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春桃
春桃
趙呈沒想到會再見到春桃,小姑娘還帶了些糕點過來,除了大岚的的甜酥,甚至還有西周人常吃的油餅子,只是做法更為精巧。
“先生,我家小姐說了,受人恩惠必定是要還的,我不能平白無故地拿人東西,所以特地囑咐我說一定要還回來。”春桃絮絮叨叨的,将金絲楠木飯盒裏頭的點心一份一份地拿了出來,“不知道先生喜歡吃什麽,于是小姐命人都做了一份。”
其實趙呈不是很喜歡吃點心,他家在白屏縣,毗鄰西周,飲食上和西周人更為接近一些,于是他伸手摸了一塊油餅,就着濃茶吃了。
油餅做得不如西周那般粗犷,細膩一些,鹹甜交加,反而和大岚的口味有些接近。“春桃,我一人吃不完。”
旁邊的春桃咽了咽口水,雖然平日胥堯也會拉着她同吃,但礙于其他人的存在,春桃左右是放不開的,而且這次胥堯是将各類的點心都做了個遍,種類可是繁多,有些春桃是也沒見過的,“謝謝先生。”
趙呈瞧着春桃一副餮足的模樣,便問,“春桃,你可識得字嗎?”
“唔,一點點。”
“那這樣吧,以後你若是有空,便可來我這,我教你讀書。”
“嗯?”春桃擡起臉,嘴角還留着些殘渣,粉白的蓮花酥屑挂在唇角,“可,我只是一個婢女,讀那麽多書有什麽用?”
趙呈笑笑,“我曾經有個學生,也和你說過一般的話。他比你更加頑劣,十五六歲的時候是半個字都不認得的,未得初蒙,連自己的名字也不認得。”
“後來呢?”
“後來,”趙呈想了想,手扶住茶盞,“後來,他在我這讀了沒兩年書,又走了。不過走之前,倒是說覺得還是讀書更加快活些。”
春桃不解趙呈的意思,又追着問道,“那他現在人呢?”
“不知道。說遠了,只是誰說的,丫鬟婢女就不能做學問了,學問難道還分什麽三六九等,上下貴賤嘛?”趙呈的聲音猶如空谷回響,擲在春桃的心口。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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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先生,春桃想。”小姑娘擦幹淨臉上的殘渣,“只是春桃沒有束修可以給先生...”春桃露出了點為難的神色。
趙呈聽到這話,又想到了那人,十五六歲的少年一身是血,才從死人堆裏爬出來沒多久,一雙眼睛和小狼崽一樣,抓着他的腳踝,也是一般的問題。
他的回答和那時候一樣,“師者,只為傳道。”
春桃懵懵懂懂的點了點頭,但小姑娘知道,自己算是有了老師,而老師是如同父親一般的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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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來了,他吃了些什麽?”胥堯見春桃回來了,便将她喚到自己身邊,“怎麽手上髒兮兮的。”胥堯執起春桃的手,卻發現指甲縫中染了一些墨汁,“等會去洗幹淨了。”
春桃悶悶地哦了聲,“先生沒動上面的糕食,只吃了下頭的油餅子,吃得很慢。”
“昨天還叫人家老頭兒,今天就喊上先生了。”胥堯随口打趣了,卻看見春桃是紅了紅臉,“知道人家叫什麽了嗎?”
“先生名喚趙呈,原先是白屏縣人。似乎之前還有一個學生和先生住在一塊兒,但如今先生是一個人獨住的。”春桃一五一十将自己知道的信息全盤托出。
而胥堯在聽到春桃的回話後,握着筷子的手不自覺就用上了死勁。
趙呈...趙呈,“你說,他叫趙呈。”胥堯又問了一遍。
“是的。”春桃不甚明白為何公主竟然如此震驚,語氣更是肯定。
趙呈,乃是名士啊,居然就讓春桃這個小丫頭遇上了。胥厲繼位後不久,就派暗門不停尋找趙呈,三顧才請得趙呈出山為相,只是趙呈對于為官很是不屑,沒幾年便告退回鄉做他的教書先生去了。
自己原本只是懷疑春桃口中的那人應當來自西周,沒想到居然是趙呈。
“那他那個學生現在在何處?”趙呈的學生應該該是卧龍鳳雛,不能錯過,“他可有提及?”
春桃将趙呈的原話原封不動的轉達,只是把先生要收自己為弟子這件事瞞了下來,
“哎呀公主,眼下你的婚事才是最要緊的,你瞧瞧,這幾夜你日日睡得那麽晚,臉色都不好了。”春桃心裏藏着事,說話也帶着些急切。
胥堯一看便知道這小姑娘是有事瞞着自己,笑道,“好。”
待到宮人都散去了,只有夜莺在婉轉鳴啼、雲慵懶遮月後,胥堯重新點了燭火,擡筆寫了封信,讓信鴿送去。
信鴿飛離宮中沒多久,圓月下長弓一箭便射死了那可憐的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