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她說吶喊是一種發洩
第四十二章她說吶喊是一種發洩
飛機落了地,我跟付雅拉着行李箱往外走。
在接機口處,遠遠就聽見小花尖銳的聲音喊我“平平!平平!這裏!”
我不好意思地看一眼付雅,她笑了笑說“去吧。”
“那你呢?”
“我自己回去就好了。”
“哦…”我有些好奇地問她“怎麽沒人來接你?”
付雅說“我沒告訴她們回來。”
“嗯?那你要不要打聲招呼?”
付雅攏了攏耳邊的頭發,說“我先回家。”
本想再多嘴幾句,話到嘴邊還是沒說出口。趁着這功夫,小花拉着溫燊蹦了過來,上來就給我一個擁抱,溫燊接過我手中甩過去的行李箱,笑着說“你看把她高興的,大半夜的拉着我去給你收拾東西。不過,平平,你看起來比之前氣色好多了呀。”
小花一聽,推開我,對着我左看右看,總結着“确實好多了,不過還是差一點兒,回來就不走了吧?”
“昂…”我心虛地瞥了一眼付雅,她一言不發地站在我身旁,她倆對我的熱情和對她的冷漠太過鮮明,我怕她尴尬,但也不知道怎麽調和。
“走啦走啦,回去說吧。”小花拉着我,傲嬌地對溫燊說“今天你就是說苦力加司機,趕緊伺候好倆姑奶奶。”
溫燊笑了笑,對我說“看見沒?仗着有你撐腰,就這樣對我。你不在的時候,她可乖了。”
我回頭張望着付雅,她只是對我笑着揮揮手,看起來并不介意被這樣晾一邊,溫燊着急地推着我,嘲笑着“看什麽看啊!都回來了害怕沒時間看吧?快走快走!我倆可都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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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這對準夫妻倆推推搡搡地押解走了,這一路上小花嘟嘟囔囔的,高興地像只麻雀,不停地問東問西,溫燊也是時常插嘴,他倆一唱一和的,讓我喝口水都沒功夫。
“你倆啥時候複婚啊?”溫燊突然問我。
“這…我沒想過。”我突然想起來她說離婚無效這回事,我也不清楚我們倆現在是什麽關系,我坦白地說“我們倆先這樣尬着吧。以後的事兒誰知道呢,順其自然吧。”
“就你心大,沒心沒肺的。”小花譴責我,義正言辭地跟我說“回來就是回來了!她要是再害你變成木乃伊,你還執迷不悟,我們倆就絕交!絕交!你懂我什麽意思嘛?”
張牙舞爪的樣子逗笑我了,小花更生氣了,氣鼓鼓地說“胡平平!你嚴肅點!”
“對不起!”我緊繃了臉,正色說“我知道了!我保證我絕對清醒!”
小花這才展開笑顏,坐在副駕駛上,扭着身子對我說“我跟溫燊買了挺多吃的,今天我們好好搓一頓啊!”
“行啊,我掌勺,你們放心!”
溫燊接過話“我想吃紅燒肉了!還有油焖大蝦!”
小花也說了幾道菜,這又是把我當菜譜了。
到了家,推開門我就驚呆了,這準夫妻倆把我的家收拾得幹幹淨淨不說,還給我布置了一下,買了沙發,餐桌。我從沒想過會被這麽…這麽認真對待,我摸着沙發上的坐墊的紋路,不争氣的紅了眼睛,酸了鼻子。
“這沙發和餐桌買的倉促,以後你自己喜歡再換新的。”溫燊忙着把東西送去廚房,扭頭對小花說“小若,我們買沒買油啊?”
“買了呀!油鹽醬醋都買了,反正所有的調料我都買了啊。”小花邊走邊說“我來找找,不會丢了吧?!”
他們倆鑽進廚房裏鼓搗着,時不時傳來嬉笑的聲音。我看着窗戶外,正是夕陽落下,絢爛的粉紅之下亮起了萬家燈火。
這一晚,我突然想解開禁锢,我用手機大聲地放着音樂,做菜、跟小花和溫燊談笑,在飯桌上自顧自地喝了很多酒,觥籌交錯,音樂在躁動,我看着他們倆醉眼朦胧,搖搖晃晃的,笑的跟倆傻瓜一樣。最後有剩下我一個人打掃衛生,收拾戰場。
“謝謝你們,真的謝謝。”我趁着她們醉醺醺的,跟她們道謝,生怕她們清醒的時候說我矯情客氣。
我安頓好她們後,借着窗外微弱的燈光讓我摸索着坐到沙發上,一瞬間,好似靈魂陷了進去,一瞬間疲憊從四肢散發出來,我扭頭看着窗外的夜幕,寧靜的黑色上只有一個孤零零的月亮,還是半個。
我忽然想找她了,想跟她說說話,想給她看看外面的燈火有多漂亮。奈何手指頭在屏幕上猶豫半天還是沒有撥出去通話鍵。
我坐在黑暗裏,伴随着兩人的沉重的呼吸聲望着窗外的闌珊,可能是酒意上頭,脆弱感撕破了重重關卡,讓我有些難以招架,淚水盈滿了眼眶,有一些無處述說的寂寞和委屈。我不喜歡這樣的自己,就算曾經再怎麽不堪甚至令自己生厭,我也不會像這樣患得患失。
要是能跟她成為朋友就好了,朋友的距離比暧昧遠比陌生近,不遠也不近的距離是不是就不會讓我這樣失魂落魄了呢。
我們現在是什麽關系呢?朋友算不上,妻妻關系也不是,戀人關系更扯。我在想,付雅會不會思考這種問題呢?會不會只有我庸人自擾,她壓根不會在意這種問題。那她在意什麽?
迷迷糊糊地栽倒在柔軟的沙發上,新買的沙發散發着一些家具木頭的味道輕飄飄地鑽進鼻孔裏,過了一會兒,意識輕飄飄地,陷入了睡夢中。
又夢見了小時候,夢見了我爸還有我媽,但我還是看不清我媽的臉,每當我想看清楚她的臉時,總被模糊的光照着,還夢見了華麗的城堡還有煙火,有一搭沒一搭場景的夢在腦子裏轉悠,只是記得場景最後落在了付雅的臉上…
第二天醒來的時候在沙發上醒過來的時候,身上蓋着被子,我喊了兩聲沒人回答,拿過手機一看,這小兩口在微信裏跟我說她們酒醒來就走了。我跟小花說了兩句後嗓子就幹巴巴的,起床想喝點水卻發現廚房裏連個熱水壺都沒有,昨天買了一堆的酒和飲料就是沒有礦泉水,喝了兩口果汁卻越來越渴。
我在屋子裏轉了一圈又一圈,想着添置着什麽,列好了清單後,目光鎖定在[杯子]這一項。我自然而然地就想到了給付雅買什麽款式,她眼光一向很好又很挑剔,還真不知道買什麽專用的杯子給她。
我挑了個附近的市場,先把需要的小東西先買回去再買大的家具和電器。逛了兩圈兒,買了些生活用品後,我給自己挑了個白色陶瓷的杯子,給客人挑了幾個黑色陶瓷的杯子;至于付雅,左思右想下我給她買了個透明的玻璃杯。
畢竟我想不到更符合她品味的杯子了。
看着手裏的玻璃杯,忽然又想到了那一幕…那一晚,我端着自己的心髒,被蠱惑了一般嘴唇貼着她的杯子,那一刻就像小偷一樣,但我的心卻雀躍得像有棉花糖機器一樣,不停地旋出五顏六色的棉花糖。誰能想到呢,我這輩子第一次做賊就被她抓了個正着,還把她氣的摔了她心愛的杯子。她的玻璃杯是六邊柱形狀的并且杯壁上有她的名字,整個杯子看上去也高檔許多。我那個時候找了個許多許多的商店,都找不到一模一樣的,在那段時間裏,自責和內疚一直纏繞我,我解釋不清楚自己為什麽那麽做,等我回過神來,那個杯子已經被她摔壞了,還順便丢下幾句生氣的話…
我很少回憶以前的事情,可最近發現自己就像翻舊賬似地回顧過去,我搞不懂自己為什麽會這樣。似乎對于剖析自己這件事,我做的功課永遠是不及格的。
我拎着大包小包回去的路上,手機一直在口袋裏響,我找了個安靜的地方掏出手機看了下,是付雅給我打的電話。
“喂?你醒了嗎?”
我看了眼手機上的時間,說“當然醒了,這已經下午了。”
“嗯,還以為你們昨晚玩的太晚,今天爬不起來呢。”
“她們倆不能喝,喝了一些就睡了。”
“沒說我壞話吧?”
“沒有…”我低頭思考了一下“但他們邀請你和我一起去他們的婚禮。”
“可以啊。”付雅在那段笑了起來“明年六月一號一起去吧。”
“嗯。”我心不在焉地應了一聲。
付雅頓了一會兒,問我“你在哪裏?我…能不能去找你?”
我下意識環顧四周“我在這邊的超市,剛買了些東西準備回去了。”
“那你回家等我?”
“好。”
“地址給我一下。”
“嗯,給你發微信裏。”
挂了電話後,我有一陣恍然,好像這樣平常的對話在過去的記憶裏鳳毛麟角,剛剛我一種錯覺,我跟她這種狀态是那種相濡以沫才會有的默契,可笑的我都不清楚明天我将會去哪兒,又從哪兒冒出來的錯覺呢。相比之下,溫燊好像很篤定我甚至會跟她有明年,昨天三句不離付雅和小花。他喝到高興時,笑的眼睛都眯起來了,燈光灑在他身上,折射出的光芒都洋溢着幸福感…
溫燊再三叮咛我說“你一定要勇敢。”
他總是鼓勵我勇敢,可我不清楚我還需要怎麽勇敢。我就算用盡了勇氣,還是沒有被寵幸的運氣。說到底,愛是一個人的事情,相愛卻是兩個人的事情,我只能在自己的世界裏享受歡愉和痛苦,我真的無法左右她的情緒。
回到家裏,我扭頭掏出剛買的拖鞋放在地上,是一雙可愛的粉色的貓咪圖案的棉拖,我的就是普普通通的灰色棉拖。
剛穿好自己的,付雅的電話就打了過來“平平,我到了。”
“我下去接你,馬上到。”
我放下手中的東西就下樓去接付雅,剛出樓梯口就看見她穿着黑色的風衣,若有所思地微微垂頭,她擡頭看到我的一瞬間,嘴角輕微得勾起來對我說“剛才門口的保安不讓我進來。”
我愣了一下“這裏的治安有點嚴格。那你怎麽進來的?”
“我報了你的名字和住址,做了登記後才放我進來的。”付雅一邊說一邊靠近我,淩冽的冷氣中夾雜了她身上一些香水的味道。
“那個保安大叔認識我,跟我爸關系還不錯。估計下次你來就不會這麽盤問你了。”我領着她進了電梯,我出奇地找不到話題,只能沉默,到了家門口,我指着門口粉色的拖鞋說“你穿那雙粉的。”
付雅點點頭,随後看着我說“很可愛。”
我有些不自在,擡腿拎着新買的東西去了廚房。付雅也跟了過來,她一邊看着四周一邊跟我說“這房子還挺大的,就是什麽也沒有。”
“我爸不回來了,所以家具什麽的,估計都被他丢掉了。”我把杯子、水壺、廚房用具一一掏出來準備擺好,付雅站在我身邊自然地拿了過去在竈臺上擺好。
她問我“家具丢掉了?這麽有個性嗎?”
“他一直讓人捉摸不透,脾氣暴躁。”我嘆了口氣“他那麽讨厭我,能給我留下房子就不錯了。”
“你爸爸讨厭你?”
“是啊。”我順手試試新買的熱水壺“快三十年了,我都找不到他不讨厭我的證據,那這不就證明他的确讨厭我嗎?不過,我也理解,可能他只是太愛我媽媽了。”
“好像很少聽你提起來你媽媽。”
“不是很少提,是我根本沒印象。”我掏出手機來給付雅看了看手機裏的一張舊照片“就這麽一張照片罷了,還是偷拍我爸錢包裏的。據說她生下我就跑了,又說她跟別人跑了,好多個版本呢。”
付雅看了看手機上的照片又看了看我“你跟你媽媽眼睛有一些像。”
我苦笑一聲“我也這麽覺得,所以大概這也是被讨厭的原因之一。”
“那你爸爸這麽多年就沒想過…”
我搖搖頭“他有很多玩伴,但從來沒有對誰真正好過。”
“他聽起來很痛苦。”
“的确,他很痛苦。”
“那你呢?”
我擡頭看她一眼“我…你是指什麽?”
付雅盯着我瞧,似乎要用她溫潤的眼神穿透我,她輕聲問“你不痛苦嗎?”
“會吧…”我抓了抓頭發“人哪有不痛苦的呢?只不過照比我爸可能會輕一些。”
付雅搖搖頭,嘆了口氣“痛苦怎麽分得出來你輕我重呢?就像愛這種東西,如何分得清楚深淺呢?”
我思考了一會兒,說“的确是沒有刻度表可以衡量,但我想能說出來的痛苦也就不值一提了。”
“哦?你還有不能說出來的痛苦嗎?”付雅好奇地問着我,似乎等我着的答案。
手表的水壺一直在響,一定程度上緩解了尴尬。我裝模作樣地背過身去,一邊回她“我沒有。”
“但願你沒有,平平。”付雅湊了過來,跟我說“但是如果你有也沒關系,大聲喊出來就會好很多。”
我回頭瞧她,發現我們倆人距離很近,我下意識地退了半步“怎麽喊啊?”
“你沒試過在山頂罵人嗎?”
“啊?”
付雅瞧我一臉茫然,拉着我的手說“走吧,我帶你去山頂罵人去。”
我匆匆地關掉了水壺,任由她拉着我跑出了家門。她把我塞進車裏,一路上風馳電掣。
“我記得你家附近這兒有座山,車子能開上去。”
“是有一座。”我瞥了一眼付雅的側臉,認真的模樣可真讓人移不開眼睛。
“以後痛苦說不出來,就要去喊出來。”付雅笑着對我說“平平,你要喊出來,不然別人聽不見。”
我笑她竟然會這麽上綱上線。其實,我一直都有在吶喊,只不過無人傾聽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