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 12 章
宋皎月梳理了一下自己的心情,在病房等了他一晚上,但是淩霄始終沒有出現。
過了一個晚上之後,宋皎月就把昨天發生的糗事抛到了腦後。
骨科的手術周轉快,基本上都是第一天入院,第二天做手術,第三天走。像海都醫學院附屬醫院這種知名三甲,排隊等床位的人一茬接一茬,所以科室也不會留人,能走的就讓人當天盡量出院。
托了她爸媽的福,宋皎月還又待了一個晚上。
第二天早上,宋皎月撞上主任大查房,烏泱泱一隊人進了房間,圍着宋皎月站成兩排。
主任挨個提問學生,宋皎月眼睜睜瞧着站在她床邊的那位女生急到腦袋流汗,樂于助人的宋皎月當即用百度偷偷搜了一下答案,小聲報給她。
好在外科查房沒有內科那麽磨人,很快大部隊就從她的房間裏出去了。
宋皎月抓住機會,問那位落單的女生:“同學,淩霄淩醫生今天怎麽沒來?”
“他在這的呀,我剛才還看見他——”女生并不知道淩霄和宋皎月的關系,奇怪道:“他今天早上還在看你的病歷,肯定是會過來的呀。”
“你是找淩醫生有事嗎?沒關系,反正他今天要給你辦出院,你等會兒和他說就好了。”
可是宋皎月一直等到自己都打了個盹,都沒見到淩霄的人影,反倒是見到了穿着白大褂的姜滿。
“你不是在手外科,怎麽來了這裏?”
手外科和運動醫學科在一棟大樓的不同區,一個是A區,一個是C區。
“我忙裏偷閑,過來看你一眼。”姜滿搬了個凳子坐在她旁邊:“正好我今天到臨床來收數據,又被師兄抓住幹苦力活。”
姜滿嘆氣:“我們又不像運動醫學科人多,簡直是一個人幹三個人的活!”
“雖說大家都是從骨科分出去的,但一個是親兒子,一個是養子。”
宋皎月聽她吐槽,突然想到:“既然你們都算骨科,是不是彼此之間都有很多認識的人?”
“幹……幹嘛?”
宋皎月也不瞞姜滿:“我瞧上了這裏的一個骨科醫生,想問問你能不能幫我打探消息。”
姜滿目瞪口呆:“你認真的?”姜滿不喜歡給群體貼标簽,但是就她所見所聞來看,骨科的男醫生并不适合當對象。
姜滿接着問道:“誰啊?”
“淩霄。”宋皎月問:“你認識這個人嗎?按理說應該是你師兄。”
“有一點印象,但不多。”姜滿繼續勸道:“運醫很忙的,有時候一天十幾臺手術,像我們這種就是最下面的小啰啰,是最累的,你要是真和他談對象,保準你見他的頻率比見我還低。”
“我就是先問問。”宋皎月朝好友眨眨眼睛:“你幫我打探打探,他現在是不是還單身?從前談過沒有?喜歡什麽樣的女生?”
姜滿拗不過她,只好答應下來,同時有些好奇:“我記得某人說從前絕對不找醫生當對象,一周都見不到幾次人影,将來組建對象就跟合租室友一樣,怎麽……”
“這主要取決于他的臉有多帥。”宋皎月笑得漫不經心,說是有多認真也看不出來。
她确實改變了主意,也許是因為在手術前他特意來告訴她不用害怕,又或者是手術結束後他握住了自己的手,耐心地哄她:手術都結束了。
以及那句“我在這裏”。
從麻醉狀态蘇醒過來的時候,聽覺往往是最先恢複的。
宋皎月承認起先她只是想逗逗他,可是一來二去,她自己竟也分不清楚了。
“你先幫我問問嘛!”宋皎月拉着姜滿的手,“我是覺得他挺不錯的,要是這輩子不談一次,也挺遺憾。”
“好吧,我幫你問問。”姜滿說:“但是你現在住在他們病區,為什麽不自己問?”
“從昨天開始就一直沒瞧見他人影。”宋皎月說:“不知道他去哪兒了。”
姜滿想了想說:“可能在手術室,他們組的手術一直蠻多的。”
“那你們呢?”宋皎月好奇地問道:“我不太分得清,你們和運動醫學還有傳統的骨科到底有什麽區別?”
“其實都是骨科大類的,但是現在各個醫院都會把不同學科不斷細分,就是所謂的專科化。”姜滿解釋說:“運醫的床位周轉很快,他們做關節鏡手術,快的話一個小時一臺。像我們手外就沒有那麽快,有時候慢慢接血管神經,做半天到一天都是有的。”
“所以運醫比你們學科要賺錢?那脊柱呢?”宋皎月之前聽說過一個說法,說是能做手術的科室,比不能做手術的科室要稍微賺錢一些。
“其實現在都差不多了。”姜滿扳扳指頭算了一下自己這個月的錢,因為她也跟着上手術,然後她組裏的主刀老師都還不錯,會給她分錢。
這個分錢與否完全就是看主刀,有許多主刀是不會給參與手術的研究生分錢的。
“脊柱在很久之前還是蠻有錢的。”
“有多久之前?”
姜滿說:“差不多在鐘阿姨上學的時候吧,不過脊柱吃射線,其實不太好。”
姜滿只抽空坐了一會兒,又很快被師兄的電話叫回去。
她出門的時候在走廊上差點撞上一人,身材高大,相貌英俊,眉眼像初春的江水般冷冽。在還沒有看到他胸牌的時候,姜滿就在猜測他是不是餃子說的那位淩醫生。
果然,餃子的審美不容置疑。
就在姜滿以為他要推門進去的時候,這位淩醫生卻轉身向一個相反的方向走去,也不知道是來幹嘛的,還是一直站在那裏沒走。
淩霄只是想昨天在pacu發生的事情,聽說麻醉要蘇醒期間會反映出人心底深處另一面的東西。
昨天宋皎月拉着他的手流眼淚,她不說話的時候像另一個她,她非物理層面地咬緊了牙關,一個字也沒說,只是喃喃喊着爸爸媽媽。
他試圖聽清楚她在說什麽,于是彎下腰,但是除了那幾個音節以外,她确實什麽也沒說。她的心對外界嚴防死守,他不明白她在想什麽。
直到他聽見一句微不可聞的:
“小元宵,你不要走。”
自從母親去世後,沒有人再叫過他這個乳名。淩霄被拖拽着墜入了記憶的深淵。
“小元宵,我罩着你,所以你要聽我的話!”
“老大,你讓我當小弟,是因為你想要一個弟弟嗎?”
“你想得美!媽媽是我一個人的,你有你自己的媽媽,幹嘛和我搶!”
……
“小元宵,我讨厭你,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
記憶戛然而止。
淩霄撫着額頭,從值班室的床上坐起來,他走到洗手間,對着鏡子,用冷水沖了把臉。
鏡子裏是和小時候完全不同的兩張臉,至少沒有人會把現在的淩霄錯認成一個女孩子。他也不再需要別人保護,可是幼年的無能為力有時會讓他在午夜驚醒。
小元宵是天真且軟弱的,也許曾給餃子帶來了很多麻煩。
他并不确定,如果餃子還記得他,他在餃子的記憶裏是不是不招人喜歡。
還是說,“淩霄”的身份更值得讓人喜歡。
淩霄想,他最好不要再和她有接觸了,他害怕自己會違反道德底線,去破壞別人原有的感情。
就在淩霄打定主意這麽做的時候,宋皎月又憑空蹦到了他面前。
那會兒宋皎月已經出院有半個多月了,人已經能下地走路,只是需要拄着拐杖。
宋皎月送了個錦旗過來,在骨科門口把他逮住,笑盈盈地捧了一束花給他。
淩霄:“?”
宋皎月已經從姜滿那裏打聽到淩霄并沒有在談戀愛,又聽聞他有社恐屬性,大約不喜歡太活潑的女生。
宋皎月思考了一下:不就是當淑女嗎?她當就是了!
首先遭受迫害的是鐘成英和宋思禮,因為女兒變成了一個他們完全陌生的模樣。
當然他們現在還不知道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