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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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夜之交。

盛融家客廳裏沒開燈,只留了一盞年頭很久遠的煤油燈,一個中年男人端坐于沙發上。在他的面前,符紙,瓷盤,清水,銀針,依次排開。

“開始了。”胡婉婉看了一眼腕表,沖盛融打了個手勢,“你過來點,準備招魂。”

盛融于是從黑暗中走了出來,坐在了沙發的另一邊,胡婉婉的正前方。

他盯着那橘紅色的火光出神。

胡婉婉介紹過,這個中年大叔的是她的師叔,從入門開始,就一直專門學的招魂術,技藝精湛,只要褚晴的鬼魂還活着,那麽就一定能招出來。

其實常理來說,招魂通常需要近親屬的血液做媒介,但是褚晴死的動靜太大,他們也沒機會去找褚晴的父母,更沒把握說服對方。

畢竟褚晴父母重男輕女嚴重,對她并不好,不然也不會帶着小兒子出去旅游,留大女兒一個人在家,直到聽到大女兒的死訊,才不得已中斷行程回家。

至于其他親屬,盛融已經被停職了,他的同事跟他的關系又都不遠不近,不會為他查這種東西。

盛融垂下眼睛。

可是……一個沒有血緣關系的人,真的能把死者的魂魄叫回來嗎?

對此,胡婉婉表示,三人之中,她和褚晴不過有點不牢固的金錢關系,而何秀明更是見都沒見過褚晴,只有盛融同褚晴的關系還算不錯。

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

胡婉婉的手表“滴”一聲輕響。

十一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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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秀明側耳聽見聲音,将銀針緩緩放入了裝有清水的瓷盤中,又将符紙用火引燃,一邊低聲呢喃,一邊将符紙倒置于銀針上。

胡婉婉扯着盛融的手,交給了何秀明。

那老道士捉住他的手,同時跟變戲法似的,從袖子裏摸出來一把短刀。

盛融還在不明所以,就見何秀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将他的手按在了刀刃上。同時,将他的手放置在了符紙的上方,形成血,符紙,銀針,三點一線。

他手心一痛,差點叫出聲來。

胡婉婉眼疾手快,一把捂住他的嘴,低聲飛快地說:“叫褚晴的名字。”

說着,緩緩松開了手。

手被刀硬生生劃開的感覺不好受,尤其是刀上不知道塗了什麽東西,又疼又癢。

盛融表情變幻幾下,才像事先說好的那樣,沖着瓷盤一聲聲叫着褚晴的名字。

“褚晴……”

随着他的一聲聲呼喚,銀針像失靈的指南針那樣,瘋狂地轉動起來,在盤子裏打出一個旋兒。

盛融這才注意到,那倒置的符紙燃燒了好半天,除了最開始引燃的那一下,竟然一點兒也沒少,火光不燙,竟然是冷的。

“歸來兮——”

随着何秀明一聲曠遠的呼喚,旋轉的銀針忽然停止轉動,緩緩從水中立起,就這樣無依無靠地站在了血水之中。

盛融還沒來得及驚嘆,就又見油燈火光一閃,變成了一種冷冷的綠色。

成功了?

盛融有些激動,這麽多詭異的情形,是不是就說明成功了?

他迫不及待想找人驗證一下,下意識擡起頭,去看另外兩人的表情。

何秀明表情凝重,胡婉婉亦是一臉疑惑。

“開燈,給他止血。”何秀明忽然說。

盛融的心一寸一寸地沉了下去。

胡婉婉開了燈,取出早已準備好的酒精和紗布扔給盛融:“怎麽失敗了?”

“她的鬼魂已經消失了嗎?”盛融焦急地問。

何秀明眉頭緊鎖,搖了搖頭:“她的鬼魂出不來。”

“出不來?”

盛融和胡婉婉同時注意到了這個用詞。

“她的鬼魂沒有消失,也沒有轉生,但……被人控制住了。”

盛融:“……什麽?”

何秀明看了一胡婉婉一眼,又面向盛融:“不好意思啊,盛警官,我和我師侄有句話要說,可以借用一下客房嗎?”

盛融叫對方沒有要說的意思,也只好罷休:“好吧。”

“怎麽了?師叔,出什麽事了,你知道是誰要她的鬼魂?”門一關上,胡婉婉就迫不及待地問出了一串問題。

“我不确定,但……”何秀明說,“這拘魂的法術有些熟悉,似乎是師門祖上……還沒分家以前的東西。”

“分家以前?”胡婉婉愣住了,“是……懸光派的法術,是守元裏有人在私自做養鬼這種缺德事兒,還是說……七殺?”

“我不知道,這件事複雜了。”何秀明沉吟着說,“守元如今沒人會養鬼,混進案發現場也不現實……如果有警方的關系就好辦了。”

何秀明頓了頓,又說:“現在說這個都沒意義了。不論是守元還是七殺,同源的法術相沖,對方都會有所察覺。現在已經敵暗我明了,要沉寂一段時間了……我會回去查一查的,如果守元沒問題,那就是七殺了。”

他說道此處,擡眼望向胡婉婉的眼睛。

胡婉婉微微颔首,表情莊重無比:“我明白的,師叔。七殺對被老祖宗逐出師門一事耿耿于懷近二十年,即使守元已不用懸光之名也無法消解他們的仇恨……

“您放心,我這段時間安安靜靜,什麽也不會做。此事因我而起,如果真的出事,我會讓這件事到我這裏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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