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悔婚

悔婚

郦國與契國都有一條稀奇的規矩,那就是男子與男子可婚。

而郦國一衆皇子之中,出了一個從小俊到大的五皇子,名為莊弦琰。

有一天他的丫鬟在書架上發現一本沒見過的書。

“識..破..男..人..的..詭計?!”

莊弦琰拿着書,尾音在驚訝中不自覺上揚。

丫鬟清明臉上的驚訝更甚,

“五皇子何時能看懂書了?”

莊弦琰嘴角撇一撇,手指往封面上戳,

“這有什麽難的?上面不就是板板正正的字嗎!”

“該死,你在怪我不念書是不是!”

清明紅着臉解釋,兩人鬧來鬧去,最後把這天在宮裏遇見的人問了個遍,最後才知道:

這本書上的字,确實只有莊弦琰看得懂。

夜裏莊弦琰坐在樹下,晃着腿,手裏攥着書。

他愁啊。

從小到大被寵着,沒見過什麽解決不了的事,這本書卻把他搞懵了。

十六歲的少年撐着下巴,嘴巴快要撅到天上去。

就在這時,一聲驚響穿破天際,

“琰兒————!”

少年站起身,下意識把書藏進袖管,無辜的眼睛看着他母妃邁着失措的步伐沖過來,

“契國退婚了!!!”

莊弦琰愣一下,獨屬于少年的遲疑在他眼眶裏打轉,好一會兒化作一聲比他母妃更可怕的驚叫,

“什麽?!!!”

要知道,他從六歲起就是有婚配的人了。

因為樣貌驚豔,實力不強的郦國一早就把他當成攀附他國的手段,拼盡全力才和契國太子定了親。

嗯,太子妃那種地位是不可能的,勉強得了個側妃的名分。

男子作側妃,稱作側檀。

“說好了年至十六成婚,到了十六說不要就不要了?該死!”

莊弦琰急得跳腳,憤怒毫不掩飾寫在臉上,

“契國以為他們是誰!”

這話說完以後,整間院子都沉默了,包括他的母妃。

因為郦國在契國面前确實沒什麽底氣。

莊弦琰還在氣頭上,大袖一甩,裏面的書好巧不巧掉了出來。

夜風一吹,書頁翻飛。

少年定睛,看見一行大字,

“男人越讓你做什麽,你越不能做什麽。”

莊弦琰眼睛一瞪,心裏一顆石頭借着憤怒砸中後腦勺,他撿起書拍掉上面的灰。

對,契國太子越想退掉這門親事,他越不能讓他退掉!

“母妃,不能退,一紙契約在此,怎能讓他們肆意妄為!”

笙妃被他的堅定語氣吓到了,猶猶豫豫伸手抓住少年有些瘦削的肩,

“那..那該如何是好?”

莊弦琰攥着書雙手抱胸,眼裏迸出幾顆火星,

“我聽父皇說,那年定親之時求北國作了證婚國,我們找大夏皇帝要說法去!”

笙妃聽了這話大喜,猛拍他的肩,

“好好好,這法子好!我這就去與你父皇說,派個使者去大夏!”

莊弦琰胳膊一橫,一臉正義凜然,

“不!我要親自去!”

“我倒要看看那契國到底什麽德行,膽敢翻臉無情!”

送走笙妃以後,少年又在樹下坐好,這一次翻書的動作卻小心起來。

他看着那行字,又翻回去看看封面,突然揚起嘴角,覺得這書來得真是時候。

天下只有他一人看得懂,那天下不也只有他一人能識破男人的詭計?

寶書在此,契國太子,等着瞧!

———————

沒什麽主見的郦國皇帝聽到兒子的話大喜,即刻差人準備大夏之行。

郦國是個小國,派使者去可能随便就被打發走了,可換成皇子去,事情成不成不好說,但是肯定能見到大夏皇帝。

去往大夏的隊列很快出城。

五皇子坐的馬車夾在隊伍中間,搖搖晃晃。

莊弦琰還在打盹兒,窗簾突然給人一掀,原來是随行的康有寧。

“還睡呢?”康有寧調笑一句,

“我可聽說契國那邊也出動了啊。”

“誰先到大夏誰占理兒,不用我提醒您吧?”

莊弦琰聽了這話雙腿一蹬,不是很高大的身子瞬時探出窗外,把旁邊的康有寧都吓了一跳。

只見他用不算洪亮的聲音朝隊伍盡頭送出一句,

“所有人聽令!給我撒丫子跑!!!”

前面的士兵紛紛回頭,見漂亮皇子懸着半個身子搖搖欲墜卻面露兇光,紛紛加快步伐不敢怠慢。

康有寧盯着小皇子烏黑的發梢,努力憋住笑,一只手悄悄伸到他的胸腔下護着,嘴上卻不忘調侃,

“你這副模樣吊在馬車上,誰敢撒丫子跑。”

莊弦琰側過頭對上他的眼,康有寧的視線閃躲一下,小皇子卻不覺,抓着他問,

“你是讓我下車?”

康有寧大笑一聲,清清嗓子,朝他伸一只手,

“小人哪敢啊。”

“走,帶你騎馬。”

莊弦琰撇嘴念叨了一句“也不是不行”便抓住康有寧的手,任由他把自己扯到了馬背上。

馬載着兩個少年一下子奔到了隊伍最前面。

秋風吹起鬓角的發,本是一副逍遙場景。

直到莊弦琰袖管裏的書忘形地飛了出去。

“啊!!我的書!”

莊弦琰慌了神,好像丢了什麽天大的寶貝,整個人恨不得和書一起飛走。

康有寧按着他的肩膀扶穩,還不曉得事情的嚴重性,睜着炯炯有神的大眼睛問,

“不就一本書?沒了就沒…”

“啪”一聲,莊弦琰的手打在了他的肩膀上,專屬于小皇子的風暴脾氣也登上臺面。

“該死!給我回去撿!”

“撿不回來,你的命也不用要了!!!”

康有寧愣一下,眼眶裏霎時轉起幾分倔強的委屈來。

他一個镖旗大将軍的兒子,搞丢一本書就得死了?

兩個人大眼瞪小眼了一陣,康有寧見這小皇子沒有半分松口的意思,只好将人送回馬車上,自己灰溜溜回去找書了。

只是沒想到,這本書跟自己有腿似的,藏得可深。

再跟上大部隊的時候,馬車停在林子中間,小皇子被一些士兵護着,對面是一撥素未謀面的人,還有另一輛撞在樹上支離破碎的馬車。

不妙。

契國那幫狗東西來找麻煩了?

———————

對面為首那人一身價值不菲的黑色錦衣,淡定站在一衆小厮跟前,沒有絲毫畏懼模樣,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莊弦琰眼一撇,見康有寧來了,立刻壯了膽,昂起下巴大聲道,

“怎麽?這等陰險招數都使出來了?”

“以為我車毀人亡就沒人知道你們做的醜事了?”

對面男人嘴角抽了一下,似乎不太理解這些話,但不打算花時間辯解。

這模樣在莊弦琰眼裏就是嚣張至極,不可饒恕!

他撥開身前擋着的士兵,伸出一根雪白的手指對着那男人的臉,目光從男人的頭頂尖利着往下滑。

頂端的挑釁,從嘴裏冒出來的字也顆顆分明,

“你嘛,長得是俊,所以沒日沒夜和那些貌美公子周旋….”

聽到這裏,對面男人的臉刷一下綠了。

莊弦琰卻只當他那表情是被自己戳穿無地自容,于是說得越發起勁,

“竟忘了還有人在盼星星盼月亮等着和你成婚!”

“你這沒良心的狗東西!看我不在大夏皇帝跟前把你皮剝了!”

莊弦琰越說越激動,獨屬于少年的稚氣在他白皙的臉上發光。

林子寂靜無聲,就他一人氣到頭頂冒煙,連康有寧都不敢勸。

直到對面那男人用有些顫抖的低沉聲音打破僵局,

“你口裏說的要與我成婚之人,不會就是你吧。”

突然,空氣中傳來一道突兀的笑聲,是那男人身邊站着的小厮。

小厮很快收斂聲音,可莊弦琰哪能忍下這種氣,又往前幾步,恨不得直接沖到人家跟前似的,

“怎麽?!”

“是我身份配不上你,還是樣貌配不上你?!”

“普天之下你能找出幾個比我還俊的?!”

莊弦琰吼幾句,臉頰泛起一圈憤怒的紅暈,配上那股子認真的勁兒,還真有幾分可愛。

這下,對面的小厮全忍不住了,哄笑起來。

而為首那男人卻沒有笑,只是臉更綠了。

“你們笑什麽笑!笑什麽笑!!!”

莊弦琰急了,拍着大腿又要往前,被康有寧死死拖住。

對面那男人深吸一口氣,擡手示意小厮們安靜,聲音還是帶着微弱的顫抖,看得出他在極力平靜心緒,

“這位公子,我雖不知你是何身份,但我袁意平着實不好男色。”

“今日馬受驚,馬車沖撞公子是我袁某不對,錢財賠禮自會送至公子府上,公子大可不必…”

說到這裏,他頓了頓,

“以身相許。”

莊弦琰愣一下,側過頭對康有寧說,

“我怎麽聽說契國太子叫甘如樂?”

康有寧尴尬揚起嘴角,

“所以他不是契國太子呗。”

莊弦琰倒吸一口氣,剛想說什麽,那男人已經動作幹脆跨上了馬,“籲”一聲消失在眼前。

康有寧拍拍莊弦琰的肩,盯着那邊的小厮收拾殘局,

“沒事,這輩子都不會再見,認錯人就認錯吧。”

“我們還要趕路。”

他說着,從袖管裏掏出那本書,用書頁戳戳莊弦琰的臉,

“諾,你的書。”

莊弦琰接過書,聳聳肩,擡腳蹬上馬車,

“算了,就當沒見過這人。”

他卻不知道,那邊的袁意平卻不打算當作沒發生過。

他回到府裏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解開脖頸的紐扣大口呼吸,聽到福至跟進門的時候甩出一句,

“給我查!”

“他不是說要來大夏?我定讓他在這寸步難行!”

福至想起那陌生公子說的嚣張話,嘴角又忍不住上揚,卻不敢笑,只得應聲接下這活兒退了出去。

其他事情他不知道,但他知道那公子惹急了自家小心眼的爺,在大夏一定沒有好果子吃。

唉,不管他是誰,都只能自求多福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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