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 1 章
10月秋高氣爽的天氣，蘇媛媛站在H市B校的操場上駐足觀望，搜尋着邊邊角角貼着的小gg。
天上下着蒙蒙細雨，她仰着面，紮着兩個已經過時的麻花小辮子，深吸一口氣，繼續前行。
蘇媛媛背了一個單肩帆布包，她已經在校園裏面逛了兩圈，并且很快記下了幾個電話號碼。
都是勤工儉學的聯系信息。
她必須找到工作貼補生活費。而且，要越快越好。
昨天她才剛剛到H市B大學報道。蘇媛媛坐在公交車上面，兩眼放空地望着窗外，看着路邊景色重複地後退。
随着公交車晃蕩，剎車，停下，繼續開啓的反複，蘇媛媛離家鄉這個小縣越來越遠。
“媛媛，爸爸只能送到這裏了，再坐五站你就下車，別坐過了。我先下車了，你自己注意安全。”
蘇媛媛點點頭。
“記住，到了以後寝室的同學每個人都分一袋。”
蘇媛媛木然地點點頭，從坐在旁邊的父親手裏接過五袋分包好的烤鴨裝進書包。
還是熱的。
在家的時候，爸爸從來舍不得買。這次她外出上學，卻一下子買了五袋。
公交車停下，門口湧了不少等着下車的人。車站抵達的廣播播報聲音已經響起，父親不敢耽擱，跟着下了車，又回身向車裏面找她。
“爸爸。”
蘇媛媛在車窗口伸頭。
父親在外面搖着手：“到外面別顧着省錢。錢，爸爸有。”
蘇媛媛點頭。
“到了地方，記得多交朋友，給人第一印象要好。”
蘇媛媛點頭。
“給人第一印象要好。”
父親的最後一句話已經聽不清了。公交車繼續行駛，父親的身影越來越小，最後成了一個小黑點。
蘇媛媛揉了揉眼睛，收起對父親的思念。有點犯困，也難怪，從離家到學校，她都沒有休息過。
想想昨天下了公交，她順利地找到去往H市的汽車。一路上緊緊地抱着胸前的包，行李箱放在後備箱，不用在意，都是些不值錢的衣物。主要是胸前的包，裏面有一千元生活費。
一個學期的。
蘇媛媛不敢怠慢。中途周轉了幾輛汽車，折騰了一天一夜，她也不敢合眼。
剛開學沒什麽事，下周一才正式到班級報道。同寝的室友不是在休息的，就是去參加新生舞會的，只有她沒有享受的權利。
帶來的生活費花得比想象中快多了。到校後領生活用品的時候又交了四百的床褥費，現在她一共只剩下六百塊，非常沒有安全感。
“嘩~”
手機同時迸出兩條短信。是昨天的兩份家教工作的面試結果。
蘇媛媛心儀的那家離校近的被拒絕了。還有一家，地址在虹口路，倒是通過了。
只是原本蘇媛媛不太想去這家。
距離遠倒不是太大問題，主要是昨天面試的家長自稱是學生的舅舅，油頭粉面，看起來很兇。她要輔導的對象，是一個高三男生的物理。
蘇媛媛才大一，那個男生高三……
正猶豫中，手機屏幕上閃出一串陌生號碼。蘇媛媛雖然號碼沒存，可是認得出正是高三男生的舅舅打來的。
“喂，您好。”
“蘇小姐，你考慮好了要來輔導我外甥嗎？一星期五百你是不是嫌少？一星期一千呢？”
電話那頭聲音很大，蘇媛媛把話筒離遠了些，整個一個心驚肉跳：“一千？”
“那一千五？不行，你說多少？”
“啊，行。一千五？哦，不是，五百就夠了。”
“那你傍晚六點到虹口路xx號試教一節課吧，我外甥滿意的話，後面就按一星期一千來。”
“哦，哦，好的。”
挂斷電話以後，蘇媛媛的心撲通撲通跳個不停。
再次拿起手機來看，才發現短信上面果然寫了一星期五百元，二、四、六去上課。短信是還是上午八點半發的，正好她在關機考試——校內學生會外聯部的筆試。
怪不得對方等急了。
一星期一千。
蘇媛媛想了想，找了附近報亭，買了張本市地圖，在虹口路上畫了個圈。
*
傍晚六點，蘇媛媛準時到了虹口路。行程耗費一個小時，周轉三班公交車。
試講出奇順利。
那個高三男生跟他舅舅完全不同，是個腼腆的大男孩。成績中等，好像是因為想在H市報考，最近才搬到舅舅家住。
試講持續兩個小時，八點結束，蘇媛媛從虹口路出來。她查了下最近的公交站在兩個路口之後右轉。
蘇媛媛再次核對了一遍地圖，開始繼續前行。
地圖上的路線沒有顯示出來，但其實在出了虹口路之後，後面的路越走越窄，到了後面幾乎連路燈都是間隔好遠才有一盞散着昏暗的光線。
蘇媛媛沒想太多。在鄉鎮老家時候，她也經常走夜路。第一個路口很快過了，到第二個路口轉彎的時候，蘇媛媛有點背脊發涼。
女人敏銳的直覺讓她感到，後面好像有人一直跟着。
蘇媛媛快了幾步，後面的人也快了幾步。
蘇媛媛開始小跑。
後面的人一躍而上，擋在前面。
蘇媛媛擡頭，發現正是補習的那個高三男生。她大松了口氣：“小松，什麽事情？吓死我了。”
小松身材高瘦，影子在路燈下拉得很長，顯得有點怪異。他整張臉埋在昏暗的燈光下，看不清楚表情。
他不說話，蘇媛媛心中一陣發寒，腦中無端冒出他舅舅那張兇狠的面孔。
毫無征兆地，小松一個大力向蘇媛媛胸口抓去，把她逼到牆角根。
“啊！流氓。”
意想不到的情況，片刻之前在家中還一臉羞澀的大男孩小松，此刻已經完全成了油頭色面的龌龊男人。他掰着蘇媛媛，正準備下吻。
蘇媛媛手腳被他死死箍住，只能死死地咬着唇角，最後的掙紮。
忽然~
抓着蘇媛媛的力量瞬間松懈，緊接着就看見小松像沙袋一樣地被誰扔了出去。來人接着向地上的小松猛踹數腳才停了下來。
路口一時間只剩下蘇媛媛因為緊張和抗拒的喘息聲以及小松痛若蚯蚓一樣的呻/吟聲。
燈光很暗，那個人穿着黑色中款風衣，肩上挎了一個雙肩包。手插在口袋裏面，背着身，看不清楚面容。
蘇媛媛雙腿發軟，順着牆根滑坐在地上。
“滾。”
男人怒斥。
小松好不容易爬起來，跌跌撞撞朝反向跑去，半個字沒敢再說。
蘇媛媛坐在地上喘息，試着想站起來，幾次都沒成功。
這時候，她才看清楚，身前的男人還在抽煙。右手插在口袋裏面，左手還剩小半截煙頭。
他猛吸了兩口，掐煙，轉身：“你等我扶你起來？”
“不，不是。”
蘇媛媛一陣緊張，似乎面前的男人跟剛才的小松同樣可怕。
她哆嗦着站起來。
還是十七歲以來第一次遇到這樣的事情。
“謝，謝謝……”
蘇媛媛僵住。
面前的男人，不是別人。正是白天得罪的那個拽上天去的騷年。
＊
時光還要倒回到白天蘇媛媛參加學校學生會外聯部的筆試的時候。
蘇媛媛按照排序找自己的座位，18。
教室座位被分成三組，兩側是雙位一組，中間一列是三位一組。蘇媛媛的座位正在中間一列最中間的位置。
左邊坐了一個男生，雙手插口袋裏面，一只腳踩地，另一只腳搭在前排椅子後欄，正靠在椅背上面，睡覺。
偏偏蘇媛媛是最後一排，右邊沒安排考生，而是堆放了不少辦公雜物之類的東西。所以，她只能從左側進去。
不明白為什麽會有考生開考前還在睡覺。
蘇媛媛禮貌地小聲道：“同學，可以讓一下嗎？”
沒有動靜。面前的男生連眉頭都沒皺一下。
蘇媛媛有點尴尬，又連着叫了兩聲，男生還是動都不動。蘇媛媛有點生氣，覺得他分明是在裝睡。氣性一上來，膽子就大。
她推了推男生胳膊肘。
男生騰地睜開眼睛，人還沒醒透，眼裏面盡是殺氣。
蘇媛媛沒想到他反應這麽大，這麽半天沒醒碰一下這麽快突然睜眼。
果斷是裝睡。
蘇媛媛最讨厭這種自以為自己很牛X的裝逼中二青年：“同學，你讓一讓。”
此時，入場的學生越來越多。
簽到門口已經擠滿了，監考學姐一個人幾乎忙不過來。學生們沒找到座位的找座位，找到座位的整理自己的待考東西，根本沒誰注意到這邊不大不小的動靜。
男生還是一副誰欠他八千塊錢一樣，看都沒看蘇媛媛一眼，只是長腿挪了挪，給她空出個位置。
開考時間眼看開始了，蘇媛媛忍了忍。從那個拽碉堡的男生讓出的縫隙裏面擠了進去。
考試用具擺好，準考證放好，檢查好座位號無誤。蘇媛媛看了下表，還有三分鐘，夠來回一趟廁所。
轉身，石化。
男生額頭抵在桌子上，又在睡。
這麽困來參加考試幹什麽。
猶豫兩下，蘇媛媛打算放棄，忍一忍。可剛剛坐下，小腹一陣憋意。這個東西，不能去想。一旦你覺得有了，又不去釋放，準坐立不安。
蘇媛媛握了握拳頭，決定不能因此影響考試發揮：“同學，你再讓一下。”
還是死一般沒有動靜。就是睡佛也不能這麽快秒睡。
蘇媛媛火氣很大，敲了敲桌角：“同學，你……”
男生的頭騰地弾起來，眉頭皺成川：“你爸沒跟你說，給人第一印象要好啊！”
蘇媛媛沒想到他擡頭的力氣那麽大，速度那麽快。男生本來沒站起來，看不出身高。可是他這麽一擡頭，後腦勺生生跟蘇媛媛的下巴撞上。
腦勺撞下巴，雞蛋跟石頭。蘇媛媛眼淚立刻湧出一汪。
“呵欠”。
沒等她反應過來，撲面一臉口水，夾雜着一股噴嚏特有的味道。
“什麽味道。”
男生揉着鼻尖，眼眶也瞬間紅了，看起來像對什麽過敏。
“你讓一讓。”
蘇媛媛話剛出口，鈴聲響起，考試開始了。
男生雙手一攤，那樣子特別欠抽。蘇媛媛也特想抽上去，就是膽沒心大。
蘇媛媛只能憋着尿，老實地收前排傳過來的卷子。
壞人總會報應不爽。
男生開始接連二三打噴嚏，接着開始咳嗽。先頭幾下還能憋住，後頭越來越嚴重。蘇媛媛側瞄一眼，看他脖子都憋紅了。
沒到兩分鐘，姨媽臉沒等到接考卷，就從後面出了教室。
蘇媛媛松了口氣，聞了聞自己身上，沒什麽異味。最多就是今天出門前，室友趙蜜噴香水時候，她站在邊上沾了點氣味。
＊
只是想都想不到，一天之內，會再次遇到這個不好相處的人。
蘇媛媛頓時局促不安。
可面前的人似乎沒有認出她來，看她的表情沒有分毫變化。
他白天穿的是一身黑色衛衣，看起來跟她們差不多大。現在他穿的是一件中款皮質黑風衣，站在燈光下，身材修長，神情清冷。再加上還未消散幹淨的一股煙草味道，顯得比白日裏成熟很多。
蘇媛媛不禁發怵。
這人看起來是個大佬。
蘇媛媛迅速開始自我檢讨，她給大佬的第一印象……
……
……
還湊合來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