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直到除我之外皆為蝼蟻
直到除我之外皆為蝼蟻
“你是誰?”
賽特看向來者,表面上端着的游刃有餘強者架子有些破裂。
面前的這個少年,是他所有計劃中唯一不可掌控的例外。
“你們怎麽都這麽喜歡打聽別人是誰?我說我也不知道,你信嗎?”
謝聳聳肩,看上去吊兒郎當,完全沒把賽特放在眼裏。
天災級的氣息在空氣中暗暗交鋒,焦糖與恒升都感受到了這怪異的氣氛,沒有開口。
升變三段與天災級之間的差距也是鴻溝無法形容的巨大,在天災級與天災級的戰鬥中,元素幾乎已經化身為他們的一部分。
升變三段的焦糖之所以敢一個人準備刺殺賽特,也是因為他之前是比天災級一段更加強大的存在。
雖然現在共鳴等級跌落,但是畢竟位格還在,所以焦糖把命抛到腦後,敢于拼一把。
但現在謝正在與對方對峙,焦糖與恒升最好的選擇,是暫時按兵不動。
賽特面帶怒意,蛇杖點地,一條巨大流水組成的長蛇向着謝直沖而去。
毒牙外顯,一派猙獰。
焦糖咬了咬牙,剛想幫忙,就見謝輕輕揮了揮手,那條水蛇便被暗處突然出現的銀色輝光打散。
那是謝經年為了求穩落下之前便安排在暗處的暗矢,比他當場凝聚箭矢,要節省近乎一半時間。
謝經年自诩《黯淡地海》中最惜命的人,沒有一定準備,他才不敢與經驗等級遠勝過他的賽特對峙。
Advertisement
“搞清楚情況,現在要回答問題的,是你。”
黑黃發的少年露出戲谑的表情,像是在捉弄掌中的老鼠。
比起賽特過于外露的瘋狂,謝才是真正的游刃有餘,在信步閑庭的外表之下,是少年對自己實力不容置疑的自信。
“不燭在哪兒?”
謝雖然在笑着,但眉峰卻冷的厲害。
恒升聞言也向前挪了挪。
他的朋友不多,雖然不燭還沒有直接表态,但恒升自認為不燭是一個,自然對不燭的安危極為關注。
“呵,”
賽特冷笑一聲,剛想嘲諷這幾人對通緝他們之人兒子的善意有多麽愚蠢,目光卻突然停留在謝手上銀色的燦爛長劍上,整個人像是被電擊般愣住。
剛剛賽特被謝那幾句話引起怒意,再加上即将完成儀式的勝利幾乎沖昏他的頭腦,所以并沒有注意到對方共鳴的樣式。
陰冷從石廳中蔓延,賽特突然感覺自己的喉嚨被什麽東西凍住,挂在嘴邊的嘲諷,一時怎麽也說不出來。
遲鈍的記憶浮現:燦爛的,清楚幹淨的銀色共鳴……
他好像聽方糖這位空之亡骸教團的高層說起過。
深空在五百年前陷入沉睡,一直到今天,才終于有了醒來的征兆。
在遙遠到無法計算的歲月,天地之間除了深空,只有地海。
咆哮的綠色海洋與深藍的天空組成這個世界的一切,在晨昏之環都未曾出現的年代,赦罪更是尚未誕生,渺無蹤跡。
深空與地海圍合在一起,共同創造了這方世界,這便是地海世界的創世起源。
二者的位格遠高于那些所謂的赦罪,只要借助深空的力量,人類甚至也可以越過那道橫在天災級三段前的鴻溝,成為赦罪般的生命,從而在即将到來的末日之中,存活下來。
這也是賽特與空之亡骸教團聯合的根本原因——地海的教團已經泯滅于雪山黑潮,現在能借助兩位至高神明力量的,只有空之亡骸教團。
空之亡骸教團的高層方糖曾經說過:在五百年前的過去,深空曾經命定過兩位使者,作為祂在地海世界的代言人。
“其一為主級使者,他是深空某種意義上的化身,象征着深空的意志。”
“其二為次級使者,她是深空最好的雙手,是深空最忠誠的祭司。”
次級使者可以擁有多個,其共鳴特征便是灰色腐敗般蠕動的蟲豸,是深空分出的殘缺力量。
空之亡骸教團的高層方糖便是一位次級使者,而賽特也是從她那裏取得次級使者的部分力量,才能借助深空,達成一舉成神的目的。
而主級使者,承擔着深空完整力量的主級使者,從始至終,都只有黑白兩位。
他們的行蹤,可是連方糖都不甚清楚,以至于只能開啓四級通緝令,秘密進行通緝。
只知道他們與深空的聯系過于密切,甚至在五百年前,因為深空的沉睡,被迫也一同沉眠。
賽特看着面前流轉着銀輝的長劍,幾乎無法呼吸。
黑黃發的少年還在笑着,看上去輕松自在,似乎完全沒有注意到身旁那座巨大的祭壇。
他只是低着眉,目光甚至沒有落在賽特的身上,好似對方不值一提。
……當然不值一提。
如果說,如果說對方是真的是那位主級使者……不論是象征黑的那一面,還是象征白的那一面,他都不值一提。
賽特感到黑霧般的恐懼已經籠罩了他。
對方,一定是在愉悅地進行游戲般的任務。
恒升來自于那個冰原深處的預言村,與地海有着密切關系。
這位大佬扮演成一名普通的少年,難道是想要窺探地海的信息?
他打擾了對方的計劃?深空主級使者與深空渾然一體,難道他打擾了深空的計劃?!
賽特此刻腦海中只剩下這一條信息。
不,深空已經把力量借給他,無法反悔。
賽特內心猙獰地吶喊着。他的計劃一定會成功,他一定會成為神明等級的赦罪!
等他成為赦罪,對方這位主級使者再強大,也不再是威脅。
如果深空使者可以争取,那就盡力利誘,如果不可以……那就不要怪他有其他想法。
想到這裏,賽特變了一副嘴臉。
“只是一個天花板而已,大人您如果願意,就是把整座高塔毀掉那也是正常的。”
藍發男人突然谄媚地笑了,他一向能屈能伸,也正是憑着這種能力,他在明晨之城也曾有一段飛速升職的日子。
謝經年皺皺眉,往後退了半步。
這反派怎麽不按套路出牌……有點惡心。
他環視四周,只見祭壇完全由銀色的輝光籠罩。
謝經年瞬間明白了一切。
為什麽賽特自信自己可以以人類之身吸收嫉妒赦罪留下的遺骨,而不會因為過高的元素融合率陷入瘋狂?
為什麽賽特相信藍色邊界可以攔下懶惰赦罪的親自降臨?
原來是因為空之亡骸教團 ,不,是深空在背後的背書,而他突然轉變的态度,恐怕也是因為他認出了自己的共鳴,是屬于深空主級使者的共鳴。
他看向賽特厭惡的目光中,突然多了幾分憐憫。
這傻子是被騙了自願成為空之亡骸教團的試驗品了吧?
自己還不知道,以為自己終于可以擺脫天災級一段,達到最高的境界。
“哦?你挺上道?不繼續你那荒唐的做法了?”
謝挑了挑眉,看着剛剛還極為嚣張但突然變臉的賽特,露出一個有些諷刺的笑容。
“使者這話說的,為天穹之主奉獻,那是我的榮耀。至于那個計劃……不也是為了天穹之主更好的蘇醒?”
賽特陪着笑,眼瞳中閃過一絲陰毒。
這位深空主級使者,言語之中,似乎處處在為恒升那幫蠢蛋維護。
明明他們都是深空的徒衆,他在自己面前嚣張些什麽呢?!
就是因為,就是因為這家夥幸運,早在時光洪流最初,就接受了深空的恩賜嗎?
憑什麽憑什麽?
又是這種人,這種因為被選中,所以不管怎麽樣都可以獲得別人拼命都要得到東西的所謂天選之子。
嫉妒在賽特的內心蔓延着,被他虛僞的假面笑容包裹在內。
他曾是嫉妒赦罪的信徒,相信嫉妒赦罪就算神隕,也可以庇佑他在地海世界中闖出自己的一條康莊大道。
于是他用盡手段,在偏遠的艾塞克斯調回明晨之城,好不容易爬上軍會的高位,卻因為實力限制的約束,無法從天災級一段繼續向上晉升,再次被存續委員長調回艾塞克斯這個偏遠之地。
那時候,賽特就明白了,在這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裏,實力遠比任何東西重要。
于是他陷入瘋魔的深淵,尋找各種可以短期內提升實力的辦法。
他已經等不了任何時間。
也就是在這時,空之亡骸教團的高層,那個有着灰色頭發的女人方糖,找上了他。
“我們有一個預言與一個計劃,要不要聽聽?”
灰發且沾染腐敗氣息的女人莞爾一笑,向賽特展示了被軍會列入只有三大委員長才能觀看的絕對機密文件。
一則來自冰原深處,預言村滅亡前,最後的預言。
“沉睡的女人即将沉入海藻,深空與地海已經初步複蘇,在三炳燭火的塑造之下,真正的傳火之冠将會升起。到那時,日月觸手可及,而世界,湮滅于地底。”
那則資料上印着賽特絕對不會搞錯的軍會印章,于是賽特瞬間做出決定。
末世即将到來,而軍會和律法貴族還在瞞着這一切。
好啊。
他終于放任自己徹底陷入瘋狂。
就算自己是天災級一段的強者,在明晨之城那些律法貴族與存續的眼中,也不過是可以随意放棄到嘆息之牆的蝼蟻。
既然如此,那他偏要把手伸向那個禁忌的方向——成為赦罪。
只要他比那些高高在上的律法貴族與軍會官員都要強大,那他自然擁有肆意生殺掠奪一切的權力。
律法貴族可以做的,他為什麽不能去做?
于是,昔日嫉妒最虔誠的信徒,第一步,便将亵渎手伸向了嫉妒的遺骨。
我曾經為你付出過信仰,所以現在,你用你的遺骨,助我成神也是正常的吧?
當時的賽特狂笑着。
他将亵渎一切,直到末日之後,除他之外,皆為可以肆意揮霍的蝼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