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司徒烈,這輩子你都別想得到我的原諒
與此同時,另一邊。
司徒烈心裏牽挂唐悠然,不時用目光在宴會裏尋找她的身影。
但半個多小時過去了,找遍了宴會,也沒看到唐悠然的人,她就像躲藏起來了一樣,讓他怎麽找也找不到,他的眉頭不時蹙着。
初菱已經看出他在尋找唐悠然,忍不住說道:“剛才你和叔伯他們打招呼的時候,我看到奶奶從爺爺那棟樓裏走出來哦。”
說罷,初菱指了指司徒銘的那棟小洋樓。
聽到這裏,司徒烈的目光陡然一沉,迅速問女兒:“你看到媽媽出來了嗎?”
周亭帶她去看父親了嗎?
話落,他剛好看到唐悠然從裏面出來了。
“咦,媽媽出來了!”初菱興奮地指着她。
司徒烈定定地盯着她。
她看到父親了嗎?
她從小洋樓裏出來後,就轉身進了小洋樓旁邊的那個公共衛生間,纖瘦的身影一會兒就消失不見。
而這時,又有人走到司徒烈面前來和他寒暄,是他在商場上的朋友。
他被這位朋友纏着,一時脫不開身。
等他應付完這位朋友的時候,已經是過了好大一會兒。
他再度用目光在人群中尋找唐悠然的身影,還沒找着唐悠然,周玮突然迎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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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玮一臉焦色,秀眉蹙得深深的。
“大少爺,不好了!”
司徒烈見她如此慌亂失态,心想可能是發生了難以控制的事,一顆心微微沉了下去,目光灼灼地盯着她:“什麽事?”
“老爺他……”周玮驚慌失措地看着他,“被自殺了!”
司徒烈胸口就像被人用重錘重重地砸了一下,同時瞪大了眼睛,一臉駭色。
“你說什麽?”
他的樣子看起來很吓人,周玮提心吊膽,屏着氣,聲音細若蚊吟:“老爺被割脈了。”
“初菱,你留在這裏!”
司徒烈說完,周玮就覺得身邊刮過一陣冷嗖嗖的寒風。
一眨眼,司徒烈就不見了。
初菱看着司徒烈遠去的方向,擡起小臉,問周玮:“爺爺怎麽了?”
她知道有事情發生,但她是小孩子,還是不太能夠理解割脈被自殺這些詞兒。
周玮的唇邊揚起一絲不懷好意的笑,親昵地摸了摸初菱的頭:“你媽媽做壞事了!”
初菱怔了一秒鐘,下一瞬,她立即反駁說:“不可能!”
唐悠然在她心裏的形象是很光輝燦爛的,她覺得她不可能做壞事。
周玮臉上的笑容僵了僵,臉色有些讪讪,但沒吱聲,只是轉身去了小洋樓。
她沒必要辯駁,反正她總會知道。
周玮一進入小洋樓,就聽見周亭的喊叫聲從二樓傳來:“醫生來了沒有?”
周玮聽到這句話,臉上帶着一絲獰笑。
唐悠然,你的噩夢來了。
司徒烈看着父親右手上的那道大約五厘米長的傷口,鮮血不斷地從傷口裏湧出來,白色的床單已經被鮮血染成了紅色,他本就蒼白的臉色此刻是更加蒼白了,整個房間都彌漫着淡淡的血腥味。
而母親周亭已經急壞了。
他的胸口仿佛被什麽狠狠撞擊着,撞得他五髒六髒都有些移位,眉頭擰成一個川字。
這一切到底是怎麽回事?
好端端的,父親怎麽會被割脈?
誰幹的?
家庭醫生匆匆忙忙地趕來,總算在問題還能控制的情況下,給司徒銘止住了血。
司徒烈和周亭的臉色這才好看了一些。
處理好司徒銘的傷口後,周亭擦了擦眼淚,如釋重負地籲出一口濁氣,然後揚聲對管家說:“去把唐悠然那個賤人給我請過來!”
這是打算炮轟唐悠然了,周玮心裏竊喜,默默地看了一眼自己的父親。
她的父親是個喜怒不形于色的人,臉上看不到任何表情,他只是服從道:“是。”
說罷,就轉身出去了。
管家離開後,周亭怒氣沖沖地對司徒烈說:“這是唐悠然幹的,她剛才來過這裏!”
她這是陳述句,語氣無比肯定。
“只有她才有動機傷害你父親!”
司徒烈心中的情緒激動地洶湧着,胸口急促地起伏着,目光裏一片沉痛。
唐悠然,真的是你幹的嗎?
……
唐悠然此時正一個人坐在噴泉池旁邊,看着池中的水柱,回憶着五年前的那些往事。
快樂的,幸福的,痛苦的,絕望的,它們在此時此刻全化作胸口一股無以名狀的情緒,沉甸甸地積壓在她的胸口,讓她連呼吸都覺得痛。
她想離開了。
她不想再待在這個滿是回憶滿是傷痛的大宅裏了。
就在心裏産生這種想法,準備邁動步伐離開的時候,突然看見周管家帶着幾位男保镖神色匆匆地朝她走來。
他們要幹什麽?
唐悠然有些茫然地看着他們。
周管家在距離她三步之外的地方停了下來,神色凝重地對她說:“唐小姐,夫人有命,請跟我們走一趟。”
周亭又想幹什麽?不過她卻是不想去面對周亭了,唐悠然抿了抿唇,淡淡地拒絕道:“不,我不去了!”
說罷,就轉身離開。
周管家冰冷嚴肅的聲音從身後傳來:“老爺被自殺了,唐小姐,請你跟我們走一趟!”
轟!唐悠然的大腦突然一聲炸響,嬌軀突然晃了晃。
半晌,她緩緩地轉動自己僵硬的身體,茫然無措地看着周管家,語音艱澀,“你說什麽?”
司徒銘怎麽會被自殺了?
周亭又為什麽要派周家過來請自己過去?難道她懷疑是自己殺害司徒銘嗎?
想起五年前司徒烈調查司徒銘墜馬的事情後,周亭對她疾言厲色的臉孔,她仿佛感覺有一股冷嗖嗖的寒風竄進自己的身體裏,冷得讓她的腳趾頭都蜷縮了起來。
“阿烈,不要再糾結猶豫了,就是她謀害了你父親,你把她送去警察局啊!”
“她恨你的父親,她的日記本裏寫得清清楚楚,這就是動機,她接近你就是為了謀害你的父親,她卑劣無恥地玩弄了你的感情,如果你還心軟的話,就無藥可救了。”
“孩子引産吧,我們不要了,我們不要這種女人的肮髒骨血了。”
可當時初菱已經七個月大了啊。
當年周亭殘忍的話言猶在耳,每想一次,唐悠然就感到錐心刺骨地疼。
有人說時間是最好的良藥,它能夠治愈一切傷口,但是有些傷口,時間越長,結疤就越深,想要再度變完整就會變得難上加難。
每向小洋樓邁向的一步,唐悠然就覺得心就像被刀狠狠地鈍了一次。
當她重回司徒銘的房間,看到周亭瞪着她氣勢洶洶的模樣,還有司徒烈失望又憤怒的目光時,她覺得自己的心已經被鈍得千瘡百孔了。
“啪!”周亭二話不說,上來就給了她一巴。
巴掌聲響徹在整個房間裏,回蕩在每個人的耳邊,觸耳驚心。
或者旁觀者聽到的只是響亮的巴掌聲,但唐悠然感受到的只有鑽心刺骨的痛。
周亭像五年前一樣疾言厲色,不,憤怒的程度甚至比五年前更甚,“唐悠然,五年前阿烈沒有把你交給警察是個天大的錯誤,你這個天殺的賤女人!”
臉很疼,但唐悠然面色始終平靜。
她的眼睛甚至就像死海一樣麻木,她麻木地看着司徒烈,淡淡地解釋道:“這是個局,向我下套的局!”
即使情勢不利于她,但她的背挺得像尺子一樣直,目光坦坦蕩蕩。
司徒烈的眸子泛着一抹紅絲,“唐悠然,是不是你幹的?”
“不是!”她的聲音清清涼涼,卻透着堅定。
“不是你還能是誰?”周亭怒火滔天,她的吼叫聲大得幾乎讓整個房間都震了震,“唐悠然,只有你才有動機!”
唐悠然笑了笑,笑容卻顯得蒼涼蕭瑟,“我原本覺得奇怪,你怎麽會專門打電話給初菱,讓初菱叫我過來參加這個宴會,現在我終于明白了。你是為了讓你的兒子對我徹底死心,所以才自導自演了這麽一出好戲,司徒銘的手是被你割的!”
“你放屁!”周亭情急之下忍不住爆粗。
這極不符合她貴婦人的形象,但在這種場合下她也顧不上禮儀這種東西了。
她咄咄逼人:“唐悠然,五年前你口口聲聲說你是被人陷害的,沒想到五年後你還是一樣死不認賬。阿烈,你不要再被她迷惑了,她就是看你父親還不死,所以動了殺機,難道你忘了五年前她寫下的日記,她說她接近你就是為了報複你父親,她恨你父親啊。你不知道,剛才是她讓我帶她來看你父親的,她騙我說她後悔五年前謀害你父親的事了,她想來忏悔,我一時心軟,才帶她過來的,沒想到她竟然如此狼心狗肺,割了你父親的脈之後,把他的手藏進被窩裏,她想讓你父親悄無聲息地死去。”
唐悠然的胸口突然狠狠一震。
她失神地望着周亭,沒想到周亭竟然如此無恥。
無恥地讓她都不想說話了!
司徒烈如刀一樣狠戾的目光陡然看了過來。
他重重地叫着她的名字:“唐悠然!”
唐悠然目光蒼涼地看着他:“該說的我都已經說了,我現在沒什麽好說的!”
她已經不想再解釋,也不想再和他們這樣的人糾纏下去,只想盡快離開。
話落,脖子突然被他掐住。
他的力氣很大,整張英俊的臉都已經扭曲變形了,她頓覺呼吸困難,臉色漸漸由白變紅紫。
他眼中全是戾氣,一種想把她殺了的戾氣。
唐悠然無所畏懼地瞪着他,字從牙縫裏一個一個地迸出來,雖然虛弱,卻充滿挑釁,“殺了我啊,讓初菱也失去她的父親。”
話落,她感覺脖子上的手再度收緊,咽喉在他的暴虐下幾乎要斷掉一樣,她幾乎無法呼吸了,整張臉都變成了紫色,卻還是紅着眼眶,倔強地瞪着他。
司徒烈眼中的仇恨和憤怒是那麽深,深得無法化解,但片刻後,他卻緩緩放開了她。
她就知道,他沒膽子殺了她。
在她還來不及喘氣的時候,她又感到脖子一疼,原來他扯掉了她脖子上的項鏈。
他把項鏈丢給周管家,“把這個被她弄髒的東西給我扔了。”
周管家接過項鏈後,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唐悠然。
唐悠然喘了幾口氣後,紅着眼眶,扯了扯唇角,沖司徒烈冷笑。
随後,她的話重重地落下:“司徒烈,這輩子、你都別想得到我的原諒!”
說罷,踩着高跟鞋,揚長而去。
出了房間後,唐悠然的眼淚就掉了下來。
但是她不允許自己這樣軟弱,揮揮衣袖,狠狠一擦。
司徒烈,你根本不值得我流淚。
眼淚擦幹,又眨了眨眼,眸子瞬間變得澄澈起來。
唐悠然盯着腳下的樓梯,堅定不移地向下走去。
剛下了樓梯,就看到女兒初菱從門外小跑了進來,伴随着她稚嫩清脆的童音響起:“媽媽!”
這一聲“媽媽”叫得她整顆心都軟成了一灘湖水。
唐悠然走過去抱住她,然後盯着她的小臉問:“寶貝,我們回去好不好?”
初菱沒有立即回答,只是盯着她紅紅的眼眶,“媽媽,你哭了嗎?”
唐悠然沒想到女兒這麽敏感,臉色劃過一抹讪讪。
然後強笑地說:“沒有,我們走吧,今晚去媽媽那兒過夜!”
說罷,不由分說地抱着女兒走了。
初菱是個敏感的孩子,雖然唐悠然說自己沒哭,但是她知道媽媽說謊,她肯定是哭過了。
剛才周玮說過,媽媽幹壞事,她是不是被奶奶和爸爸罵哭了?
想到這裏,初菱很心疼她,她頭微歪,輕輕地靠在唐悠然的胸口上,同時用自己的小手環抱住她的腰,“好,我們走!”
如果她能化解爸爸媽媽之間的矛盾,如果她能保護媽媽就好了。
唐悠然的眼眶再度變得濕潤起來。
為女兒無條件地站在了自己這一邊。
為自己此時此刻擁有了女兒。
她抱着女兒,頭也不回地離開了司徒家。
到了門外之後,唐悠然在門外攔截了一輛計程車。
上車後,計程車帶着她們疾馳而去。
離司徒家越來越遠,唐悠然感覺積壓在胸口中的那股濁氣才漸漸消散了一些。
初菱沒有說話,她看得出來媽媽現在心情很不好,她不想去煩媽媽。
她一直盯着媽媽那張愁容滿面的臉,純潔清澈的眼睛裏寫滿了心疼和疑惑。
剛才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
司徒烈這一邊。
周亭很滿意司徒烈剛才對唐悠然的舉動,她知道他這次是對唐悠然死心了,至少短時間之內不會再去找她,那麽他和宋思文複合就有希望了。
周亭為之竊喜,她聲音輕快地說道:“阿烈,現在你看透唐悠然的真面目了吧,以後不要再去找她了,和思文好好地過日子,知道嗎?”
司徒烈神情凝重,默默地看了她幾秒鐘,抿着唇,一言不發地走了出去。
周亭沒說什麽,給司徒烈一點時間消化這個事實也無妨。
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沒必要再不依不饒的。
司徒烈離開司徒銘的小洋樓後,直接去找女兒。
他不想再在這裏待下去了。
目光在人群中搜索女兒的小身影,但沒見着她的人,逮着一個經過身邊的傭人問:“小小姐呢?”
傭人指了指大宅大門的方向,“唐小姐剛把她抱走!”
司徒烈盯着大門,目光沉了沉。
他也沒有繼續留下來,開車回去了。
回去的路上,剛才在父親房間裏發生的事情像電影一樣一幕一幕地在他的腦海裏播放。
播放得最多的是唐悠然被他掐脖子的畫面,還有她昂着頭紅着眼眶對他說,司徒烈,這輩子、你都別想得到我的原諒。
他感覺胸口有一團濃濃的濁氣,堵在那裏,讓他呼吸困難。
他情不自禁地扯掉脖子上的領帶,然後煩躁地丢在了副駕上。
但是脖子松了之後,卻并沒有讓他感覺好起來。
他的心情已經很久都沒有這樣沉重不安了。
回到錦鏽園之後,司徒烈進入客廳後,看到管家王媽正在指揮傭人幹活。
王媽看到他,立即小步迎了上來,“先生,您回來了?”
“嗯,”司徒烈淡淡地應了一句,然後問道,“小姐回來了嗎?”
王媽怔了怔,“她不是跟您在一起嗎?”
司徒烈明白了,唐悠然應該把女兒帶去了她那裏。
他沒說話,邁開步伐,上樓。
回到房間後,打開門就能看到面積最大的那張床,想起那天晚上,他們一家三口在這裏睡了一夜,他心中頓時百感交集,眼眶漸漸地濕潤了……
突然,他想到了什麽,立即掏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給周管家。
電話接通後,他命令道:“把項鏈給我留着。”
他怕,萬一他誤會了唐悠然……
“啊?”周管家一臉艱澀為難,“可是我已經扔了。”
“那就去給我找回來!”司徒烈像重錘一樣重重砸下,“找不回來唯你是問。”
周管家吓得渾身都哆嗦了一下。
……
因為是臨時帶着女兒出來的,所以唐悠然帶她去百貨買了幾套換洗的衣服。
買完衣服後,她又問女兒餓不餓。
這時剛好經過一個奶茶店,初菱頓時眼神一亮,指着印在門框上的那些色彩斑斓的奶茶,“我想喝奶茶。”
唐悠然淺淺一笑,輕輕地摸了摸她柔軟的頭發,“好,初菱想吃什麽都可以。”
初菱仰起小脖子,開心地說道:“媽媽,你真好!”
她喜歡媽媽的溫柔和寵溺。
她總會輕聲細語地對自己說話,也會想方設法地滿足自己的要求。
唐悠然笑着說:“你是我女兒,我不會對你好,對誰好?”
初菱笑得一臉幸福。
進去後,唐悠然把菜單遞給她,“想吃什麽就點什麽,不過別點太多,因為你肯定吃不完,世上所有的資源都是有限的,我們不可以浪費,知道嗎?”
初菱一口應承:“好。”
結果她點了一杯奶茶和一個冰淇淋,唐悠然也點了一杯奶茶。
看着女兒吃得開開心心的樣子,她的眉眼染上了一層淡淡的喜色,她感覺剛才在司徒大宅發生的不愉快都在此刻消散了。
“初菱,明天就是星期五了,媽媽想帶你回一趟香港,你願意和老師請假,跟媽媽一起去嗎?”
初菱本來正開開心心地吃着冰淇淋,突然聽到這種話,霍地擡起頭來。
她吃得滿嘴都是冰淇淋,簡直一個大花貓,唐悠然忍不住笑了,然後抽了一張紙巾,替她擦了擦。
擦完之後,初菱睜着天真的眼睛問她:“你要回香港嗎?”
“是啊,我想回去看看,如果你想去,我們打電話給你的班主任向她請個假,明天一早我們就坐飛機回去!”唐悠然說話的聲音很溫柔,細聲軟語的,一如她平和的心境。
其實這樣的說話方式是很容易讓人接受的。
初菱早就上夠了學校,去香港又有得玩,她當然是雙手雙腳贊成,歡快地說道:“我跟你去!”
唐悠然開心地笑了。
請一天假對幼兒園的小朋友根本不會有什麽影響。
喝完了奶茶吃完了冰淇淋,唐悠然就帶着初菱回了她租住的公寓。
剛回到家,蕭辭遠的電話就打了過來。
唐悠然把東西放下後,然後對初菱說:“你坐下來吧,媽媽聽個電話。”
初菱乖巧地點頭。
唐悠然一邊接了電話,一邊拿着水壺去了廚房。
“辭遠!”
到了廚房後,她把水壺放在水龍頭下面接水。
蕭辭遠溫潤如玉的聲音和自來水的聲音一起響起:“悠然,你今晚沒在店鋪嗎?”
“沒呢,我現在在家。”
“哦,我現在在你店鋪門口,準備來接你下班呢!”
接好了水之後,唐悠然把水放到水壺上燒,聽着水壺裏漸漸傳出聲響,她沉着地走向了窗邊。
看着外面黑得沒有一顆星星的蒼穹,她徐徐道:“辭遠,我打算明天帶初菱回香港。”
蕭辭遠此時正邁出了她的店鋪,站在小臺階上,聽到她這句話,腳步突然一頓。
“你要帶着初菱回香港?可明天不是星期五嗎?”
他同時望着蒼穹,猜測着她的動機。
唐悠然幽幽道:“是啊,我想回去散散心。”
散心?蕭辭遠的眉微蹙了下,“發生了什麽事?”
唐悠然淡然一笑:“沒事,就是離開太久,想回去看看了。”
說完這句話,她輕輕地籲出一口濁氣,看着遠處的天空,感慨道:“我突然發現,雖然G市是我的故鄉,但是我更喜歡香港,我想它了。”
她這時很感性,聲音裏中帶着一絲淡淡的憂傷,蕭辭遠肯定她發生了不好的事,而且這件事很有可能和初菱的爸爸司徒烈有關。
他抿了抿唇後,當機立斷地對唐悠然說:“悠然,你等我,我現在去你家。”
“不用這麽麻煩了,我就是想通知你一聲。”
蕭辭遠固執道:“等我!”
說完,他不待她回應,就把手機從耳朵邊上拿下來,徑自挂了電話。
他今晚開了車過來,下了小臺階之後,直接上了車,發動引擎,就疾馳而去。
大概五分鐘後,唐悠然正坐在沙發上和女兒拆新衣服的吊牌時,突然聽見門鈴聲響了。
應該是蕭辭遠。
店鋪離家近,開車的話不過幾分鐘上的距離,不堵車的話,他也應該到了。
到門外開門,果然見是蕭辭遠。
唐悠然沖他微微一笑,“進來吧!”
蕭辭遠進去後,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初菱。
“初菱?”
初菱正在剪新衣服的吊牌,突然聽到熟悉的聲音,霍地擡起頭,見是蕭辭遠,她立即揚起了笑臉:“辭遠叔叔!”
蕭辭遠看了一眼唐悠然,恍然大悟道:“原來你已經把她帶過來了!”
唐悠然輕輕地點了下頭。
蕭辭遠盯着她的眼睛,輕聲問道:“悠然,為什麽突然要回香港?”
他一副執著,非要知道真相的樣子。
唐悠然笑道:“真的沒什麽事,我就是想香港了,我想帶她回去看看。”
她不是那種喜歡抱怨的人。
“不,你肯定有事,悠然,告訴我,不然我會一直猜,一直為你擔心!”
他眸光灼烈,像是一把探尋不到真相就不肯罷休的烈火,唐悠然嘆氣,還真是什麽都瞞不過他。
于是她把今晚發生在司徒大宅的事情簡單地跟他陳述了一遍。
但是過濾掉了被周亭打了一巴掌還有被司徒烈掐着脖子想弄死自己的那一部分,因為她知道如果她說了,蕭辭遠的情緒一定會無比激動,說不定會立即找司徒烈母子報仇。
事過境遷,她的心情已經平複了,在敘述的過程中,她的語氣是很平靜的,平靜得讓蕭辭遠聽不出悲傷和憤怒。
但她越是這樣平靜柔和,越讓他心疼。
“他們母子太過分了!”他義憤填膺。
不過他說話的時候是壓低聲音的,因為不想讓初菱知道。
他不想在她面前诋毀她的家人,她只是一個無辜的孩子。
唐悠然雲淡風輕,“算了,事情都已經發生了,不說他們了!”
這樣的雲淡風輕,這樣的隐忍,這樣的堅強,反倒讓蕭辭遠的心更疼了。
他的目光裏全是沉痛,忍不住伸手揉了揉她的頭發:“悠然,我心疼你啊!”
唐悠然的胸口仿佛被什麽輕輕地撞了一下,心底湧出一股子感動的情緒來。
她沖他笑了笑,可眼裏卻有一絲濕潤的霧氣:“謝謝。”
蕭辭遠看着她的眼睛,語氣肯定地說道:“你先帶初菱回去,周六我再回去,到時我們一起帶她去玩玩!”
她嫣然一笑:“好啊,到時我想帶她去見見你大哥,順便問問他,我現在要怎麽樣才能最大限度地争取到她的撫養權!”
蕭辭遠一怔,“你又要打算争撫養權了嗎?”
唐悠然神色不變,“如果可以,自然是要争的。”
蕭辭遠擔憂道:“那視頻怎麽辦?”
唐悠然的眸子劃過一抹黯然,但語氣堅定,“總會有辦法的。”
……
晚上,唐悠然母女洗好澡後,一起躺在了唐悠然的床上。
唐悠然對初菱說:“初菱,我們剛才已經向你班主任請過假了,現在你發微信告訴你老爸,就跟他說,我們明天去香港,下周一才回來。”
初菱也想跟老爸說一聲的,于是給他發了一條微信。
司徒烈收到女兒的微信時,正躺在床上看書,但是一本書翻了三分之一,他還沒有看進去一頁。
突然聽見微信響,回了回神,拿了手機來看,見是女兒發來的。
看完微信後,他整個人都不能平靜了。
唐悠然竟然替女兒請假要帶她去香港,并且下周一才回來?
他突然對女兒産生了濃濃的不舍,女兒長這麽大,第一次被別人帶走,雖然這個人是她媽媽,但他總是不太放心。
于是回了一條微信:不要去,回來!
初菱看了微信後,笑了笑,老爸這是不舍得她吧?
她把手機給唐悠然看,唐悠然看了之後,面無表情,對初菱說:“假都請好了,還能不去嗎?別理他!”
初菱敏感地聽出唐悠然語氣中的那點對爸爸的氣。
想來,也是因為氣爸爸,所以才要帶着自己去香港。
她心裏已經做好了決定,要跟媽媽一起回香港,所以笑嘻嘻地說:“就是,假都請好了,還能不去?”
唐悠然剛才面無表情的臉一下子就浮現了笑意,聲音也柔和了下來:“快跟他說,說完我們就睡覺了,明天還要趕飛機呢!”
初菱點了一下頭,然後低頭打下了一行字:要去的。
司徒烈看到這三個字,感覺胸口被一團濁氣堵着,正想打字說服女兒,女兒又發來了一條微信:我要睡了,老爸,晚安!
司徒烈:“……”
有了媽就不要爸了?
……
翌日,司徒烈精神不太好地回公司,昨晚一整晚都沒怎麽睡好,整個人都提不起精神。
秘書進來彙報工作的時候,順便給他泡了一杯他鐘愛的黑咖啡。
他端起杯子,喝起了咖啡,咖啡的苦味在口腔裏彌漫開來,他慢慢地品嘗着,一邊聽秘書彙報工作。
當秘書說到:“總裁,明天香港何氏集團的何總會過來,早上九點,你們要去偉航高爾夫球場打球。”時,他的眼神頓時一亮,同時感覺疲憊的狀态也在這一刻消失了。
他下意識地坐直自己的身體,然後一臉嚴肅地對秘書說:“你讓何總不必過來了,我去香港找他!”
秘書似是沒料到他會做出這種決定一樣,眼睛微微瞪大,但良好的職業素質又使她迅速鎮定下來,“好的,我這就是去打電話通知何總!”
她離開後,司徒烈又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咖啡,此刻他竟然不覺得咖啡苦澀了,反倒有一絲甜。
大概兩三分鐘後,秘書又進來了。
她淺笑盈盈地對他說:“總裁,何總說了,如果您要去香港找他,他求之不得。”
司徒烈感覺積壓在心裏一整晚的那股沉郁忽然間都消散了,他的俊臉帶着淡淡的喜色,聲音輕快:“去訂酒店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