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她是夢幻泡影

第三十五章她是夢幻泡影

轉眼又是十一月份,這裏漸漸地冷了起來。

我的炒飯和冉曦的奶茶或果茶做搭配,生意逐漸紅火起來。粗略地盤算一下,交完房租和店面租金還能剩下一點兒,我打算着給房子裏裝個空調,以前沒覺得季節過度的時候冷,現在受涼以後肋骨和小腿骨就有些發脹似的疼,雖然不是劇烈的疼痛,但也足夠讓我在睡不着的夜晚裏獨自品味了。

下午跟冉曦在她的店裏吃飯的時候,我想着買哪個便宜又好用的空調,根本沒注意到冉曦叫我,她輕輕拍了我一下說“想什麽呢?這麽專注,我都叫你好幾遍啦。”

我不好意思笑了笑,說“我想買個空調,不知道買哪個牌子的才經濟實惠。”

冉曦說“這好辦呀,我有親戚是賣空調的,我讓他挑一臺性價比最高的給你。”

“也不必麻煩,其實我覺得二手的也不錯。”我下意識地拒絕了,可是一看到冉曦本來陽光明媚的臉變得有些陰天,我連忙改口說“但…我現在覺得還是買一臺新的吧,那就麻煩你了。”

冉曦聽後立刻喜笑顏開,摸了摸身旁童童的小腦袋,對我說“這就對了嘛,跟童童一樣地乖不好嗎。”

我尴尬地往嘴裏扒飯,心虛地點頭稱是,童童呲着牙笑嘻嘻地看着我,好像看好戲似的,也不知道這小家夥想到了什麽,自己爬到了我身旁的椅子上面,吓得我立刻放下手裏的碗筷抱着她。

她的小手拍了拍我的臉頰,用她稚嫩的童聲問我“疼嗎?”

我看着小孩子彎成月牙的眼睛,鼻頭一酸,我把她抱在懷裏,小聲地說“不疼呀。”

“那、那…那為什麽不疼呢?”

“因為…我不怕疼呀。”

“你…為什麽…為什麽不怕疼?”

“因為我是小怪獸呀。”

“小怪獸…小怪獸是被奧特曼打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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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呀,正義的奧特曼把小怪獸打倒了。”

“那、那小怪獸為什麽要被打呢?”

“因為小怪獸她是壞蛋呀。”

……

童童的舌頭還捋不直,吐字不清晰也結巴,但她越說越好了,一口氣問了我好多的問題,就像我是一本十萬個為什麽似的,如果不是下午來了客人,她能問我到天黑。

冉曦特別感激我,她覺得是我讓童童開口說話了,可是我明明什麽都沒做,這一切都是她這個做母親的功勞。細心的呵護,耐心的陪伴,我這個旁人看在眼裏,我只不過是出現的時機恰巧罷了。從童童開口說話後,我總感覺到她在向我傳達似有若無的好感,也許是我多心,也許是我太寂寞,我不覺得自己會吸引到冉曦她這種堅韌溫潤的人,而且我的心已經生病了,它已經很難很難再去為別人劇烈地跳動了。

過了兩天,冉曦就帶着人幫我把空調弄回去了,她剛進門就一臉詫異,開口就問我“你平時不吃飯嗎?怎麽連張像樣的桌子都沒有,這桌子的腿兒都快散架了。”

我無所謂地說“我自己一個人在哪兒湊合一下就吃了,沒必要弄張新的餐桌。”

冉曦說“我還有親戚正好是買餐桌的…”

“停!”我打斷她,說“我需要房子的話你是不是還有親戚是開發商啊?”

冉曦笑道“你別說,還真有。”

“冉曦,謝謝你。”我鄭重地道謝,說“謝謝你對我的照顧,我…”

“客氣的話就不用說了。”冉曦溫柔地打斷我,她直視着我的眼睛,堅定的眼光透露着真誠,我躲閃不及,只能被她這種目光照耀着,她說“胡平平,如果你不是一座冰山就好了。”

“啊?”這話說得我摸不着頭腦,我問她“我為什麽是冰山?為什麽不是火山?”

冉曦打趣地說“因為冰山是普通人捂不熱的。”

我尴尬地笑了一下“說得我好鐵石心腸啊。”

“你要真鐵石心腸就好啦。”冉曦嘆口氣說“不說了,童童還在家等我呢。”

看她往外走,我下意識就要跟上去送送她,她走了一半,回頭跟我說“桌子還是換一張吧,再怎麽将就用,吃飯也得安心不是嗎?”

“我知道了…”我不好意思地點點頭應承下來,心想着過兩天就去買張小點的餐桌。

十一月中旬,迎來了第一場雪,雖然小了一些,但生意也跟着好了些,基本上中午到晚上九點都一直在忙,我也顧不上吃一口飯,另一方面我也是有心想跟冉曦保持些距離。本打算今天早些關店休息,剛關上門就看到冉曦抱着裹着大衣的童童焦急地往外走,我就沖她喊了一聲…

“怎麽了?”

冉曦焦急地回頭,愁眉不展地說“童童有些發燒了,我得帶她去醫院。”

我立刻跟上去抱過童童,用我的額頭貼了一下孩子的額頭,溫度的确有些高。童童被這麽折騰還睡得迷迷糊糊,小臉蛋紅紅的,說“你先把店關上,我們打車去最近的兒童醫院。”

冉曦聽了我的話迅速地關了店,路上我抱着童童,看着冉曦憂心忡忡,只能安慰她說“沒事的,小孩子發燒也算是增強自身抵抗力。”

她自責般嘆口氣說“我就不該讓她下午出去玩兒那麽時間。”

我盡力安慰着她,說“不用自責,你已經做得很好了。”

她搖搖頭,咬着唇不再說話了。

我讓司機開的快一點,到了醫院挂了急診,帶着童童抽血化驗,沒過多久就打上了針。挂吊瓶時冉曦抱着童童不撒手,我讓她放床上,她倔強地拒絕了,說童童被放下就睡不着了,還不如讓她抱着打完。

我陪着她們母女一直到半夜,把她們送回家我才往回走,夜裏的風雪有些大,寒風刺骨,無論我怎麽縮着脖子還是能感覺到涼意,小腿有些微痛,本以為傷的不重不會有病根落下,現在看來病根已經根深蒂固了,這骨頭就跟天氣預報似的了。

回到家裏做了熱乎乎的湯面,嶄新的餐桌用起來也沒什麽特別的感覺,也不會讓我的面條變美味,吃了兩口就吃不下了。

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着。又是十一月份了,這十一月份對我來說特別難熬,可能是付雅生日将近的緣故,總是時不時想起她來。回憶翻江倒海的,就回想起以前她的生日,我總是絞盡腦汁送她禮物,第一次送她禮物是給她親手捏了個跟她一樣的陶瓷小人兒,她只是說一句謝謝就将它束之高閣,我轉念一想也是啊,這東西不能吃不能穿的,送一些沒用的東西幹什麽呢。所以第二年給她買了一塊價格不菲的手表,她看了一眼放在了抽屜裏也沒見她戴過…

後來我明白了,送她什麽都可以,因為她不會對我的禮物有所期待,即便是送她天上的星星對她來說也不過是一顆多餘的石頭,所以從那以後她的生日我只是簡單地對她說上一句“生日快樂”就好,每次她都說謝謝,但她永遠都不會知道,我對她的祝福是多麽多麽的真誠。

可能是深夜的獨有的感性的的氣息讓我的回憶無法停下,竟然翻騰出跟她的點點滴滴…想起替她洗內衣內褲時,她羞憤的表情,至今想起來我還能笑出聲;又回想起第一次跟她在床上翻雲覆雨時,她問我“為什麽想離婚?”,那時她的語氣竟然有一點點的委屈,雖然對我的手法可以用“禽獸不如”來形容了,但她還是溫柔地親吻了我一次又一次,好像就從她主動親吻我開始,我懷疑她是有一點點喜歡我的,要不是別人來敲醒我,可能我還會這樣自作多情。

有時候想想也挺可笑的,付雅怎麽可能會喜歡我呢。我不僅一無是處,連勇氣都在那幾年的時光裏消磨殆盡了,在那段時光裏醜态百出,現在回想起來我都想找個地縫鑽進去,也怪不得付雅會那麽想我。以前總覺得付雅在跟前不能親近而感覺到難熬,真當遠離了才知曉想念的滋味才是真正的煎熬。

她就像頭頂的太陽,即便是離開了我的世界,但滿目山河仍有她的餘溫;即便是最深沉漆黑的夜,月亮也會反襯她溫柔的光芒。我必須承認,無論她在不在我的眼前,她都無處不在,她無法從我的回憶裏剝離開,同樣地我也無法逃避對她的思念。

我拿起手機翻出來和她的合照,端詳了一會兒她的臉龐,看得時間長了,一會兒覺得熟悉,一會覺得陌生,就這麽看着看着…我就睡着了。

一夜無夢,這一覺睡到大中午,我拉開窗簾一看,萬物都銀裝素裹,看着皚皚白雪,心情舒暢不少。我打了個電話給冉曦問問童童怎麽樣了,她說童童已經好多了只是得請大夫到家裏挂吊瓶,我安撫了幾句就挂了電話。

我站在窗戶前伸了個懶腰曬了一會兒太陽就出去逛超市了,買了點兒生活用品,路過果蔬區時買了兩斤排骨還有幾樣蔬菜,排骨是給童童買的,等明天中午做給她吃,讓她補一補身體。

拎着東西出了超市,仰頭一看又飄起了雪花,我低着頭往回走,步行大概二十分鐘就會到家,所以也沒打算打車或者坐公交。行人都腳步匆匆,好像只有我在漫步。

才走了一多半的路程,雪勢漸大起來,左手右手換着拎東西,兩只手的指間還是被凍的失去知覺,手指也逐漸麻木。低着頭沿着街邊走,送外賣的小哥騎着電動車呼嘯而過,我吓了一跳,後背都出了涼汗,猛地想起來好像有一次付雅也是差一點被撞了,也就是那一次我體會到了恐懼和後怕是什麽滋味…

還記得那次,她從背後抱着我,溫柔地撫平我的怒火與慌張,好像我對付雅會喜歡我的這誤會是很早很早就來了。

我自嘲地笑了一下,這一擡頭,就看見了付雅站在我幾步之遙的地方。她打着傘,身上穿着那件她最喜歡的駝色大衣和白色圍巾,嘴角微微上揚着,目光灼灼地看着我。

又是幻覺嗎?我閉了閉眼又睜開,她還站在對面。

我的心突然劇烈地跳動起來,我下意識地想逃走,可腳跟像紮根在地面上似的。我确定她是活着的,不是夢裏的人也不是幻覺,在我們目光交彙時,熟悉的心跳又回來了,她僅僅是看了我一眼,我就倉皇無措地像個賊,我試圖強顏歡笑也不知道該說什麽,做什麽…

她對我說“好久不見。”

“好、好久不見。”我僵硬地笑了笑,別開頭,思考着下一句該說點什麽,可腦子裏已經亂成一套了,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要不要先去躲躲雪?”付雅向我走過來,一邊走一邊問着我。

“這…不用了,我房子就在附近了。”我舔舔發幹的唇,下意識地退了半步,說“你、你在哪兒?”

“有一點點遠。”付雅站在我對面,她的傘向我傾斜過來,導致她半個腦袋都在外面淋着雪。

“那、那先去我家躲躲吧。”我的呼吸裏全是熟悉的味道刺激着我的大腦,仿佛暫時失去了思考的能力,我甚至後知後覺才知道自己說了什麽。

“好。”付雅微微一笑,她撐着傘與我并肩而行。

她是真實的嗎?我低着頭看着我倆的腳一前一後地交錯着才确定重逢這件事。

我知道有一天我們會再見面,可是沒想到是在這種我毫無防備的狀态下,我被她打了個措手不及,但幸好我強撐着才沒有失态。我暗暗地撫了一下心髒,求求它別這樣歡喜,別讓我緊張。就當是老友重逢,正常地說說話、聊聊天。這只是漫長歲月裏的一個插曲罷了,千萬不要再妄想了。

回到家裏,我想給她拿了雙新的拖鞋,低着頭翻箱倒櫃地好一會兒也沒找到。

“不用麻煩了,我光着腳也可以。”

付雅的聲音在頭頂上響起來,我連忙搖搖頭,說“不,你穿我的棉拖鞋,我穿涼拖就好了。”

她坐在了沙發上打看着我的屋子,我坐在她的身旁如坐針氈。我們之間的沉默就跟黏稠的液體似的,堵住我的嘴巴乃至眼睛耳朵,讓我沉浸在無力感之中,掙紮不得也動彈不得。

“你還好嗎?”付雅打破了尴尬,她沒有直視我,而是微微地低着頭,她的長發遮住了她的側臉,我瞄了一眼後也垂着頭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昂…還好吧…”我半天就說了這麽幾個字,我非常懊悔,連忙問着“你吃過飯沒?”

她這才擡起頭看着我,搖了搖頭說“沒有。”

“那正好,我去做飯吧。”

“可以做西紅柿牛腩給我吃嗎?”

我猛地擡頭看她,她的眉眼依舊如初,一如當年的溫柔,看一眼就不知覺地淪陷…我忙地撤回目光,看着自己的腳尖說“沒有牛腩,有排骨,給你做個紅燒排骨吧。”

沒等她說什麽,我就鑽進小廚房裏忙碌起來。

“要我幫忙嗎?”付雅在我身後問道。

“不用。”我回頭跟她說了一聲就繼續忙活了。

做了紅燒排骨還有西紅柿炒雞蛋,順手做了一道揚州炒飯,在飯桌上吃飯時,我暗自慶幸換了餐桌,要不然我更難堪了。我盡量想做得像個老友,互相寒暄幾句,試了幾次終究是說不出來話。

“真好吃。”付雅坐在我的對面,她低聲說着話。

我看着她吃的歡實,就把排骨往她面前挪了挪,說“那就多吃點吧。”

她沒再多說話,只是默默吃着。

我不知道我是此時難過地想哭還是驚喜地想流淚,心裏那難平的悸動已經無需言語了。

我看着她在我對面,舉止依舊優雅大方,有這麽一瞬間,突然覺得我們之間什麽都沒變。我依舊是她的名義上的妻子,我對她的喜好了如指掌,對她的情緒感同身受。

她還是沒變,笑起來依然是那麽漂亮,一舉一動還是那樣優雅穩重。此刻的重逢讓我忙不疊地複習了她說話的聲音還有獨有的香氣,不得不承認,時至今日,她依然是我的夢幻泡影,是我的可望而不可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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