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罪惡回到流水裏
罪惡回到流水裏
那不詳的銀色慢慢将黑色與黃色吞噬。
在銀色蔓延的同時,謝的頭發也以一種極快的方式生長,由一開始的利索短發,長度逐漸及肩。
在戰鬥的餘波中,少年的及肩發被風揚起,看上去冰冷且拒人千裏之外。
“怎麽可能,怎麽可能會是空間……”
賽特趴在地上,喃喃道。
深空使者的力量揭示了深空的權能與本質,但這樣幾乎是概念上的權能與本質,與其說讓人敬畏,不如說只能讓人感到恐懼。
他好像突然明白了空間與時間被軍會嚴令禁止研究的原因。
時間與空間,那是真正神明的領域。
闖入者,将遭受到比死亡還要悲慘的命運。
深空與地海的地位,并非是赦罪那樣,人類也可以涉足。
他們……不,祂們是真正意義上的神明,而非赦罪那樣,更近似于共鳴巅峰強者。
原來如此,怪不得會有末日。
對于深空和地海來講,人類恐怕是祂們随意翻翻身就能毀掉的蟲豸。
“啧啧,真是無知者無畏啊。”
謝嘴角勾起冰冷的弧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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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你不能……我死了,天穹之主也會感應到的。”
賽特趴在地上,語無倫次道。
“你要護着地海的傳人……就算你是主級使者,也不能不怕天穹之主震怒……”
他全身的共鳴被來自高位的壓制死死固定,根本無法使用。
此時的他,能拿出來的武器,只有動搖深空與這位使者之間的關系。
“那也和你沒關系。”
謝的頭發終于全部褪為銀色,柔軟的發絲散下,已經生長到過肩的位置。
只有那雙淺黃的眸子,亮的依舊吓人。
他高高舉起手中的鎖鏈,化為纖長的劍。像是神明在向罪人做出最後的審判。
“游走部落的悲劇,吸收全鎮活性的邊界,與空之亡骸相勾結牽連,以及……侮辱為對抗地海詭妖而犧牲的嫉妒赦罪。”
“如果是不燭在這裏的話,恐怕會還要再念一堆什麽巡回天平的亂七八糟警詞吧。”
謝低眸,看向身上已經因為嫉妒赦罪遺骨,和深空地海力量交融而開始異化的賽特。
“可惜我懶得說。”
“我現在可是離成神就差一步,這是天穹之主默許的計劃,你要是敢,不光天穹之主,命運之輪也會制裁你!”
賽特表情猙獰,在極度的恐懼與不甘中,他甚至陷入一種清醒的歇斯底裏。
無論通過什麽樣的途徑,他現在的位格都已經是赦罪。
在地海世界,赦罪的死亡,絕對會引起時空夾縫之中命運之輪的注視。
命運之輪是深埋于時空夾縫中的,一座緩緩旋轉的巨大鐘輪,錨定着地海世界甚至地海世界之外所有人的命運,它存在在那裏,像是一座絕對中立且屹立不倒的豐碑。只在發生對世界影響極大的事情時出手幹預。
比如在久遠的過去,律法貴族的先祖們付出一切,與其交易來可以在空中為地海世界帶來光明的晨昏之環。
而赦罪位格之人的死亡,絕對算得上對世界影響極大的事情。
謝搖了搖頭。
“看來你還是不明白啊。”
“我想殺你,就像你想要殺掉那些一直以來都相信着你的艾塞克斯鎮民一樣,為了自己,所以其他都無所謂。”
“而且……你憑什麽以為,所謂空之亡骸教團的高層,就能代表天穹之主的意思?”
他揮下手,深空共鳴凝成的力量瞬間剝奪了賽特體內那些稀疏的殘缺深空力量。
“要說天穹之主,可沒有比我更能代表天穹之主。”
謝高高在上地俯瞰着賽特。
“真可憐啊,你現在只能抓住我和地海傳人有關這一點來發瘋,可惜,你這麽為深空着想,空之亡骸教團,可是從來沒有把你當成過自己人。”
銀輝構成的長劍落下,審判已至。
“至于命運之輪……取走你命,殺掉赦罪的業果,我來背了,就算是命運之輪,又能把我怎麽樣呢?”
謝一臉無所謂。
好像神秘莫測的命運之輪,對他來講,不過是某種習以為常之物。
“呵。”
賽特露出一個有些詭異的笑容,似乎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銀輝閃爍,很快他的身體在遠比他強大的共鳴壓制之下分崩離析,化為粘稠的深藍色。
賽特終于死了,生命就是這樣,如同水流般滑過謝經年的指尖,就像水流回到地海裏。
謝收回長劍,銀色的及肩發披散,淺黃的眼睛就像是冰冷的無機質。
焦糖感到難以言喻的針對性從謝的身上散發,壓的他幾乎喘不過氣來。
黑色的觸手從他的背部不受控制的伸出,恒升周圍也瞬間沸騰起扭曲的火焰。
“原來你也是……”
焦糖和恒升對視一眼,默契地将後面的半句藏回肚子裏。
不論他們如何壓制,都無法阻止那種,源自本性中的欲望。
賽特破碎的藍色液體中,一塊半透明的指骨正在其中熠熠生輝。
那是嫉妒赦罪的遺骨。
謝眸中閃過一絲水色。
他慌亂的想要上前幾步,拾起故友的遺物,但是那些狂卷的藍色液體,卻再次聚集。
聚集的藍色液體凝彙為一個單一的平面人形。而在人影的底端,是那枚半透明的指骨。
它現在,正被幽綠色填滿。
謝眼睜睜地看着,那抹幽綠色,從嫉妒的指骨開始,一路向上蔓延。
直到整個人影全都化為地海水波般的幽綠色。
謝眸色一暗。
沒想到這個賽特,竟然瘋狂到,敢一個人招惹深空地海兩大至高存在,将深空與地海兩種力量融到自己身體裏。
怪不得臨死前笑的那麽意味深長。
那片幽綠色波動的很快,謝試圖用銀輝去攻擊,但是只能感受到一陣尖銳的刺痛。
深空與地海相互克制,面前的這個人影不知道是什麽東西,但是位格似乎沒比他這個主級使者低多少。
這會是什麽?
謝經年只能後退兩步,向恒升喊道。
“你們還傻愣在哪兒幹什麽,賽特已經死了,想要結束邊界的持續輸出,需要破壞掉那些首府外層的符文!別磨叽時間了!快走,不燭還等着你們去救呢!”
“你開什麽玩笑?你自己現在還這樣——讓我們走?”
恒升松一口氣,謝還是熟悉的那個味,應該沒有發生什麽異變,但是對方的态度讓他十分不滿。
他怎麽可能把謝一個人扔在這裏面對那個可怕的人影。
“焦糖,你快去找不燭,把邊界符文破壞掉,我留下來幫謝——”
恒升一把将焦糖向上推去,焦糖只是深深看了他們一眼,也不再僞裝自己所謂地海生物的身份,伸出和外面地基下爬行着的地海詭妖類似的觸腕,勾在上方的破損邊緣,離開了這片大廳。
現在必須有人去把那些藍色的邊界粉碎掉,否則邊界符文再繼續以這樣的速率進行下去,全鎮的人就算被救回來,也剩不下幾年壽命。
他的共鳴全部被鎖,存在的意義就是作為鎖上埋鯨之地這片鎖的保險鑰匙,留在那裏,也幫不上恒升與謝。
只是……只是……
心裏還是覺得很難受。
你們一定要堅持住,一定要堅持住。
焦糖深吸一口氣,整個人化為一道水影向前方飛去。
懶惰的代言人還在這裏,以風小小在軍會的地位,應該可以說動那位代言人,不論如何,恒升與謝都會沒事的。
水刃向周圍釋放,将周圍那些镌刻在首府建築群中的符文一一毀掉。
他此刻只想抓住時間。
高塔之下,地下的空間裏。
那道幽綠色的水形人影越來越清楚。綠色的水影出現,想要飛向謝經年的方向。
謝經年神色一凜,銀色輝光出現就想要防禦,卻見恒升第一次反應那麽快地擋在他的身前。
“傻子!”
謝經年一口氣差點沒上來,心頭的感動一瞬間變成憤怒又化為擔憂。
這傻子是想氣死他嗎?自己能聽見地海的呓語,受地海影響多深自己不知道?!
恒升則沒想那麽多,他只是看到有攻擊要擊中自己的好友,于是想都沒想就那麽一撲。
好在恒升的火焰似乎擁有自己的意識,在恒升被攻擊前就出現,組成火牆擋下了那道水影。
雖然沒有受傷,但是那一瞬間,恒升感到心底有一種難以言喻的東西在生長。
那是不斷紮根的恐懼與心理暗示。
幽綠色的人影在他的眼中似乎逐漸膨脹,染為碎掉的光影。
整個世界,如同他們剛剛進入海中之路的那一瞬間一樣,全都是讓人惡心的墨綠色。
胡麻發色的少年神情有些恍惚,似乎那個呓語又在他的耳畔響起。
“你真的來了,真的來了——來這裏嘻嘻嘻,再近一點,對,就像這樣,再近一點———”
恒升無意識地,邁開步伐,走向那道突兀立在那裏的人影。
謝經年自從來到地海世界之後,第一次因為面對的敵人而神情肅穆。
他已經認出了那道人影的本質。
能與深空主級使者差不多的位格,還有這幽綠的顏色,以及恒升明顯的不對勁。
這一定是地海相關的存在。
但并非地海本體,畢竟謝經年現在能感覺到,對面的位格還是不及他這位深空主級使者。
可能是地海的意志碎片,可能是沾染地海氣息的某位地海詭異。
總之……絕對不是什麽好處理的存在。
恒升那家夥又因為熱血王道漫男主的秉性一定要留在這裏……
謝經年啧啧兩聲,轉頭想與恒升商量對策,卻發現對方正眼神迷蒙,腳步顫抖地向着那個幽綠色的人影走去。
“恒升?!”
謝經年伸出手,拉住對方的衣領,卻還是被恒升執拗的力量帶着向前移動。
他的銀發随着動作幅度掃過臉前,謝經年看着已經完全變銀的頭發,突然感覺有種莫名的寒意纏上了他的脊梁。
就像自己已經被某種潛伏在黑暗中的怪物盯上。
他剛剛,明明只是為了在賽特面前維持b格,所以稍微提了一下元素融合率。
也就提到百分之五十多的樣子,怎麽連頭發都變了顏色?
來自深空的共鳴,竟然能影響他這具系統在漫畫裏生成的,本質可能只是代碼的身體?
考據的毛病又一次泛上來,謝經年的腦海中閃過很多東西,最終停下來的,還是無臉老賊在現實怪異的情況,487突變的風格,那個在被排斥出漫畫世界前最後的奇怪聲音,以及老賊全部漫畫,背景似乎都是地海世界這一可怕的推論。
他好像,突然有了一個更可怕的猜想。
這個猜想一在腦海中出現,謝經年便感到後背發涼,整個世界在他面前旋轉倒置,凝縮為一個鐘擺。
而無臉老賊,就是那個站在鐘擺邊上的人,只有他輕輕一推,時間才會開始流轉。
謝經年咬了咬牙。
他用銀色星輝變成的鎖鏈捆住恒升的腰部,用力阻止他繼續向前走。
從幽綠色的人影牽引出的絲線盤上恒升的四肢,謝經年仔細看去,只感覺那像是活性生命伸出的觸手。
謝經年只能繼續催動自己所剩無幾的共鳴,變成一把銀色剪刀,将那些東西一個個剪開。
那個幽綠色的人影并不在意,還真就任由他去剪。
自己還是不夠強。
謝經年這樣想到。
不管怎麽說畢竟他現在只是一個天災一段,還是剛晉升的,雖然放眼宏觀的地海世界已經算是頂級強者,但是放在平均天災級的《黯淡地海》漫畫中,他可真不敢就停在這個位置擺爛。
“來~我不為難你們,我不用我的時之絲,我就這樣看着,地海和他那所謂的虛幻友誼,他到底會選哪一個~”
一個尖銳的聲音憑空響起,謝經年驟然擡眼看向那個人影。
就恒升的反應來看,估計這個人影,就是在海中之路時,那個擾亂恒升思緒的呓語。
媽耶,他耳邊有莫名其妙的聲音,恒升耳邊也有莫名其妙的聲音,他們這什麽倒黴兩兄弟。
謝經年皺了皺眉,并沒有回應那個看上去就精神不正常的詭異人影。
但恒升的狀态卻似乎顯得越來越糟糕。
胡麻發色的少年緊緊抱頭,表情痛苦,好像在承受腦海中某種難以壓制的聲音。
謝經年不敢用共鳴繼續幫恒升,恒升本來就與地海牽扯極深,那銀色的星輝是與那個人影一般的至高位格,如果貿然動作,不知道會造成什麽樣的後果。
他總不能讓男主在自己手裏出事。
而且恒升……是個不錯的好孩子。
“……你要幹什麽。”
謝經年最終還是沒有忍住,向那個怪異的人影搭話。
“呦,還真是稀奇。”
幽綠色的怪異人影聞言卻像是聽到什麽稀奇的事情一樣,嗤笑一聲。
“剛剛殺蟲子的時候那麽利落,我還以為你已經恢複了記憶,原來還是和失憶的時候一樣,愚蠢的要死啊?”
它的聲音極為尖銳,帶着高高在上的嘲諷。
就像是地海世界的所有生命,都不過是它手中可以肆意捏死的蟲豸。
愚人節快樂x