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7章

第六十七章

路唸柚覺得盛策是故意的,故意把他所有的觸碰都放緩延長,又故意讓感覺變得強烈。

她在情事上是小白,很多時候不知道要怎麽反應。下意識想抓他的衣服,但他的襯衫還在她左手邊的沙發上放着。他不斷碾磨出她的心慌。

盛策每次接吻都要很長時間,路唸柚想結束了,她身體往後想提醒他,盛策的手臂卻一開始就像是雕塑一樣,即便沒有對抗的過程,她也沒能往後。

“…盛策”,她得空喘氣時叫他的名字。

盛策抵着她問:“不想了?”

路唸柚:“嗯。”

盛策沒勉強,松開她抱了會兒。

盛策手臂不方便套衣服,這晚他直接睡在了會所。關于他受傷的消息又在熱搜傷鬧了一陣,徹底沖刷了他前端時間的花色緋聞,幾乎已經停止對他個人宣傳的工作室不得不又出來回應,說盛策沒有大礙,傷口處理後已經恢複正常生活工作。

其實傷口還是疼的,但是這點疼對于一個成年人來說不值得拿出來說。只是他不在意是一回事,但是鬧上了熱搜,連花邊新聞都會詢問他的楊青錫卻沒有打電話來問他傷的怎麽樣,還是有點意外。

傅巒已經出差了,站在傅巒大學校園裏給盛策打電話,問他:“青錫哪個班?他手機沒人接。”

盛策傷了手臂索性一整天都在會所辦公:“大一六班,直接去宿舍吧。”

傅巒“嗯”了一聲,人既然已經到這兒了,他問:“為什麽讓我來看他,他被人欺負了?”

盛策:“不是。”

“那是有話讓我轉達?還是你根本不想讓他知道是你讓我來看他的”,傅巒問。

“沒必要瞞着”,盛策:“如果非要聊點什麽,幫我問他寒假想去哪裏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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窗外的落葉積了滿地,長椅和草坪上都是,冬天确實快來了。

“電話就能問的事情非要我跑着一趟”,傅巒知道這其中肯定有別的事,但他已經走到宿舍門口沒時間問了,根據自己的猜測說道:“我要是看出來他被欺負了,不用你,賬我直接就替他算了。”

盛策:“行。”

暫時挂斷和傅巒的電話,盛策依舊站在窗邊沒去工作,他沒有告訴傅巒原因是因為他心裏的猜測對楊青錫并不友好,他自己希望那念頭是荒唐胡扯,所以說都不想說。

事實是,從緋聞的那件事情起,他就開始懷疑楊青錫了。

盛策一直以來對楊青錫的私人生活介入不多,一個是他對別人的隐私沒興趣,另一個是他也不希望楊青錫會有種拿了他的幾個錢就被他控制的感受。

過去兩年的時間裏,楊青錫在他面前是聽話的,被他看着學習,給他背單詞讀課文把成績一點點提上去。有時候楊青錫會撞見他因為思念路唸柚醉酒或者情緒不好,但即便早就已經得知他的私生活,即便盛策沒有叮囑過他這些事不對外說,楊青錫也沒有說過。

他們是彼此信任的。

所以哪怕有些楊青錫沒藏住的“不聽話”,盛策也沒苛責。比如楊青錫的書包裏藏過煙,比如他打過架,再比如他身上的紋身。

但是那天電話中他的言辭閃爍,分明知道他的緋聞故意裝作聽不懂,又希望他把視線轉移到他的那些朋友們身上。但是楊青錫不知道,他的懷疑對象,只有他和池漾。

而池漾從不對他說謊。

傅巒的電話遲遲沒有打回來,時間久到幾乎足夠他見到楊青錫再請他吃頓飯——如果他能見到楊青錫的話。

直到天快黑時,傅巒回了電話給盛策,傅巒先是沉默了幾秒,像是不知道怎麽開口。但很快他也覺得自己不用這樣,既然是盛策讓他來看的,盛策肯定自己也心裏有數。他直接說:“我剛和校長确認過,楊青錫不在這。”

盛策挂了電話,還是用了很長時間接受這個信息。再晚些時候他給夏延電話,讓夏延去查一下楊青錫。

夏延沒反應過來這句話什麽意思:“查什麽?有什麽想問的,我直接給他打電話去。”

盛策:“查他大學在哪裏讀,高考成績是多少,高中老師對他的反饋,或者…”

“他讀沒讀過高中。”

夏延聽見前幾個問題時覺得盛策不對勁兒,但聽見後幾個問題時,他感覺自己的嘴打了結說不出話。最後回複時的語氣像是也被灌了鉛,盡量沉穩:“我知道了,我這就去查。”

路唸柚準備的生日禮物在盛策生日的前一天到了。因為盛策管她要了領帶,她就準備了一條黑色領帶,但也因為領帶已經被提出過是已知的禮物,她就不能只準備這個。

她從小就知道,驚喜是生日禮物的基本原則。

再準備些什麽,讓路唸柚愁過幾天,她想過準備西裝襯衫,剛好和領帶搭配。但一個是因為她去過盛策的換衣間知道他有非常多西裝襯衫,另一個是盛策的那些西裝品牌都是頂奢…超出她的很多預算。她不是心疼錢,只是綜合考慮下來送西裝不合适。

路唸柚想過送些實用的,比如工作中會用到的,但是說實話,她其實也知道盛策會希望她送哪方面的禮物。盛策的占有欲強,她會希望她送他貼身的,與他緊密相關的。

他們此時正在彼此調節和磨合中,路唸柚不想和他扭着性子來,既然知道他想要什麽,她就朝着這個方向準備了。

路唸柚買了一件五位數的羊毛衫,她本來想買白色的,但是她現在也意識盛策應該更喜歡黑色。她最後選了黑色。

生日的前一天路唸柚給盛策發信息,問他明天什麽安排。她想着如果盛策在生日這天有家庭聚會,她就抽個合适時間去把禮物給他就好。

盛策說他明天會去會所,不過上午有事,要下午才能過去。

路唸柚說:“那我也下午再過去。”

上午沒事,路唸柚和黃叔聯系去工廠看看,觀摩一下新開的食堂和健身房。見她來黃叔很興奮,帶着她給她到處介紹新裝修的地兒,最後還非要帶她去食堂嘗一嘗新菜品。路唸柚聽着他講的也開心激動,拍了很多照片給爸媽,因為盛策也要下午才回會所,她就和黃叔他們一起在食堂吃了午飯。

吃午飯的時候大家閑聊,又聊到了對面汽缸工廠的閑事。總歸是離得近,就是不特別打聽也能知道點。她聽說姓楊的員工雖然被汽缸工廠的人警告過但還是又去了工廠裏偷零件。

也因為他在工廠裏工作很久了,知道怎麽能避得開攝像頭,工廠的人抓不着證據。但是那幫人哪裏是好講話的,路唸柚聽他們說,他們聚了幾個人一起去楊姓員工開的店面挑釁,結果幾個人就打起來了,當時姓楊的兒子也在,跟着動手,聽說都被抓緊拘留所了。

這是幾天前的事兒了,估計也差不多快放出來了。

今天天氣不好,陰沉的像是要下一場秋末的大雨。

車前有幾個穿着大學校服的年輕人走過去,他們有說有笑,讓人覺得那好像才該是青春要有的樣子。

盛策的車停在路邊,他在那坐了好一會兒,安靜的像是上空的沉雲。

拘留所的鐵門從裏面打開,門開後從裏面走出來一個年輕人。他留着寸頭,個子很高,眉眼間帶着股冷氣。

盛策沒見過楊青錫這樣的表情。

他在他面前,從來都是聽話的,懂事的。

楊青錫背着一個包,裏面裝的是在拘留所裏用的洗漱用品,他被關了一周。他知道他爸是不會來接他的,他要自己回家。

心情差極了,分明是秋末他卻覺得悶熱的帶着洗不淨的氣,箍得人喘不上來氣。

再往前幾步,街邊停着的那輛車吸引了他的注意力。那是一輛和拘留所格格不入的豪車,高貴奢華的像是另一個世界中的存在,不知人間疾苦。

但他也有認識的那個世界中的人,曾有一段時間他和他們親密相處,那是他珍藏着的奢侈。

楊青錫剛想走,那雙腳卻像是被砸在那了一樣,怎麽都動不了。

他帶着驚詫的視線再擡頭,他覺得自己肯定是瘋了,要不然他怎麽會看見那車裏坐着的是盛策。

一種恐懼還有虛妄無底的感受緊緊的栓着他,可身體卻像是不聽話的往車的方向看,然後他真的看清了裏面的人。

那個在他心中神明一樣存在的人,坐在車裏,也在看着他。

他視線冷漠的,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

恐懼和無望的感受驟然加重,楊青錫那一瞬間似乎感受到了絕望,他下意識的叫了一聲:“哥。”

聲音傳不過去,但是嘴型可以。

天空的沉雲搖搖欲墜,楊青錫的眼睛倏地如紅紙般,眼淚積蓄眼眶,積滿了又向下落。

盛策沒下車,見他哭連句話也沒有,有些話別人說他不信,親眼見,才死心。

車子重新被啓動,盛策離開時連個眼神都沒留。

然後那個在拘留所裏面待了一周一句話都沒有過的少年,蹲在地上,哭的像是肺子都要破了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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