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兵不厭詐
兵不厭詐
艾塞克斯小鎮,巨大沿海機械防禦工程。
深藍發色的男人站在錯綜複雜的機械構造之上,他合上手中的地圖,身上是精致的銀藍色軍會軍隊制服。
在他的腰間,刀戈相交的标志中綻放着三朵鈴蘭。
軍會三大委員長之中,除了與赦罪聖所關系良好的存續委員長,秩序委員長和戰鬥委員長都有着自己的合作勢力,秩序委員長與巡回天平首領卡利關系密切,而戰鬥委員長常年執掌在嘆息之牆戰鬥的人類軍隊。
巡回天平和軍隊一內一外,在晨昏律法的法度之下,共同維持着人類在地海世界艱難的生活。
為了紀念十年前為軍會犧牲的符文師阿露,巡回天平和軍會軍隊的職位等級标識,都是綻放的鈴蘭花。
三朵鈴蘭花,在軍隊之中,也算是高職人員。
男人的身份昭然若揭。
艾塞克斯的軍隊駐守鎮長——賽特。
也是艾塞克斯的最高管理人員。
冰冷的海風吹過鋼鐵鑄成的城牆,幽綠的海水貪婪地舔膩着屹立于此的岩石。
賽特站在高處,神色陰郁,青白的風之氣息拂過整座艾塞克斯,他能感受到,懶惰聖所的代言人已經先聖所空行舟一步,來到了這座沿海小鎮。
懶惰聖所幾乎代表着存續的态度,嘆息之牆那邊暫時被因為嫉妒赦罪屍骸狀态不對而變得越發洶湧的黑潮絆住,戰鬥委員長那個戰鬥瘋子目前顧及不到這邊。
現在是達成計劃的最好時機,他必定要在這時搏一搏。
為了在即将到來的末日中活下來,人可以無所不用其極,他自認為這不算卑劣,而是源自生命的本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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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官,空之亡骸教團那邊傳來消息,已經在幹枯走廊做好準備,問您何時開始。”
副官恭恭敬敬地問道。
藍色短發的副官雖然身着軍隊的銀藍色制服,但是雙瞳卻一黑一白,異于常人,明顯是律法貴族下屬勢力蒼白面具的成員。
蒼白面具被律法貴族從幼時起便開始用符文控制,幾乎沒有自我意識,行為只受對應律法貴族的操控,如同機械人形。
但面前這位蒼白面具卻是少有的例外之一。
他絕對忠誠的同時又擁有一定的自我意識,因此也被律法貴族派遣到賽特這裏,實現他們偉大計劃的其中一環。
“準備?祭品數量達标了?”
深藍發的鎮長靠在鐵制欄杆之前,幽深的碧綠雙眸如同地海的倒影。
“是的,一個完整的游走部落,空之亡骸說,要進行作為儀式的引導能量,已經足夠。”
副官低下頭。
“不過恕我冒昧,您完全沒必要與空之亡骸教團達成這樣堪稱埋雷的協議,這只能幫您推動一部分進度,并不能完全保證成功,如果讓巡回天平在現場察覺到異樣,您……恐怕成功之後也會死于晨昏律法的審判之下。”
“呵,晨昏律法的代言者律法貴族都已經開始着手亵渎,也就只有那些被年輕時候的秩序教出來的傻腦子巡回天平,會還在為了那所謂’保全最多數人,維持秩序’的訓戒,和傻子一樣沖在前面。”
賽特冷笑一聲。
“律法貴族已經與我合作,就算巡回天平有想法,他們也改變不了什麽,甚至無法申請到我的逮捕書。”
“他們自以為是的職責,已經讓自己成了你那些律法貴族主人清除異己的工具。”
“至于那些祭品———”
“他們那些弱者的死亡,和我又有什麽關系?”
賽特輕蔑道。
況且,為了活下去,律法貴族和空之亡骸教團都在準備,他們可以做的,憑什麽他就不可以?
賽特目視下方波濤洶湧的地海,露出一個詭異的微笑。
他明明是強大的天災級一段,卻被軍會放逐到這種偏僻的鬼地方,天天活在永無止境的戰鬥之中。
既然這樣,那就不要怪他有某些瘋狂的想法。
嫉妒赦罪……你的力量也不過如此,更何況,你也撐不了多久。
嫉妒赦罪當年雖然隕落,但是意識仍然有殘留,随着地海的活躍,那些意識已經被污染,無法再繼續維持鎮壓地海詭妖的狀态。
等到嫉妒赦罪留下的那些意識徹底潰散的那一瞬間,地海詭妖就會從地海之中蜂擁而出。
到那時候,那個預言中所描繪的末日,就會到來。
“副官,現在就開始,哦對了,記得把艾塞克斯周圍埋下的邊界打開,只要有那個,就算是懶惰本人降臨,也無法穿透邊界,阻止我的計劃。”
賽特展開一直緊握着的右手,在軍會制服手套上靜靜躺着的,是一枚小小的殘缺指骨,閃爍着海藍色的光芒。
賽特沒有猶豫,将它吞了下去。
随後,他向着地海狂笑起來,仿佛自己已經擁抱夢寐以求的執念。
沉浸在瘋狂幻想之中的賽特并沒有注意到,他身後的藍發蒼白面具,看向他的視線,極為陰冷恐怖。
就像是,一條尋到獵物,伺機而動的蛇。
焦糖,方糖……?
謝經年被這兩個過于相似的名字勾的開始犯職業病。
這兩個人的名字為什麽如此相似,還都是水系?難道都是嫉妒一脈的?
原來這是嫉妒一脈的什麽起名标準嗎?破案了,嫉妒赦罪原來是個糖控!
謝經年心态很好,對方的水刃架在脖子上,他還能在心裏吐槽焦糖的名字。
不過……聽焦糖這意思……救完再殺,您是不是有點離譜?
謝經年能感覺到水刃冰涼的觸感橫在他的脖子上,但是他一點也不害怕。
“罪惡?小先生,您不妨把話說的明白點,我們可是在沙漠裏救了你的命,這反倒成了罪惡?難道說你不該救?”
謝經年似笑非笑地看着焦糖,對方兩條綴着鱗片的柔軟貓尾糾纏在一起,顯然心境也不平靜。
小男孩的手還在顫抖,也不知道為什麽,這只化人的地海生物對自己有那麽大的惡意。
不過大概率和他沒關系,應該是針對深空。
強大的力量都有着代價,謝經年極為理解這一點。
這些被莫名其妙針對的惡意,也不過是,深空主級使者,以及銀輝共鳴的代價。
世界意識的交易,某種意義上,完全公平。
“這一碼歸一碼,你們在沙漠裏救了我,我已經以将你們拉出地海為報,但是……你是草菅人命的深空附庸,我絕對不能當做沒有看到,就這麽放過你。”
焦糖咬着牙,手中水刃微微顫抖。
他将刀刃向謝推了推。
“深空的附庸?那你可知道,我根本不清楚什麽深空,也從來沒有以深空附庸這一身份行事?”
謝經年定定地看着焦糖。
“我沒有你所說的那段記憶,而且我問心無愧,與你恨的深空毫無聯系,也從來沒有做過你所說的那些壞事。”
焦糖有些愕然。
不記得深空?怎麽可能?擁有銀色的輝光共鳴,不論主級還是次級,面前的這位肯定是深空的使者。
他對深空手下的體系了解不多,但是銀色的輝光共鳴還是認得的。
作為深空的使者,怎麽可能不記得深空?
這必然是對方在胡說。
“……你們深空附庸向來狡詐,誰相信你們說的這些話,才會落得一個凄慘的下場!”
焦糖冷聲道,他似乎回想起什麽,持刀的手更穩了。
嫉妒赦罪,不就是因為被那位五百年前的主級使者蒙騙,所以才被迫隕落于地海之中的嗎?
如果不是深空的主級使者……嫉妒赦罪根本不必獻出自己,去堵地海下的深洞。
“就算只是一種可能,你就能無所謂地直接下手嗎?何況我可真的是無辜的。你如果這樣幹,那和你口中草芥人命的深空使者又有什麽區別?”
謝經年手指搭上焦糖的水刃,輕聲嘆氣。
那雙眼睛極為真誠,幹淨,透亮,如同黎明的微光。
焦糖突然說不出話來。
他好像……真的做不到。
雖然面前的黃黑發少年有着銀色的共鳴,但是對方确實救了他,甚至将覆蓋在那座游走部落廢墟之上的黑潮清除殆盡,只是為了還那些亡魂一個幹淨的安寧。
一生生活于黃沙之中的部落最終被被黃沙掩埋,而非被黑潮腐化,在這個充斥着死亡的世界,并非一個壞到無法接受的結局。
如果面前這個人,和他認識的其他深空使者一樣,那他,真的會做出這些只有地海世界的傻子才會做出的,不求回報的事嗎?
焦糖突然感覺自己并不确定。
在他猶豫的時候,謝經年終于忍不住笑了。
“你還是,太稚嫩了啊。”
随着他話音剛落,燃火的紅光從焦糖身後飛馳而來,恒升不知何時已經醒來,悄無聲息地用重劍斬出火焰,逼向焦糖。
那火光來勢洶洶,焦糖來不及用水刃相抵,只能放棄謝經年,迅速後退。
“友情提示,和別人說話的時候,要注意身後哦~”
謝經年站起身來,拍了拍自己身上的灰塵,向焦糖眨了眨眼睛。
“惡劣的家夥!”
焦糖怒道。
虧他剛剛還覺得自己真的冤枉了他!原來謝說的這些話,全都是為了給恒升出手拖延時間,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別這麽說。”
謝經年笑道。
“至少你學到了一個新詞——兵不厭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