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
天災是不講道理的。
顧清明一向知道這一點。
他看過父母在公路上的鏡頭錄像，洶湧的流水夾雜着肮髒的泥土向着遠處傾瀉，猶如一只只知道奔跑的猛獸。
而他的父母所乘坐的轎車，就那樣毫無對抗之力地被洪水沖垮，淹沒，墜下懸崖。
那一瞬間，屏幕外的顧清明只感覺自己手腳冰冷發麻。
沒人能比他更理解這種天災的可怕。
神秘的波動來的很快，顧清明死死護住身下的小烏娜，在這種突如其來的自然災難面前，他們什麽也做不了。
“額格登！嗚嗚嗚，烏日溫吉——”
小烏娜寓意不明的哭聲從顧清明耳畔傳來，霎時，帶着毀天滅地氣勢的神秘波動震顫着襲來，試圖掃滅一切神秘存在。
明顯改變流向的狂風撕扯而至，但預想中的可怕并未來臨。
一層淡淡的，綠色的光輝，擋在所有東西之前。
足以撕裂一切的狂風呼嘯而過，穿過寂靜的村落。
在淡綠的光中，呼嘯的風聲掩蓋了一切，而寂靜逐漸開始蔓延。
摧枯拉朽般的神秘波動，就這樣随随便便的呼嘯而過，仿佛沒有注意到幾人一般。
“結，結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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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秋祭的聲音抖得不像話，他還是第一次如此近距離地接觸有神秘界地震之稱的神秘波。
沒想到就像一場夢一樣，莫名其妙的結束了。
“就，就這樣結束了？”
洛冬喃喃自語，網課上說的如此恐怖的神秘波居然就這樣把他們毫發無損地放了過去。
“難以置信，風裏只有雪的聲音。”
顧清明直起身來，他收起手中的風盾，環顧四周，确認再也沒有那種可怕的壓迫之後，拍了拍小烏娜的腦袋。
“這次多虧小烏娜了。”
他努力擺出一副溫柔的笑容，雖然看上去十份不自然，還不如平時親和度高。
小烏娜眼淚汪汪的，看着幾個大哥哥，完全沒有注意到自己剛剛到底做了多麽厲害的一件事。
那些淡綠色的光輝在大雪中散去，盤旋在小烏娜腳邊，融化到雪裏。
她擋下了神秘因子的波動。
深山中的樹神部落，果然也并非普通人。
“小烏娜你厲害啊。”
楚中元一邊啧啧稱奇，一邊給小烏娜豎了個大拇指。
小女孩害羞的躲到了顧清明身後，抓了抓顧清明的袖口。
顧清明周邊青綠色的長風閃過，化為蛇一般的形态，向四周探查而去。
那是他之前在曹笙的引導下找到的，最适合自己en因子，阈值減少最慢的表現形态。
本來他只是想看看周邊是不是再也沒了神秘波帶來的那種可怕壓迫感，但卻意外地收貨了一個奇怪的信息。
“你們有沒有注意到，村子子，似乎安靜的有些不正常？……”
顧清明的聲音壓的很低，仿佛被靜谧的環境影響，不敢高聲語。
“安靜……”
楚中元思索片刻，和鄭秋祭一左一右拉開了大門，四人帶着小烏娜走出院子，跑到村裏的大路上，向四周望去。
只見本應燈火通明，相互談笑的院落中，全都變成了一片漆黑，就連時不時響起的狗叫聲都徹底消失。
楚中元和顧清明速度比較快，兩個人沿着村裏的大路繞了一圈，依舊沒有感受到任何人的生機。
所有的屋子像是被同時拉下了電閘，全都黑的徹徹底底，不見一絲光亮。
可現在剛剛晚上九點，村裏人根本不可能這麽早就全都休息。
“張叔？”
難以言喻的恐慌在楚中元的心底咬碎外殼噴湧而出，他俯身到隔壁家張叔的院子，動作小心地敲響了張叔的門，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平日裏一有風吹雨打，張叔就會連忙應聲，生怕錯過誰大雪天裏的身影，讓找他的人白跑一趟。但現在周圍卻寂靜的如同林嶺深處無人的林場。
沒有絲毫回應。
“張叔？！”
楚中元提高了聲音，再次喚道，依舊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顧清明思考了一瞬間，指尖勾勒出風延伸的形狀。
他将那個細細的風棍隔着鐵大門的間隙插入裏面的鎖芯裏，風自動凝聚成鑰匙的形狀，顧清明一陣亂戳，裏面的彈珠便被勾到了合适的位置，他伸手輕輕一轉，鎖便被瞬間打開。
楚中元和鄭秋祭拿見鬼的眼神看向顧清明。
“小明同學……你怎麽還有這門手藝？”
楚中元看上去手裏缺一個盆子接自己兩個眼珠子。
“合法學習，合法學習。”
顧清明讪笑着揮了揮手裏的青綠色空氣鑰匙。
洛冬在一旁感慨：“沒想到你還是沒有忘記你小時候的夢想，真是不忘初心啊，顧鎖匠。”
調侃夾雜着輕快的過去，向顧清明奔來。
小時候的顧清明總喜歡到處調皮搗蛋，所以父親經常會在忍無可忍的情況下将他的零食或者玩具鎖起來，借此讓他反省。
于是，在年幼的顧清明眼裏，能沒有鑰匙打開所有鎖扣的開鎖匠便成了他最崇拜的大人，一度在小學語文課上驕傲又自豪地對老師說：“我長大以後要成為一名光榮的開鎖匠，守護每一個同伴的零食與玩具。”
惹得班裏陣陣大笑。
顧清明的執行力一向很強，他甚至盯上了樓下小區門口配鑰匙的一位老人，天天纏着老人将開鎖技巧教給他，老人自然不可能傾囊而授，只是簡單講了下原理，本以為這麽小的孩子也只是聽個興趣，沒想到顧清明天賦異禀，自己無師自通。
代價是，他用小鐵棍和牙簽扣壞了家裏的每個鎖芯，讓父親不得不陰沉着臉找來裝修師傅修了家裏的每扇門。
被教訓一頓後的顧清明死性不改，将視線投向了好友洛冬的家，當時還拿一根棒棒糖威脅洛冬，說他說出去的話就撬壞他房門的鎖，半夜讓鬼姐姐來找他玩，吓得小少爺眼淚汪汪的連連答應。
洛叔叔發現家裏鎖莫名其妙壞掉的真相的那一天，顧清明的業餘小愛好徹底暴露，他還記得當時“”記憶中無比鮮明的場景：一向溫和的父親握緊雙拳，臉色又紅又綠，像是壞了的信號燈。
而母親顧南風則是在一旁哈哈大笑，笑到幾乎蹲下身來，捂住發疼的腹部肌肉。
最後父親是什麽反應來着？
顧清明在記憶中無奈地檢索。
最後父親也沒能把顧清明怎麽樣，只是無奈地看着顧南風，戳了戳顧清明的額角：“你啊，還真是和你母親年輕的時候一模一樣。”
他聲音疲憊，卻帶着滿足的幸福與笑意。
只是這樣的溫馨，再也不會屬于他了。
現在的情況并不适合回憶往昔，顧清明将往事搖出大腦，跟着楚中元的腳步，第二個跑進張叔的院子中。
村裏的居民全都是清一色的大平層，院牆一扇大門，大平層入口處一扇大門。
到了院子裏，他們才驚訝的發現，張叔的屋子不僅只是漆黑一片，厚重門簾之下的內大門，竟然大咧咧的向內敞開着。
楚中元拿出随身攜帶的手電向屋內照去，只見屋內的板桌上還放着一盆簡單的酸菜面，切了厚厚的豬肉做輔食，已經涼到凝固，一雙筷子整整齊齊地擺在碗沿上。
馬紮歪歪斜斜的倒下，看上去像是主人離開的過于匆忙，而來不及扶正。
但屋裏的一切依舊整整齊齊，沒有任何打鬥的痕跡，也沒有匆忙撤離時整理東西的痕跡。
地板上帶着雪氣的腳印已經很淡了，但仍然能依稀辨認出，不久前張叔從外面走進來，吃了幾口面，随後沒過多久，甚至他靴子上的雪還沒有幹，便走了出去。
張叔是自己離開的，向着門外的腳印，只有一行。
“真是丈二的和尚他摸不着頭腦……”
楚中元用林嶺方言喃喃了一句，随後像是想到什麽似的，和幾個同伴一起沖了出去。
幾人張叔的家裏空無一人，那麽其他黑漆漆沒有一絲光亮的屋子裏，會不會也是同樣的情況？
難以言喻的壓力與恐懼從每個人心頭不受控制的生根發芽，面前的情況實在是過于詭異，他們在屋子裏只是和黃仙三福說了幾句話，經歷神秘波之後，整個村子居然都變成了這樣……
明明神秘波只針對異能者和神秘存在，根本不會對普通人造成嚴重的危害。
幾個人在不大的村子裏分頭亂竄，沒一會兒便看完了所有屋門沒上鎖的院落，裏面的情況和張叔家裏一樣，都安靜的可怕，沒有任何人的蹤跡。
還沒吃完的晚飯，化了一半的凍梨，以及暫停的電視，都昭示着一個可怕的真相。
在他們與三福交談，躲避神秘波的短暫時間裏，整個村子裏的人們，似乎都因為某種不知名的原因，自發地，離開了這個村子。
四人組臉色難看地在楚中元家院子裏聚集，此刻的老樹溝村，唯一亮着燈的地方，竟然只剩下楚中元家的院子。
來不及糾結，他們面對如此詭異的景象，只得又一次申請求助。
處理求助的智能機器人看了看眼熟的組號：7309501，忍不住吐槽：怎麽又是你們？
幾個高中生沒時間調戲機器人，冰冷的，已經小了許多的雪暗沉沉的刺在臉上，微疼，但是足夠使人的意識更加清醒。
才不到半個小時，整個村子便如同化身鬼村一般，只剩下了他們幾個上哪兒哪兒出神秘事件的大冤種。
村裏的人離開的時間不長，可林嶺特色的大雪早已将那些積雪上的腳印埋葬，放眼望去，蒼茫的黑夜之下，只有白色，與遠處林群的黑色影子。
“怎麽辦，村民們都消失了。”
面對從小對他極好的村民們的失蹤，楚中元此刻似乎也失去了冷靜，顧清明伸出手，蛇形的流風再一次在他手中聚集，但這次，明顯更加凝實。
白垩的風帶着任務向周圍散去，可雪之前下的實在是太大，冷空氣凝結了一切。
“……瑪魯王……”
就在大家都一籌莫展的時候，小烏娜突然開口，指着不遠處大路的盡頭，用唱歌般的曲調哼着他們聽不懂的話語。
“咔嚓，咔嚓。”
有東西行走在積雪上的聲音傳來，四個高中生連忙向大路的盡頭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