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 對酒
對酒
先皇仙逝,滿城素缟,齋食一月;新帝繼位,大赦天下,除了十惡不赦之徒,皆放;前太子胥謙囿于冷宮郁郁寡歡,落了個瘋病,生母王氏以一尺白绫上吊自缢。
戍邊之地卻是連連遭受北方游牧蠻族的夜襲,趁大岚交替至極,局勢未穩,連連挑釁,勢想借機奪回百年前被納入大岚的邊塞城池。
胥厲上位後,肅清了一些吃了官糧、卻做着米蟲的官員,導致朝堂之上,能人甚少,如今靠得住卻是寥寥無幾。
但這現下也并非胥堯所擔心的事情。反正胥厲是主角,有金手指,左右輪不到他去擔心。
他如今只要演好那病秧子公主就行。
現在這個安平大道的人都在傳,樂瑤公主自先帝殁後,就有些神志不清,記憶混亂,時常記不住事,所以才一直待着公主府內閉門不出。
“你說,這誰還會娶公主啊,原本那麽張揚跋扈的那麽一個人,現在卻落了一個這樣的下場。”
“你可少說幾句,你瞧瞧冷宮中那位,還有去南疆的二殿下...陛下對小公主還算仁至義盡了...”
“話雖如此,哎...總歸是天妒紅顏。”
最熱鬧的長林街,一名身形颀長的男子腳步卻是慢了下來,險些撞上叫賣橘子的路人。胥堯聽着閑言碎語,心想,明明才是二月天怎麽就這麽燥熱呢,這周遭的人言全數落在了他的耳裏,不過他聽着卻是有些好笑,若是叫春桃那小家夥聽了去恐怕又得給他說教上許久。
胥堯如今有些後悔,到底該不該讓春桃去接近趙呈,眼下不困在深宮當中,春桃更是天天去城郊的小院找趙呈,文學造詣倒是有些趕超他這個主子了。
碧空如洗,天邊百鳥飛過,在空中留在三道殘影,和綿綿的雲朵交纏在一起。
胥堯腳步停在了安平街上的西周使節府,這西周使節從胥厲繼位之前就來了,按道理來說前朝皇帝仙逝,意思意思來一會就行了,但這西周使節卻是來了一月有餘,并且連帶着阿羯淵也一直留在都城內。
總覺得很是奇怪。
那阿羯淵...來大岚如果是為了求娶胥瑤瑤,可如今三年喪期未滿,按照禮節,胥瑤瑤是無法出嫁的。胥堯實在是不知道,堂堂西周五皇子滞留在大岚都城,該不會只是為了大搖大擺地顯示他的俊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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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江樓上,葉長青擺了一桌酒席,獨自酌着,有些郁悶。
“葉樓主喝什麽悶酒。”胥堯徑直上樓,坐在了葉長青的身邊,給自己也倒了一杯酒。
葉長青朝胥堯這裏看了一眼,“聽說,小公主不勝酒力,一杯就倒,今日怎麽還喝上了?”半是疑問半是醉意。
苦辣的酒液下肚,胥堯臉上已經浮現出了點點的醉意,“是啊,不勝酒力,又不是不會喝。”說着,胥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酒。
葉長青奪下胥堯手中的酒壺,“喂,給我留一點,不能喝就別喝,免得像上次一樣吐我一身。”
“別信口雌黃啊...”胥堯腦袋暈暈的,已然是上了頭。
“小公主,若是你三哥知道你這是在裝瘋賣傻故意做給他看的,是不是下一秒就會把你送到阿羯淵的床上?”葉長青口無遮攔。
胥堯起身,搖搖晃晃步态不穩,緩緩湊近了葉長青,俯身在葉長青耳邊道:“這不是...全靠葉樓主兜着嘛,呵呵呵...”胥堯半個身子跌在葉長青的懷裏,“多虧了長青你啊,不然我怎麽能安然在這喝酒呢?”
正說着,胥堯卻感覺背後如芒如刺。
半分酒意頓時就醒了,他朝樓下看去,卻是看見了阿羯淵。
阿羯淵駐足在臨江樓下,身邊的随從還是往常那一個,銀冠束發,臉上的面具換了一個半面的,露出下半張臉,衣領微微敞開,胥堯愣在原地,世界上會有一模一樣的紋身嗎?
樂筝鳶從未說過他紋身的來歷,胥堯也沒問過,可那麽殘忍的斷痕不應該出現在西周五皇子的身上。
“你去哪裏?”葉長青遏制住胥堯下樓的舉動,“你還真得是喝醉了。”
葉長青将胥堯拉回自己的身側,這讓胥堯頓時醒悟了過來,他在做什麽,若是阿羯淵發現了自己的身份,怕是會招致殺身之禍。
“我瞧你啊,雖然看着文靜瘦弱,待旁人是好,對自己卻是很狠。”葉長青又灌了一壺酒進去,顧盼生姿的一張臉上全然是看淡人世的神情,“我也不懂了,白狩在你手中,你居然一點別的想法都沒有嗎?”
葉長青瞥向胥堯,頭偏到胥堯臉龐,幾乎就要貼上來了。
末了,他直勾勾地盯着胥堯的眼睛,想要從中看出旁的影子,“嗤,真是的,裝的真像。差點被你騙了。”
突然間,樓下起了争執聲,好像是阿羯淵和街邊的商販吵了起來。
聲音大得讓胥堯想要忽略都不可能。
“怎麽了,有錢了不起嗎?怎麽随便砸了別人的攤子,我今天還不讓你賠錢了,就給老子說聲對不起就行。”
胥堯倚在欄杆上,旌旗正好遮住了阿羯淵的那處。
那随從似乎想要用錢了事,但沒想到那攤販還偏生就不想用錢了事,只是想要阿羯淵他們說聲抱歉,但阿羯淵卻執拗地不肯說,也是好歹是西周的五皇子,可能随性管了沒想到還會有當衆道歉的一天存在。
只是阿羯淵不像是随便發脾氣的人,相反,他是那種悶聲幹大事的類型,也不知道今天犯得什麽邪門,竟然直接在都城出手掀了別人的攤子。
争執了半晌,周圍聚集的群衆越來越多,況且這理也不在阿羯淵這一方,護短的大岚人自然是偏向那攤販,指指點點的聲音充斥在樓下,哪怕阿羯淵不懂大岚的語言,恐怕也可以從人們的臉上看出些端倪。
跟在一邊的随從似乎還想說些什麽,但被阿羯淵阻止了。
“抱歉,是我沖動了。”
在聽到這個聲音的一剎那,胥堯的心頓時揪在一塊,這聲音...似曾相識,不對,一定是他認識的那個人!
記憶中的少年聲音清澈,總是不遺餘力地因為一點小事和他說着對不起,就是這個語調,胥堯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小公主,怎麽了,看你如此失神?”
胥堯猛地回頭,“樓主,你可見過兩個人,聲音相似,身體特征也很像的?”
葉長青思索了一會,道,“普天之下,也并非沒有,只是遇上的幾率實在是太小了,就像在大海裏頭撈針那樣。”
“你說,西周五皇子會不會有一個孿生兄弟?”
葉長青哈哈大笑,而後卻說,“小公主,其實倒也不是沒有這個可能,據說阿羯淵并非西周正統,乃是西周帝在阿羯淵十六歲的時候才認回來的。誰也說不好他之前出身在那裏,有關的人都被西周帝處理地幹幹淨淨。”
“連葉樓主也有不知道的事情嘛?”胥堯眉目一轉,卻是反過來說,“還以為樓主是知道這世間秘密最多的人啦。”
葉長青有些愠怒,“你少激将法我,白狩的勢力還沒有到大岚以外的地方,又怎麽能夠知曉呢。不過有一件事情倒是很有意思,據說,阿羯淵的生母其實是大岚人,出身在南疆,你是不是看見過他的眼睛,既不是純粹的黑色,也不是西周人的琉璃眸子,正是因為這個原因。”
“不愧是葉樓主。”胥堯笑盈盈地奉承到,極大地滿足了葉長青的虛榮心,眼瞧着葉長青的鼻子都要翹到天上去了,胥堯及時地制止住了他,“那道理來說,五皇子之前應當是在大岚生活過的才是,那他。”
胥堯像是想到了什麽。
阿羯淵的生母如若是大岚人的話,他最熟悉的語言應當是大岚話才是,于阿羯淵而言,西周話才是最陌生的語言,那日在街頭...為什麽阿羯淵要裝作不會大岚話的樣子?
是故意做給他看的嗎?
而且自己摔倒之時...他脫口而出不禁思考的話也正是大岚的官話。
這無一不印證着一件事——
阿羯淵絕對在大岚生活過一段時間。
一時間,胥堯內心湧起一個非常強烈,但是對于他來說是絕對不可能的猜測,不可能,這世間有那麽多的巧合,只有這一個是決計不可能的。
“你要說什麽?他應該,應該什麽?”葉長青皺着眉頭,有些不明白為什麽胥堯突然變得那麽激動,就像是一個溺水沉在湖中的人,終于被船夫救起,結果那船上的人再多一個就要沉下去,希望、失望在胥堯的嚴重來回的交織,讓葉長青着實有些猜不透摸不透。
“對了,你讓我找的人有消息了。”
葉長青将下屬調查來的結果交給胥堯,然後道,“看完記得燒了,白狩的存在不能讓組織之外的人知道。”
胥堯失神地接過那張紙,收進自己的袖中,他腦內的念頭實在是太強烈了,他一定要見到阿羯淵的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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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我都以為這是個小甜文了(bushi,這就是個甜文)
接下來的話,大概就是,誤會,誤會。
小結巴其實是吃醋了,結果不小心沒看路,砸了別人攤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