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叫哥..

叫哥..

胥堯拂手将樂筝鳶的面具揭開,銀質的面具做工複雜,不像是一個小乞丐能擁有的,重量也不輕,少年的臉上被勒出了兩道印痕,而他的左耳一如白日所見戴着厚重的耳飾,似乎是某種特殊的印跡,“筝鳶,你是天生就如此,還是後天才結巴的?”

樂筝鳶不解地搖搖頭,“不、記得、了。”幼時沒人和他說話,以至于他長大後一開口便是這樣了,可他平日裏也沒人和胥堯一般聒噪,他還能應付過去。

他說得很慢,但眼睛一直注視着胥堯,如同從草原上才長成的幼狼,明明是極具攻擊性的,卻散着一股懵懂稚嫩的氣息。

撲面而來的青澀氣息,讓胥堯不自覺露出了笑意,他感覺自己就好像在馴養一匹野性的獸,但獸卻不知道自己有多可愛,“沒事,說,啊。”

胥堯取了面鏡子,将樂筝鳶引到燭火最為明亮的地方坐下。

“別怕,我就看看。”

這話說得卻讓樂筝鳶有點不放心,難道胥堯嫌棄他是個結巴嗎?

見樂筝鳶一臉別扭糾結的神情,胥堯将手中玉箸用茶水燙淨後,寬慰說:“其實口吃也有法子醫的,我只是瞧瞧你的嗯”胥堯思索了一會,“怎麽說,聲帶,是不是正常。”

樂筝鳶半懂半不懂,但還是乖乖朝胥堯張開了嘴,但樂筝鳶多少還是有些擔心的,胥堯很明顯能感覺到筝鳶的抗拒,手緊緊攥着那衣角,卻還要裝出一副我很冷酷的樣子。

筝鳶的四顆犬齒又尖又長,果真和野獸一般,但唇倒是軟的很,胥堯擦過的時候不自覺想到這一點,應該是很好親的才是。

借着燭火,胥堯用玉箸按下筝鳶因害怕而不安分的舌頭,“沒事,你可說說話。”

樂筝鳶不知道說什麽,他素來話就少,又因着自己說不靈清便又就更不愛說了。

“叫哥..不是。”胥堯見樂筝鳶一副少年模樣,想來是比自己的年紀小的,本意是想讓他叫哥哥來聽,但随即想到自己現在是胥瑤瑤,便立即改口,“咳,叫姐姐。”

“......”

“堯、堯。”

Advertisement

雖然不是自己教的,但好歹是肯說話了。

他們湊得很近,胥堯能夠感受到筝鳶的呼吸變得逐漸急促了起來,唇邊溢出因忘記吞咽而往外流的涎水,他能感覺筝鳶很緊張,但手上的動作并沒有變快,反而故意變慢了。

燭火柔和了胥堯的輪廓,讓他的眉眼變得更加溫柔,而眼角的黑痣似乎就像霍活了那樣,呈現出魅惑的深紅色。

胥堯仔細瞧了瞧,這小結巴本身并沒有什麽問題,一切都很正常,看來口吃是心理出了問題。胥堯将自己的手撤了出來。

可樂筝鳶的嘴阖上的更快,不慎就被咬了一口。

他‘呲’得輕叫了一聲,這小結巴果然是匹狼,連下嘴都那麽狠,果不其然,他拿出手指一瞧,上面真的滲出了點點鮮紅的血,也不知道這筝鳶是不是帶點瘋犬病...

“抱歉。”樂筝鳶重新戴上了面具,只露出一雙帶着歉意的眼神,低聲說道。

“無事。”胥堯的手指似乎還帶了點從筝鳶口中撤出來的濕漉感,他重新看向筝鳶的方向,“你本身并無疾,若是心病,還需要心藥醫。”

“你、原來、是想,看病?”樂筝鳶沒想胥堯的本意是想幫他治口疾,還以為是胥堯故意瞧不上自己,拿他尋樂子,“我、這樣,也、沒事。”

胥堯一笑,他本來并無這個想法,只是就方才的那一瞬間,月光下小結巴的眼睛過于明亮,讓他有些不知所措,晃神間,便把自己心中所想說了出來。

“那若是你有了喜歡的人,他不喜歡你是個小結巴該如何?”

胥堯還是不喜歡自己這般說話嗎?樂筝鳶心底一怔,卻是仔細想了想胥堯所言,若是胥堯不肯與自己在一起...那他只好,想個法子先把堯堯和自己鎖在一起後再做打算。

“好了,逗你的。你若是累了,便離開吧。”

“不累、我護你、周全,一定。”

行吧。

胥堯阖上窗子,卻是睡不着,這筝鳶究竟是屬于哪一方,如果他真的與胥厲為盟,那書中不可能一字未提;可他護着自己的模樣一點都不假,除非...他說謊了

但胥堯卻想不到,筝鳶有哪一點可以騙自己。他現在只是一個身無長物、豔名在外的嬌蠻公主,除了這張臉,還有這公主的身份外,并沒有哪裏吸引人的,可你要說筝鳶喜歡他——

可小結巴卻對他有意的挑逗異樣抗拒,實在是讓他有些想不明白。

..

樂筝鳶坐在屋檐上,縱觀整個皇城,方才胥堯對自己的觸碰,他還有些不知所措,他摘下面具,唇上似乎還附有胥堯的氣息。

圓月離他很近,他恍若手可觸月,胥堯剛才是說,他想治好自己的口吃嗎?

鷹嘴面具下,樂筝鳶露出了連自己都不知道的笑容,初冬的風在夜很冷,但樂筝鳶卻感覺不到,他只感覺自己心口泛起了久違的暖意。

風吹起他的衣袂下擺,半塊人首魚身的玉佩在月光下顯得格外通透。

天微亮,胥堯第一次自然醒,他摁了一下太陽穴,披上衣架上挂着的大氅,打開門,但是沒有見到熟悉的少年。

樂筝鳶離開了。

也是,畢竟夜已經過去了。

“嗯?公主,你今日怎麽起的那麽早,是有什麽事嗎?”春桃揉着惺忪的睡眼,才醒,對出現在院子裏的胥堯那是吃驚,往常胥堯都是不睡到他叫是斷然不會起來的,今天這是太陽打西邊出來了嗎?春桃不信邪的看了一眼才剛露出點頭的金光。

照樣還是從東方來的啊。

“做噩夢了。”胥堯揉了揉眼睛,眼底一片虛紅,“現下又有些乏了,過些時辰你再來喚我起來吧。”

“那春桃讓膳房給您熬完安神湯?”

胥堯點了點頭轉身回屋。

進屋後卻發現了一張紙條,剛才卻是沒有的,應該是趁他出門的時候放下的。

‘別擔心,晚上我會來的。’

胥堯拈過紙,放在燭火上燃盡了,呵,這小結巴字倒比他話說的圓潤。

入夜,胥堯開着窗子,也不知道那小結巴會不會如他所言而來,十六的晚風吹過他發髻上的金釵流蘇穗兒,紅豔的瑪瑙相互碰撞,發出悶悶的聲響。

今天是不來了嗎?

屋檐上如同鬼魅現身那樣,黑色的人影在碩大的月亮中,月光勾勒了他的身形,發尾才到肩膀,幹練而利索,和昨天一樣,銀色的鷹嘴面具非常醒目,讓胥堯一眼便注意到了。

“你來啦!”胥堯撐手靠在窗邊,彎眼笑着喊道,黑色的影子如一道煙,神出鬼沒地出現在她的背後。

“小、聲。會被、發現。”胥堯的嘴被一雙粗糙的手捂住。

他的身量比樂筝鳶高上一些,如此靠在筝鳶的懷裏腰反倒是有些疼,看來這胥瑤瑤平日裏疏于鍛煉啊。

“唔、唔。”

樂筝鳶松開了手,卻被胥堯故意咬了一口,好像是在報複他昨天不小心咬傷了胥堯。

“筝鳶。”胥堯倚着窗,垂眸望着筝鳶,詢問,“那你明日也會來嘛?”

“明日?”

“明日是父皇的生辰,這宮裏會熱鬧許多,怕是這守衛會更加嚴上幾分,你應該不好随意進出。”

果然樂筝鳶的眉頭浮現出思索的情緒,“來不了。”

胥堯嘆了一口氣,“哎,我還以為你很厲害的呢,原來還是只能偷偷摸摸的來。”

“明日,有事。”

“但你、很安全。”

他當然很安全,胥厲不會在這個時候動他,自己并不構成對于胥厲實質性的危險,但如果他現在死了,反倒是對胥厲不利。況且胥厲還等着把自己送到西周換取西周強盛的兵力呢。

“小結巴你真的會算命嗎?”

樂筝鳶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他指了指胥堯,“能算、你的。”

“那你前日對那富財主所說,又是何意,難道真的是哄騙他的嗎?”

“他壞。報應而已。”

樂筝鳶的聲音冷了下來,似乎是想起了不愉快的事情,只是将自己的面具調整好,一躍上屋檐。

看來這小結巴還是個招搖撞騙的慣犯。

明日的宮宴...胥堯下定決心,管他宋小侯是不是真的猴子,長得美還是醜,他一定要把自己嫁出這個深宮,遠離原着的命運。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