的楊梅白蘭地倒進陶壇子裏。
他轉頭,笑盈盈地望向少年幹淨的眼睛,說:“到時候賣了錢就可以養你了。”
聞言,裴瑾容心髒怦怦跳,渾身像是過了電似的,僵立在原地。半晌才抿唇笑着走上前去,緊緊抱住宋聞清。他說:“哥哥,你真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