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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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天芹緊趕慢趕,終于趕在六點半之前到了酒店,在門口找到了等待自己已久的父親。
“怎麽這麽慢?”父親的聲音有些不悅,連帶着對她的着裝也有些不滿意,“怎麽不穿那一套粉紅色的。”
“不好嗎?”顧天芹不敢說是因為自己疑神疑鬼換衣服太慢所以遲到了,假裝沒聽見第一個問題,只是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說,“我覺得還挺好的。”
父親不再說話了,催促着顧天芹進門。祝氏財大氣粗,包下了整個五星級酒店,一樓擺了幾十張餐桌,整個酒店一共九樓,都用作遠客的住宿。
大廳裏已經坐滿了大半,但仍有人進出,姍姍來遲的大有人在,他們父女兩個也不算突兀。
按照請柬上的安排找到了位置,剛一坐下,顧天芹就聽見有人叫她:“天芹,好久不見了。”
她回過頭去,有些意外:“何如宣……田浩?”
這兩個人怎麽又湊在一起了,他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
何如宣穿了一身大紅色的禮服,修飾出她的腰身,畫了明豔動人的妝。顧天芹低頭看了看自己的衣服,又看了看周圍人的衣服,目光重新回到了何如宣的身上。
何小姐明豔動人,除了本人的原生美貌之外,也許還有田浩長得不盡如人意的原因。
顧天芹不好評價別人男朋友的外貌,只問:“找我有什麽事?”
何如宣緩緩道:“有幾句話想跟你說,能出來一下麽?”
“晚宴快開始了,”顧天芹拒絕了,“有什麽事,等一會兒再說吧,好嗎?你在哪一桌,我待會兒去找你。”
“行吧,”何如宣面色不虞地攏了攏頭發,“半個小時後我在酒店後面花園等你。”
顧天芹目送她挽着田浩的手,婀娜多姿地走了,心裏有點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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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剛才那個男孩子,是不是上次追你那個?”
“嗯……”顧天芹面露難色,她回想起上次田浩在她家公司樓下攔住她,擺了好大的陣仗沖她表白……那可真是不堪回首的回憶。
“那怎麽他又跟別的女孩子在一起了?”父親有些不贊同地皺眉,“目标轉換得這麽快,還好你沒同意。”
顧天芹尴尬一笑,不知道怎麽回答。
實際情況是因為田浩因為何家瀕臨破産跟何如宣吵架分手,想找人讓何如宣徹底死心,最後挑中了她這麽個倒黴蛋而已……只是不知道,田浩那麽看重錢,怎麽又跟何如宣複合了。
好在,六點半一到,晚宴準時開始,音響中傳出悠揚的音樂,主持人三言兩語念完開場詞,邀請“祝二先生”致辭。
整個大廳裏瞬間鴉雀無聲,只有悠揚的純音樂依舊在流淌。萬衆矚目中,一個身穿定制西裝的男人走上臺,手上毫不掩飾地夾着一張提詞卡。
在對方轉過身,面向全體來賓的時候,顧天芹瞬間瞪大了雙眼。
這不是祝歲安嗎!他竟然是祝氏集團董事長的弟弟嗎?!
顧天芹腦子裏忽然閃過一個畫面,震驚地回頭看向父親:“老爸,祝董事長叫什麽來着?是不是叫……祝無憂?”
顧父眉毛一豎,表情不善:“你知道就好,那麽大聲做什麽?”
顧天芹随口亂應了一通,悄悄地把手機從包裏摸出來,翻出了那個加上了就躺列的聯系人:祝歲安。
她想起自己下班後偶爾從俊榮廣場經過,對方的店面十次有□□次都是關着門的,似乎根本不在乎經營狀況的樣子。
原來還真是少爺體驗生活,是她有眼無珠了。
“對了,”顧天芹又回過頭去,“祝董是不是還有個侄女啊。”
“沒聽說過。”顧父回答,“你突然問這些幹什麽?”
顧天芹不知道怎麽說,只能微笑:“呵呵,沒什麽,随便問問。”
等她再次回頭,場中掌聲雷動,祝歲安已經完成了家屬致辭,下臺去了。
顧天芹記着跟何如宣的口頭約定,還不到半個小時,她就起身離席,往酒店後的噴泉花園走去。
天色還沒黑,花園裏的太陽能路燈還沒開,只有噴泉邊的小地燈亮着燈。因為包場加上宴會還正在進行中,偌大的花園裏沒什麽人。顧天芹走了一會兒,連個鬼影都沒看見。
她有點不想往前走了。
她原本是不怕黑的,謝曉芸出事給她帶來了不小的心理陰影。更何況今天……
顧天芹打了個寒噤。
她忽然覺得四周好安靜,方才出門還聽見蟬鳴,此刻卻如同死寂一般。
她原地掉頭,不打算去找何如宣了,反正如果她真的有事,自己會再過來找她的,還是先回到大廳裏待着比較好,她可不想遇到什麽事……
顧天芹胡思亂想,腳步不由得急促了起來。
還沒到嗎?明明出來時沒走多久的……
“噠噠噠。”
輕快的高跟鞋聲在她身後響起。
顧天芹不敢回頭,反而走得更快了,幾乎是飛奔着往前跑。
“甜甜。”
顧天芹呼吸一滞,同時不知道被什麽東西絆了一下,摔倒在地。
她死死咬住下唇,瞪大了眼睛,渾身抖如篩糠,卻依舊不敢回頭。
這個聲音……這個聲音是……
不可能!
謝曉芸……已經死了啊!
*
“您撥打的用戶忙,請稍後再撥……”
祝歲安再次按掉了手機通話鍵,覺得有些煩悶,這是他今晚不知道第幾次給胡婉婉打電話了,不是通話中就是用戶忙,反正就是打不通。
“這孩子雖然鬧騰,但是這種不知輕重的事從來沒發生過啊……”祝歲安想着,從桌邊站起身來,示意侍者收拾桌子,一邊繼續給胡婉婉打電話,一邊往外面走。
祝歲安喜靜,再加上自他病後,身體每況愈下,可以說是虛不受補,吃不了前廳那些有營養的菜,因此祝無憂貼心地在噴泉花園裏給他準備了便飯。
他借着地燈的微弱光芒,順着主路往酒店門口走,在給胡婉婉打第二個電話的時候,祝歲安忽然看見前面有個人。
——對方正在原地兜圈子,一邊跑一邊回頭,頭發亂飛,看起來非常慌亂。
“鬼打牆?”
祝歲安心下了然,卻是打算繞開對方走,他暗道一聲罪過,一腳踏進了草坪。
沒兩步,他卻改了主意。
“……顧小姐?”祝歲安伸手按住了對方的肩膀,對方渾身顫抖,摔倒在了地上,顫顫巍巍地擡起一張臉來,正是顧天芹。
她的妝已經花了,看起來分外凄楚。她眼神失焦地望向祝歲安,嗫嚅到:“你……你是……”
祝歲安這才發現她身上全是擦傷和淤青,手指一轉,給酒店經理去了個電話,他的手按住顧天芹的肩膀,給了她當下最需要的答複:“我是人,發生什麽事了?”
顧天芹瞬間覺得自己平靜了下來,只是語言能力還沒有回到一片漿糊的腦子裏,前言不搭後語:“我……我剛剛看到我閨蜜了……我閨蜜,我閨蜜死了……她跳樓,跳樓死了,她早就死了!她沖我笑,還叫我小名,我怎麽會看到她呢……這不可能啊,她早就死了的。”
顧天芹說着,眼淚布滿了整張臉。
祝歲安“嗯”了一聲:“還能站起來嗎?”
顧天芹搖了搖頭。
“沒關系,”祝歲安說,“保安馬上就過來了,我扶你在這裏坐着,你自己等一會兒可以嗎?”
“不,不要,”顧天芹臉色慘白,“不要留我一個人在這裏。”
祝歲安看了看手機裏一堆無人接聽的電話,有些糟心,但還是點頭:“好吧,那我陪你等保安過來。”
好在他們倆沒等多久,保安就來了。祝歲安跟保安交代了一句“送顧小姐到樓上去休息”,自覺已經仁至義盡,低頭繼續打電話。
就停頓了這麽一會兒功夫,他就落後了人群半步,走到了保安群的後半截,後面那個應該是覺得不能怠慢金主,走在後面給他照路。
也正是借着保安這一點搖晃的手電筒光,他看見顧天芹的後頸上似乎有個什麽東西,被她的頭發遮擋着,若隐若現。
祝歲安眯起眼睛細看,卻看不太真切,只覺得像是什麽圖案。
彎彎扭扭的,不太像刺青。
“等下。”
祝歲安叫停了保安,伸手撩開了顧天芹的頭發,只見對方脖子上赫然是一個符咒,像刺青一樣深入皮膚。
“這是……”祝歲安遍體生寒,“顧小姐……你今天,有沒有覺得有人摸過你的脖子。”
顧天芹虛弱地回答:“沒有……”
祝歲安俶爾松開了抓着她頭發的手,一句話也沒說,急急忙忙地往門口跑去,同時給祝無憂打了個電話。
“喂,師姐,找人幫我定位一下婉婉的位置,她好像,出事了。”祝歲安聲音艱澀,艱難地笑了一下,“我看到七殺的符咒了,二師兄他,還是不打算讓我們好過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