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 3 章
聽不見回答，淩霄又問了一遍：“叫什麽名字？”
段磊不知道淩霄是在喊他，往那一坐跟二大爺一樣，嘴裏不時發出不耐煩的聲音。
“醫生，你打好字了沒有？我胳膊手疼得要死……”
淩霄看向旁邊的民警，“請問患者是哪一位？”
“我我我，是我！”段磊終于明白過來，坐在凳子上的上半身往前傾，十分地急切：“我快疼死了，醫生你給我開點止疼藥或者打一針也行——”
“和你核對一下身份信息，姓名段磊？”
在電腦屏幕的後面放着一盒手套，上面的型號是L號，但是顯然這種型號對于淩霄來說并不合适，以至于白色橡膠手套與他的手緊緊貼合，似乎下一秒就要撐開來。
宋皎月打量着他，個人審美原因，她其實不太喜歡太健壯的男生，她也不喜歡那種看上去四肢發達頭腦簡單的男人。
“家庭地址和電話號碼說一下。”他的聲音像初春剛破開的冰，溫和又有些冷淡。
“幹什麽？查家庭戶口？”對方似乎被冒犯道。
“這是醫院規定，先生。否則我無法給你開藥。”淩霄說：“如果您能接受不打麻藥，直接把關節複位，也可以。”
段磊一個哆嗦：“好吧。”
淩霄快速地在電腦上填完基本信息，從座位上站了起來，他的陰影像一座小山似得投下來，段磊的視線跟着他的動作轉：“幹……幹什麽？”
淩霄戴了一副新的檢查手套，他本來想回答段磊的問題，旁邊拎着一款白色女士手提包的女生卻先開口：“醫生當然要評估你的狀态。”
自從進來之後，她就默不作聲地站在一旁。淩霄擡頭看了她一眼：“對。”
“接下來跟着我的動作，我做什麽，你就做什麽。”
淩霄很快完成了查體，事實上，這就是一個簡單的肩關節脫位。
加上段磊年紀不大，身體狀态良好，沒有基礎疾病，打一個簡單的神經阻滞，把關節複位就可以。
只怕今晚人手不夠用，找不到能給他打神經阻滞的麻醉醫生。
算了，先開吧。
淩霄在電腦上開完檢查費，又開了麻藥，叮囑段磊：“等會兒你需要交兩次費用，麻藥不需要你自己拿，醫生會去拿。”
段磊急急地問道：“然後呢？”
“然後等着。”淩霄說：“如果沒有麻醉醫生，你可以選擇明天白天再來。”
“那怎麽行！”段磊一聽說還要再等一天，火氣立刻壓不住了。
“坐下！”男民警及時摁住他。
段磊不得不規矩起來：“還有呢？”
“或者不打麻醉。”淩霄慢條斯理地說：“這樣也可以，只是有一點疼。”
自始至終，淩霄似乎都沒有對那兩位民警投去任何疑惑的目光，只是在最後問了一句：“我這裏似乎不做傷情鑒定，你們可以走另一個窗口。”
女民警有些尴尬地笑了，“只是普通糾紛。”
她不免朝宋皎月投去擔憂的目光，不管出于什麽原因，宋皎月都給別人造成了人身傷害。她有心為宋皎月周旋此事，希望能夠化解他們之間的恩怨，讓段磊不要計較。
這種事情實在是沒道理，醉漢糾纏小姑娘，小姑娘為自保随手一推，把人推出了一個肩關節脫位。小姑娘還得被追究責任。
但是段磊不聽勸解，抓住了對自己有利的點不放：“醫生，你給我好好看看，我這個傷是不是別人造成的！哦喲喲——痛死我了——”
淩霄把段磊受傷的手臂擺回原位，因為手臂外展而引起的牽拉痛讓段磊立刻轉移了注意力。
淩霄才得以開口：“不全然是這個原因，肩關節脫位一般發生在骨骼沒有完全發育好的幼童身上，你是個成年人，除非是受到重大沖擊，否則不應該出現這種情況……所以你再做幾項檢查……”
淩霄把旁邊打印機出來的檢查單遞給他：“先去交錢。”
“不是……你剛才不是說沒有麻醉醫生，我這今晚到底能不能治？”段磊聽迷糊了，嘀咕道：“怎麽淨教我交錢？”
“能，要排隊。”淩霄耐心地重複一遍：“你也可以不打麻藥做，你可以到旁邊考慮一下。”
“以及這位女士，你挂號了嗎？”
宋皎月突然被問到，用手指了一下自己，随即擺擺手：“我沒事，不用看了。”她在得知今晚有重大車禍後就在不斷走神，更是直接退了號。
雖然她本人對于醫學這個專業提不上有多熱愛，但因為父母職業的原因，她不想在這個時候再去浪費醫療資源。
就在這個時候，她收到了來自母親的短信：［餃子，你已經到家了吧？我和你爸今晚有事，不回。你早點休息。］
和母親的短信一起來的是一條轉賬信息：［多和朋友出去玩，買點新衣服。］
大約是怕她生氣，後面又跟了一個笨拙的表情包：愛你，寶貝。
宋皎月在心裏嘆了口氣，趕路的勞累突然浮現在心頭，以至于她不想再在這裏糾纏。
“我幫你付醫療費，其他的你不要想，你要是不願意，我們就走法律程序。”
段磊是混混無賴，當然不想上法庭，但他也不肯輕易放過宋皎月和姜滿，轉而朝着淩霄說：“醫生你給評評理，我這傷是不是別人撞出來的？”
他們在裏面糾纏不停，外面排隊的病人家屬來敲門了：“你們好了沒有？我們還在這排隊等着呢！”
段磊開始猶豫，剛才經過淩霄的一番“推拉”，肩部的疼痛更加明顯，就像活生生把他的骨頭和肉都撕開了。要是真等到明天……段磊忍不住打了個哆嗦，他非得痛死不可。他原本就是個街頭混混，哪裏能忍受得了這樣的痛？
宋皎月還在催他：“你治不治？行的話，我就替你把這錢付了。”
段磊也知道宋皎月不怕他，倘若是剛才那個嬌滴滴的小娘們，或許三言兩語就能敲詐一筆，可他看得出來宋皎月并不吃這一套，把她逼急了，她能跟他慢慢耗。
段磊問淩霄：“多少錢？”
淩霄報了一個數字：“麻醉費用是……檢查費是……操作費是……總共是……”
段磊倒吸一口冷氣：“行吧，那我要再加幾項檢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