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 13 章
宋皎月其人，是個急脾氣，這點随她親媽，做不了溫柔小意的人；她那張嘴也厲害，得了親爹九成九的功力，有時候就連宋思禮對上她的“歪理邪說”都啞口無言。
她正如同一團熱烈的火焰，在發出絢麗的光芒的同時，也會灼傷他人。
宋皎月不單單是為了淩霄，她自己忽然想做一個溫柔沉靜的人，就像幼菱姐那樣。
早晨吃飯的時候。
母親念叨她：“那天面試的結果怎麽樣了？你确定要去嗎？你顧叔叔給你介紹了份工作，你要不要去了解了解？”
倘若是平時，宋皎月就要開始炸毛了，她會說：“我又不是憑自己找不到工作！你幹嘛問來問去的！”
宋思禮停下筷子，先看了旁邊的老婆一眼，手從桌子底下伸過去，拉了一下她的衣角，那眼神的意思明顯是：随她去吧。
宋思禮是最怕她們在飯桌上吵起來的人，一邊是老婆，一邊是女兒，他拉哪邊的架都落不到好，最後說不定還會變成他宋思禮的單人“被聲讨”大會。
哪裏知道這次宋皎月先放下筷子，用紙巾抿了一下嘴唇，笑不露齒地說道：“我覺得應該沒問題，媽，你不用麻煩顧叔叔，我有我自己的想法，想用自己的腳去丈量一遍。”
鐘成英：“……”
宋皎月不疾不緩地說道：“媽，你再這樣問下去，我總覺得你在懷疑我的能力。我是你和爸爸的女兒，你應該相信我的。”
宋思禮直接一點，問：“你今天怎麽了？好好的，怎麽這麽說話？”
宋皎月也不惱：“我覺得之前我的脾氣太壞了，有時候語出傷人，決心從現在開始改一改。”
鐘成英和丈夫對視一眼，都感到一頭霧水。
今日的手術室聊的是育兒話題。
助手的女兒今年剛上小學，助手長籲短嘆：“現在養個孩子可真不容易，既賺不到幾個錢，也不能陪她……”
巡回護士坐在電腦旁邊，笑着朝他說道：“你這才哪到哪，以後上學小升初中考高考，有的你發愁！現在的小孩子啊，一個比一個有主意，沒有一個是聽大人的話的……”
鐘成英對此深以為然，她家的那個寶貝，從來就沒聽過她的話。
鐘成英只在房間看了一會兒，她現在輕易不上臺，基本上都交給她帶出來的學生去做。
她準備走的時候，想到宋思禮今天也來了這個院區，在手機上敲他：［房間號］
宋思禮回複：［OR11］即手術室11號間的意思。
她去的時候，宋思禮剛和旁邊的骨科主任聊完育兒聖經，骨科主任姓應，應主任嘆氣：“你家女兒還肯回來，我家兒子把我們往國內一扔，你說養他有什麽用？”
院內盛傳麻醉科主任和骨科主任不和，其中傳得最廣的，就是他倆小醫生時期在手術室打了一架。
從前麻醉科的地位不是很高，其實這也和科主任在醫院的話語權有關。
那會兒外科都有些脾氣，畢竟就連麻醉科主任都捧着外科主任，領導沒骨氣，也不怪下面的人腰板挺不直。
所以最過分的那段時間，時不時發生麻醉和外科幹起來的事情。
現在的骨科主任，當時的骨科主治說了一句：“麻醉有什麽技術含量，把阿姨培訓一下也能幹。”
宋思禮當即就怼上了：“行，那明天讓阿姨給你們上手術。”
那一架是打得真狠，宋思禮都把人給打骨折了，當然他不是故意的，怪那骨科主治骨質疏松。
但其實他們兩個現在的關系也還好，畢竟大家都是做了領導的人擡頭不見低頭見的。
應主任惋惜道：“要不然，我兒子和你女兒年齡相仿，我們兩家還能做親家！”
宋思禮嘴角的弧度消失了，心說你想得美。
應主任沒察覺出來，還在火上澆油：“不過我有個學生，長得一表人才，家境嘛也不錯……”
正談着，淩霄從外面洗過手進來，冷不丁被老師叫住：
“過來——”
應主任笑呵呵地對宋思禮說道：“你看看，覺得他怎麽樣？”
淩霄一頭霧水，卻不敢擅動。
宋思禮的視線輕飄飄地從這個年輕學生身上掠過，他不好當着這麽多人的面去下骨科主任的面子。
畢竟大家年紀都大了，要注意體面。
宋思禮岔開話題，說：“我們家不幹預孩子的私事，不主張包辦婚姻。”
他為了絕骨科主任這不靠譜的念頭，說：“而且我看她像是有喜歡的人，最近整個人變了性子，變得文靜起來了。”
淩霄知道宋思禮是宋皎月的父親，他聽完這話，心向窟窿裏墜去。
如果說一向玩世不恭的宋皎月可能用模糊兩可的話哄他玩，但是宋主任不會也沒必要這麽做。再說他也不知道自己認識宋皎月。
親爹的話總是有幾分可信度的。
老師和宋主任還在繼續聊着：“我上上次見你女兒，還是她過十歲生日，今年都二十七歲了。”
宋皎月小的時候分別跟過父母到醫院的值班室睡覺，心外科和麻醉科的值班室都躺過。
宋主任談起自己的女兒，眼裏有笑意：“也不知道她在搞什麽，最近她在找工作，我們為她找的，她又不願意要，她向來是個有主意的。”
後面的話，淩霄就沒怎麽聽了，兩位主任談的都是陳谷子舊芝麻的事情，離淩霄實在太遙遠，所謂吃瓜都吃不明白。
他的心情也不太好，大約是因為之前心裏還有幾分幻想，覺得宋皎月總是逗他，萬一她其實沒有男朋友……
每一次淩霄感到動搖的時候，都會有一件事讓他堅定遠離她的念頭。
當然，她又會在下一秒出現在他面前，擾亂他的心神。這次也不例外。
她今天穿了一件淡黃色的長裙，頭發披在兩肩，柔化了眉眼的豔麗。宋皎月拄着拐杖過來找他，說是給他來送錦旗。
淩霄面無表情地接過來，說謝謝她的錦旗，但自己等會兒還要跟着去查房，不能和她在這裏閑聊。
他的态度比之前要冷淡很多。
“淩醫生，你不打開來看看嗎？”宋皎月今天說話和和氣氣的，當然她并不适合這樣溫柔的表情。
淩霄渾身不自在，卻無法抵抗她說話的方式，只好依她的話展開來。
只見錦旗上幾個鮮紅的英文字母：Unbelievable！
淩霄：“……”國外留學回來的人，都這麽新潮嗎？
趁他發神的工夫，宋皎月不知從哪兒變出一小束花：“錦旗是送給科室的，花是宋皎月送給淩霄的。”
淩霄想張口說話，舌頭卻被她的眼神看到打結。
“謝謝。”淩霄猶豫了一下，決定禮貌且保持距離地收下。
他想他現在總可以走了吧。
誰知道宋皎月又叫住他：“淩醫生，你吃過飯沒有？”
淩霄心裏升起不祥的預感：“？”
宋皎月明明拄着拐杖，身手卻挺矯健，不知從哪兒翻出一個飯盒，塞到他手上。
“淩醫生——”她的打扮配合她的表情，讓她看上去脾氣很好的樣子。
“記得要按時吃飯哦。”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