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偷書

偷書

“我的…”

莊弦琰懸着手,張着嘴,還沒說完就被打斷。

“五皇子見諒,此書待皇子出了祁承殿,再找在下取便是。”

袁意平說完,當着莊弦琰的面把他的寶書塞進了袖管。

這裏是大夏的地界,莊弦琰有苦沒處訴,只好把氣憋在肚子裏。

士兵退開,袁意平手一揮,守門的士兵就開了門。

“宣,契國太子,郦國五皇子觐見———”

那公公開口。

莊弦琰邁步,肩膀輕輕擦過袁意平的肩膀,鼻尖無意飄進來一縷清香。

是他母妃最愛的蘇合香。

跨過門檻,門在身後重重地合上。

“參見皇上。”

莊弦琰和甘如樂齊聲行禮,兩個少年一個溫文儒雅,一個稚氣未脫卻氣質不凡。

座上的大夏皇帝已是中年,身上的威嚴非旁人比得。

“你們兩國之事朕已有耳聞。此事涉及你二國邦交,契國太子,可有必須退婚的理由?”

大夏皇帝的視線落在甘如樂臉上。

“回皇上,”甘如樂恭敬地垂下眼神,“此事是我國思慮不周,一時聽信小人讒言,方才草率決定。”

讒言?什麽讒言?

莊弦琰強忍着才沒有側過頭。

“如皇上所言,此事涉及兩國邦交,如今讒言已破,父皇特意讓在下來此同郦國賠個不是,”

甘如樂說着,側過身來,彎腰對着莊弦琰,

“五皇子,此前多有得罪,我國自當奉上厚禮。”

莊弦琰剛張開嘴巴,甘如樂就繼續說道,

“婚,也是退不得的。”

什麽?這就解決了?

自己準備的一萬字長文用不上了?

莊弦琰愣一下,傻傻站在原地不知道接什麽話好。

大夏皇帝看到這副場景,臉上竟浮現一絲笑意,

“郦國五皇子,契國之言,你國可滿意?”

莊弦琰渾身顫一下,立刻轉身道,

“回皇上,樂意之至。”

“好。”大夏皇帝輕拍一下椅側,“你二人既遠道而來,年歲也到了成婚之時,便選個良辰吉日在我大夏成婚。”

“我大夏作了證婚國,不如成人之美。”

莊弦琰在心裏猛吸一口氣,心髒一上一下的,差點直接甩出胸腔。

來之前還以為這婚結不成,這下直接在大夏成婚!

他暗暗瞟旁邊的甘如樂一眼。

雖然不知道契國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但是這厮看起來竟然十分開心,直接跪下,

“謝皇上隆恩,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莊弦琰人傻了,卻沒有別的法子,只能跟着甘如樂一起行禮,話回得有氣無力,帶着一種超脫世俗的虛浮。

後面的東西他都沒聽清,大概就是大夏皇帝安排了一個什麽什麽人替他們挑選日子,籌備婚禮,再派些使者去他們二國報喜。

總而言之,等他再回郦國的時候,想來已是甘如樂那狗東西的側檀了。

怎麽突然有點難過呢。

祁承殿的門重新打開,莊弦琰跨過門檻,看見康有寧的時候,神思才一下子被拉回現實。

目光左右飄忽兩下,他想起一件萬分重要的事:

袁意平呢?他的書呢?!

甘如樂跟着走出來,康有寧也湊過來,莊弦琰卻一個沒理,直奔那位公公,

“公公可知道那位袁大人去哪了?”

公公眼睛一眯,笑道,

“袁公兒陪太子殿下念書去了。”

莊弦琰的天這下真的塌了。

那他的書怎麽辦?!!

———————

“那個該死的袁意平!!!偷我的書!”

莊弦琰跨進房間,一屁股坐在床上,死死瞪着康有寧,

“你去!給我查!!查他是誰!住哪!”

康有寧無奈地把劍卸下來放在桌上,随便拉一把椅子坐下,

“您這是準備做什麽啊?”

“還能做什麽!上門找他要書啊!”莊弦琰恨的牙癢癢。

康有寧嘆口氣,斟杯茶遞給他,

“那人能在宮裏自如活動,大夏皇帝身邊的公公還叫他“袁公兒”…”

“這種稱呼,不是極親近就是極谄媚,你覺得他像是好惹的?”

“上次對他說了那種話,他不公報私仇已經不錯了。”

莊弦琰推開他懸着的胳膊,和他的茶。

康有寧憋着笑把茶杯放回桌上,用一只手撐着下巴,

“況且,不就一本書嗎…搞得好像咱們郦國連一本書都沒有似的…”

這可就是往莊弦琰腦門上澆油了。

只見這小皇子一蹦而起,還不忘抓起枕頭往桌上那人臉上砸,

“你懂什麽!啊!!!”

“讓你去你就去查!!廢話該死的那麽多!”

枕頭落在桌上,茶水跟着灑了一地。

康有寧愣在原地,手指頭都不敢動。

床上的小皇子卻沒打算放過他,跳下去揪起他的衣領,

“找不回這本書,你就不用活了!!!”

康有寧盯着他氣到通紅的臉頰,喉結動一下,移開目光。

都這樣說了,還能怎麽辦麽。

查呗。

不查還好,這一查可不得了。

袁意平是當今大夏左丞相嫡子,又是太子伴讀,和太子一起長大。

大夏皇帝說來也奇怪,這麽多年只得了太子一個子嗣,那袁意平在大夏的地位就和半個皇子差不多了。

“那又怎樣?”莊弦琰盤腿坐在躺椅上,抓起一顆葡萄送到口中,臉上沒有半點懼色,

“他拿了我的書,就是他不對他理虧!”

“走!”他把腿放下,拍拍手指上沾的水,“我們去袁府要個說法!”

康有寧不可置信地昂起下巴,

“真,真去啊?”

話音剛落,人已經跨過門檻出去了。

袁府有多氣派,就不用多說了,反正兩人往那門口一站,就和兩粒花生米似的。

福至出來迎接,臉上一個奇怪的笑,好像早知道會再見到這漂亮小皇子一樣。

“拜見小皇子,貴客到此,恕我家爺不在,多多包涵。”

福至彎腰,作一個迎接的手勢,

“小皇子可介意進來喝口茶歇歇?”

莊弦琰深吸一口氣,沒什麽好臉色,

“你家爺拿了別人的東西還到處跑呢?去哪了?”

福至恭謙地點點頭,

“陪太子殿下打鳥去了。”

莊弦琰撇嘴,眼神飄忽兩下,像個沒長大的心虛小孩兒,

“那你…你可見過你家爺拿着一本書?”

福至挑眉,突然側過頭看向旁邊的火盆,

“這不巧了,我家爺房裏的香昨兒點不着,給了我一本書作引子…”

“那上面不知道畫了什麽圖案,總歸叫人看不明白,想來也沒什麽用處…”

莊弦琰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火盆裏躺着一本焦黑的書。

眼一黑,他覺得自己要撅過去了。

———————

康有寧看情況不對,趕忙上去拽住莊弦琰的手臂,小皇子才穩住。

而後這皇子伸出一根手指顫顫巍巍,指着這袁府小厮,

“你們好…好大的膽子…”

“相府是吧,相府就能随便燒書了!!”

福至裝模作樣把眼睛瞪圓,還眨巴兩下,

“小皇子這說的什麽話。”

“昨兒燒的書是我們小少爺的,他用毛筆亂塗書就廢了,小少爺都說燒了就燒了,您怎麽替他報不平呢。”

莊弦琰合理懷疑,這袁府一個兩個,全是故意耍他的。

他站穩身子,強作鎮定,

“好。”

“那你們家那位爺何時回來?”

福至笑笑,“我家爺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而且回來一身泥的,也不便見客。”

“小皇子不妨明日再來?”

莊弦琰誇張地點點頭,大笑一聲,旁邊樹枝上的喜鵲都吓飛了,

“好啊!好啊!你可得和他說我明兒來!”

那袁家小厮連聲應下,看着那漂亮小皇子怒氣沖沖離開的步伐,臉上揚起一個頗有深意的笑容。

第二天莊弦琰沒好好吃飯就來了。

“小皇子,我家爺陪太子逗蛐蛐去了,您明兒再來?”

第三天莊弦琰頂着兩個黑眼圈來了。

“小皇子,我家爺陪太子游湖去了,您明兒再來?”

第四天,莊弦琰看起來只剩一口氣了,怒氣。

“小皇子….”

“閉嘴!你直接告訴我明兒太子去哪!”

莊弦琰看起來可以直接上戰場,一人橫掃敵軍。

福至悻悻搓手,作出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

“小皇子…您這不是強人所難嘛。”

“這太子的行程,哪是咱們下人能知道的…”

莊弦琰往相府門框上一錘,

“你可別逼我半夜翻你們相府的牆!”

“我告訴你,我可真做得出來!”

少年的聲音穿破虛掩的大門,他不知道的是,門後院子的茶座上,他要找的那位爺正翹着二郎腿,一臉得意。

福至覺得有點難辦了,猶豫一下方才說,

“小皇子,不如等下次進宮,說不定能遇到太子殿下…”

“我要找的是太子嗎!我要找的是你們那位高高在上的爺!”

莊弦琰憤怒地轉身,走幾步又轉回來,指着福至道,

“你叫你家爺等着!拿不回書我就不姓莊!”

袁意平放下手中的茶杯,捏着杯壁轉兩下,一臉自如。

等福至合上門進來,他才掏出袖管裏的書遞出去,吩咐一句,

“差人送至太子寝殿放着,書不可有半分閃失,否則經手之人殺無赦。”

福至一臉苦相,接過書捧在懷裏,

“爺啊——都折騰這麽多天了,這不就一本書…您還給他不行嗎?”

“他還要留在大夏成婚的,可不只待一時半會兒,您何必同他置氣呢。”

袁意平斜他一眼,

“我這是同他置氣嗎。”

福至趕忙否認,“呸呸呸,我家爺能和那些心胸狹窄之人相提并論嗎?”

袁意平微微揚起下巴,孩子氣的得意停在臉上,

“這皇子生起氣來,當真有幾分樂子。”

“趁他還在大夏,不得好好欣賞一番。”

福至在心裏腹诽:

您記仇就記仇吧,別找理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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