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她不該再被我想起
第三十三章她不該再被我想起
轉眼已經在Z市已經住了三個月了。
我用僅剩的錢租了一間小房子,再花了些時間找了個一個小小的店面租了下來,進門就是一排座位,一簾之隔就是我的小廚房,想着做炒飯外賣系列的快餐也用不着多大的空間。年關将至,所以也只是請裝修師傅們給我裝好水電,剩下的一些雜活就我自己一個人慢慢來。
小地方的過年氣息格外的重,人人臉上都喜氣洋洋、走家串戶,家家戶戶張燈結彩的。我坐在滿地狼籍的店裏看着外面的人們忙碌着,我的幹勁也十足,顧不得身上沾染油漆,拿着刷子忙碌起來了。
最近我早出晚歸,趟過擁擠的人潮回到小房子裏,洗衣做飯看看電視,一天就這麽過去了,這幾日從裏到外打掃衛生,終于在大年三十徹底竣工。
三十晚上下了大雪,我一個人頂着滿頭的風雪走在街上,無論脖子縮得多緊,還是從領口灌進來不少雪花,小區裏幾個孩子在玩煙花,各種各樣的小炮竹在他們手裏,他們舉着煙花棒笑的開懷,突然想起來跟付雅第一個春節,她也是帶我在院子裏放煙花…
我拿着幾塊錢跟這群孩子換了幾根煙花棒,我蹲在地上看着零散的火花碎屑從我手裏墜落,一如那時候的模樣,也不知道她此時此刻是不是也在放煙花…咣咣咣…想的出神,頭頂的煙花爆竹吓了我一跳,我仰頭一看,五彩斑斓的大煙花在頭頂盛開了。
回到家裏,我跟溫燊還有小花、老狐貍都簡短地聊了一會兒,最後猶豫着給我爸打去了電話。
電話那頭他還是沉默寡言,只是問我…
“現在怎麽樣了?”
我回他一切都挺好的,剩下的沒再說什麽,只是讓他注意身體,祝他新年快樂,通話時間前後加一起不到三分鐘。
我自己包了點餃子吃,一邊吃着窗外一邊看着窗外的煙花,玻璃窗上的霜花和霧水讓本就絢麗的顏色更加奪目。吃完飯後,我開着窗戶透透氣,盤算着過年後開張的事兒,炒飯系列的菜譜和價錢,裏裏外外就我自己一個人,所以炒飯樣式可以少一點,價格可以便宜一點,名字叫什麽呢…
[平平無奇的炒飯]
這塊兒牌匾就這麽挂了上去。
新年新開始,大年初二我就營業了,沒什麽講究,放了倆煙花棒我就當正式開業了。剛開張時沒多少人來吃,不過這兩天有好多外賣和快遞小哥中午或者晚上過來吃,便宜還方便,所以我竟然在他們之間有了招牌。由于我做的是炒飯系列,基本上中午才有客人,所以我可以中午提前半個小時開店,晚上九點打烊,一個星期算下來平均每天可以小賺一筆,夠支撐生活的同時還能攢下一點點錢,不多但是也是個寄托。
周而複始的營業使我的生活單調起來,除了幹活以外沒什麽別的活動,不過我樂在其中,營業時跟外賣小哥聊聊天也跟偶爾堂食的客人侃大山,白天忙碌而充實,晚上準備第二天用的食材。有時候都分不清楚今天星期幾,一個禮拜是否有七天對我來說已經不重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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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開春的時候,溫燊和小花來看望我,他們看着我的一切,都為我感到高興,我請他們吃喝玩樂,生意也暫時放下了幾天。
他們倆還是老樣子,吵吵鬧鬧的,只不過溫燊的目光始終在小花身上,小花的眼底多了笑意。
我們在我的小房子裏喝酒聊天,一切都沒變化,還是那樣暢快淋漓,小花酒力不佳,自己喝趴下了,溫燊抱着她去我的床上安頓好,回來接着跟我喝。
我看了一眼蓋好被子的小花,打趣着問她“還沒追到呢?”
溫燊自信地笑了笑,說“早晚的事兒。”
“喲,是誰當初嫌棄人家來着?現在當個寶貝啦?”
“切!”溫燊嘴硬地說“我必須跟她在一起,不然她就纏着你了!”
“噗!”我沒忍住,一口酒噴在溫燊臉上,連忙拿着紙給他擦擦“抱歉抱歉,沒忍住。我也沒想到合着您是為了我才委屈自己啊!”
溫燊嫌棄地拽過紙巾擦着臉“你以為呢?老子這是為了你才勉為其難看上她的。”
論嘴硬,我是最佩服溫燊的,要不是看他輕輕地給小花蓋被子我就信了。還和往常一樣,我跟他無話不說,聊聊他的事業和将來的規劃,他的父親對他越來越滿意,自己也成立了慈善機構,雖然不大但是也是一份心意,如果今年追到小花就跟她結婚,他的一切都向好的方向發展。
說到他跟小花的将來時,他始終是笑着的,但還改不了臭屁的習慣,我倆相視一笑,又多喝了一點兒。
說着說着,他醉醺醺地問我“你還會想她嗎?”
我沒回答他,突然想起來小花在醫院問過我。
他又問我“你想不想回去找她?”
我說“不想了吧,她應該開始新的生活了。”
溫燊哈哈大笑起來,拍着我的肩膀說“好樣的!有志氣!不能她想幹嘛就幹嘛!她是太陽嗎?你就必須圍着她轉啊?!”
我一如她當年的語氣,說“都過去了。”
“我看你過不去。”溫燊指着這間房子,說“你看看這裏,哪裏像個家?沒有電視,沒有空調,連張像樣的桌子都沒有!”他使勁兒拍着桌子,連啤酒罐都被他震倒了。他嫌棄地問我“如果她來找你,你會跟她回去嗎?”
我笑了一下,說“她不可能來找我。”
他擺着手,顯然已經喝多了,酡紅着臉,迷迷糊糊地指着我說“你呀…你壓根不了解你老婆…”
“你喝醉了,溫燊。”
他指着我笑了“怎麽着?你是不想跟我聊她吧?”
是的,我不想。我跟她已經離婚了,什麽關系都沒有了,還有什麽可說的。
“如果我說…”溫燊頓了一下,搖搖晃晃笑嘻嘻地說“她、她來找過我呢?還找過小花呢?”
胸口像被重擊了一下,随後酒醒了一半了,我說“猜到了。”
“你還真是淡定啊,就不想知道她都說了什麽嗎?”溫燊直盯着我等着我回答她,看我許久沒動靜,他又繼續說“說真的平平,我希望你跟她在一起,那樣你會高興一點兒,這一輩子多短暫啊,等你徹底忘記她時,誰還會在你身邊呢…”
他趴在桌子上笑起來,他斷斷續續地說“告訴你吧,那幾張照片…她根本就不相信,她還說…還跟你說…對不起…像不像渣女語錄?她這種人竟然來求我!呵呵,老子才不心軟呢!誰讓她欺負你!”
“你喝多了,快去沙發上躺着吧。”我搶過溫燊的啤酒罐,拉着醉醺醺的他扶到沙發上,并給他蓋上了被子“我去買點兒醒酒藥。”
我扯了一件大衣就出門了,迎面就是淩冽的風,這快初春的夜怎麽比寒冬的還冷呢?我到店面附近的藥店去買了醒酒藥,剛推開藥店的門出來,鵝毛大雪就撲面而來,直往我的脖子裏鑽,凍的我發抖,那一點點的醉意都沒了。
雪勢太大了,我必須傾斜着身體,縮着脖子,頂着滿頭的風雪往回走,小腿和肋骨隐隐有些痛,路過我自己的小店面時,本想進去躲一躲,拍着口袋才想起來沒鑰匙,只能硬着頭皮往回走。
剛想邁開腿就被人叫住了。
“你要進來躲一下嗎?”
我應聲回頭一看,是我隔壁奶茶店的女主人,她身後有一個大概五六歲的小女孩兒抱着她的腿,一雙水靈靈的大眼睛盯着我看,視線一接觸,小女孩兒就縮頭躲在女人背後。
我笑了一下,拒絕了“小孩子害怕我,還是算了吧,謝謝你。”
女人連忙抱起小女孩兒,親了一口小女孩兒的臉蛋說“童童只是害羞啦,你快進來吧!太冷了!”
我才注意到為了讓我進門,她的門口已經飄進去不少的雪了。我也沒在推辭直接進了門,暖和了一會兒,我拿着拖把幫她把門口弄幹淨了。小女孩兒躲在櫃臺後面偷看我,我一回頭她就躲起來,她還止不住對我的好奇心仍然在偷看我,我又一回頭她就躲起來,玩了三四次,最後這游戲被女人打斷了。
“來,喝杯奶茶暖一下。”女人端給我一杯奶茶,她也給自己做了一杯。
“謝謝。”我接了過來,奶香味濃郁,光聞一下就覺得嘴裏有甜甜的味道。
小女孩拉着女人的手,撒嬌地看着她媽媽然後再指了指我。
“好,給你沖一杯牛奶喝,長高高哦!”女人蹲下身摸了摸她的頭,轉身給她沖了一杯牛奶,遞給了女孩兒。
孩子乖巧的模樣讓我想起來平安喜樂這對兄妹,我呷了一口甜甜的奶茶,對着女人說“你女兒真可愛。”
女人笑了起來,未施粉黛的臉不失女人該有的柔韌,長發半紮在腦後,讓她整個人看起來非常的知性優雅,如果不是帶着孩子完全看不出來是個母親。
“她叫童童,調皮的很呢。”女人在我面前坐下來,她接着說“你是隔壁炒飯店的吧,我前幾天見過你,這幾天你怎麽不開張?會虧錢的哦。”
我不好意思地說“因為朋友來了就耽誤幾天,這不他們喝多了,我出來給他們買點兒醒酒藥。”
“怪不得呢。”女人沖着我笑着,一把手摟過她的女兒,一只手拿着紙巾給小女兒擦了擦嘴,對着我說“你這麽年輕,就跟愛人來這裏養老了嗎?”
“不、不是…”我撓了撓頭,說“我一個人來的。”
“一個人跑到這兒?你的家在哪兒啊?”
這話倒是問住我了,我想了想說“我在哪兒,家就在哪兒。”
女人向我投來好奇的眼神但也沒再多問,我看着她溫柔地摟着她的女兒,我問她“小寶貝幾歲了?”
女人垂下頭親了親小女孩的臉頰,回答我說“童童五歲了。”
“哦,快上小學了啊。”
女人搖搖頭,臉上帶有一絲遺憾“童童跟正常的孩子不一樣,她有自閉症,到現在也沒開口講過話。”
“她是正常的孩子,只是跟別的小朋友不同。”我摸了摸小女孩兒的腦袋,她并沒有躲避我,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盯着我瞧,一歪頭時雙馬尾也歪到一邊,可愛極了。
女人擡眼看我了一下,随後跟我說“她好像很喜歡你,平時對陌生人都不敢看的。”
“是嗎…”我向童童伸出手去,她果然縮到了女人懷裏,我不好意思地收回手來,開玩笑似的跟小女孩兒說“你媽媽請我喝奶茶,我開張請你吃炒飯,好不好?”
“不用的。”女人擺着手跟我說“一杯奶茶而已,不用放在心上。”
我知道她不在乎這杯奶茶,可是我不想跟別人有過多的牽扯,敷衍着她,說“禮尚往來嘛。”
我瞥了一眼窗外,雪勢不見小,喝着奶茶跟她瑣碎地聊了聊,聊到了她的另一半時,她的表情變得有些悲傷但仍笑着跟我說“我愛人已經去世五年了。”
“對不起!”我有些尴尬地跟她道歉。
她搖搖頭說“沒關系的,都已經過去了。”
我一陣默然,看她豁達地對我笑着,我也輕松了一點“有童童陪着你,以後會好的。”
她淡然一笑了之,我也識趣地沒再多說什麽。
她問我“你呢?打算在這裏成家立業?”
我撓了撓頭,說“我剛離婚,所以不想考慮這個問題。”
這話題圍繞到我身上,有一點不太舒适,我又瞥了一眼窗外,雪勢比剛才小了一點兒,看來還得等一會兒啊…
女人笑出聲“不好意思,沒想到你結過婚。畢竟你…沒有戒痕。”
我連忙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手,感覺這奶茶杯燙手似的,我尴尬地笑了笑,我匆匆看了一眼窗外,說“雪小了一點,我就先走了,朋友還在家裏等我…”
女人沒挽留我,小女孩兒沖我揮了揮小手,我匆匆瞥了一眼逃走了。
漫無目的地走在四下無人的街,頭一次想放聲大哭,可我哭不出來。我已經很努力地不去想她了,已經沒有偷偷想念了也很乖地沒有回頭去看跟她的照片,已經不做她喜歡吃的菜了,已經很久很久沒有夢見她了…我就這麽拼命地擦着她在我心頭上的痕跡,偏偏就被陌生人戳破了心事。
我駐足在街頭看着雙手的手指,眼淚掉在了手背上,越掉越多。戒指的痕跡,是互相擁有過的證明吧。聽付雅說過,戒指的意義對她來說是勝過千言萬語的表白,這種東西我怎麽會有。可就是沒有戒痕,為什麽她還是能輕易困住我的心。
“平平,到我這裏來。”
我一擡頭,恍惚間看見她正站在陽臺上,陽光傾瀉在她身上,她向我伸出手來,透明的指尖反射着金黃的光芒…
再一眨眼,就只剩下風雪和街燈。
“啊!”我痛苦地嚎哭着捂住胸口,我想把心髒摳出來踩在腳下,狠狠地碾兩腳,狠狠地唾棄兩口。
付雅,你不該再被我想起來的,我已經不知道該怎麽辦了,我必須承認,就算你在我的身邊,我還是想你,相隔千裏,我還是想你。我除了想念,沒有別的東西可以獻祭了。
思念無休無止,痛苦有始無終。
大概這就是我肖想于不屬于自己的人才該有的懲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